次日一早,依然是打拳,李婉怡倒是没有跑去给他摔跤,而是认认真真的打了几趟拳,王昕有些纳闷道:“怎么不试试身手了?”李婉怡道:“我如今有师父啦,等我变成了大高手,找回来摔你个七八十跤”王昕听得一呆,感情这丫头还记着仇呐,暗暗好笑,便不去理她,打了几趟之后两人便一起回到小院中,师父既然没来,那就继续每天的日常,挖野菜,挖沟,各种的挖,现在还多了一项,喂竹鼠,这是每天李婉怡最喜欢干的事儿。一整天的日常堪堪做完,日头也偏西了,正取了书出来读,这时便听见篱笆外的小土路上吱呀吱呀的车轱辘响动,竟是来了两辆大牛车,王昕一家觉得新鲜,便都出来围观,当前那辆车上跳下一人,正是白玉蟾,李婉怡欢快的叫了声“师父”跑上去挽住他,他摸摸小姑娘的头,走上前与王婶见礼,李婉怡则是围着大车上的各种事物看,正看着,从后面的车上又跳下两人,分别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道士,一个和李婉怡差不多大的小道姑,那少年道士身长玉立,样貌俊逸眉宇之间颇有精干之气,腰悬宝剑,背后背了一个大包袱,那小道姑更是眉目清秀粉雕玉琢,虽只及金钗之年却已隐有倾国倾城之色,李婉怡看到两人跳下车便是一愣,这两人待看到李婉怡也是一愣,这时只听白玉蟾道:“便过来与你们两位师叔见礼吧”王昕这才想起,这时的白玉蟾怕不是有80多岁了,这老道居然这把年纪跑来收自己两个这么小的徒弟,这下他那一众徒子徒孙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袁承志那种事居然给自己撞上,不禁心中好笑。只听白玉蟾不悦的道“怎么?还犹豫什么,我昨日已受了他们三拜九叩的大礼,乃是我正式的入室弟子,可是怀疑师祖么?”少年道士听完当即对两人叩首道:“师侄玉琳拜见两位师叔”小道姑想是万般的不愿意,偷看了一眼师祖板着的脸也只好红着眼圈上前叩首道:“师侄玉灵见过两位师叔”拜完便转过身去,不理两人,白玉蟾对弟子的人品考校筛选极为严苛,但一入了师门便颇为宽厚,甚至是懒于管束,平时都是他的师弟和两个大徒弟在打理玉蟾宫的诸般事物,他除了潜心问道,别的正事也没有,一众同门便也不是如何怕他,此时见两个徒孙行了礼也就笑呵呵的对王昕二人道:“你们都是年纪相仿的娃娃,自去一旁亲热吧”说完不再理他们,吆喝车把式把采买的东西往王婶家里搬。待白玉蟾指挥车把式进了小院,玉琳走上前来打揖道:“师侄敢问二位师叔大号”王昕忙抱拳道:“不敢,师父不在你我兄弟相称便是,小弟姓王单名一个昕字,这位是我义妹姓李名婉怡”他这行为实在是胆大包天,他和李婉怡是白玉蟾正式的入室弟子,这样和后辈兄弟相称简直是不把白玉蟾当回事儿,而且自我介绍在不了解他二人的人看来也很古怪,明明李婉怡看上去要比他大却兄妹相称,更加上王昕神色顾盼间颇不像只有十岁的孩童,让玉琳更为诧异,他性格沉稳干练,能得师祖带在身边游历自也非是凡品,心中嘀咕口中连称“不敢”,李婉怡也笑着叫了声玉琳大哥,二人打量玉灵见她板着个小脸,眼望别处便不再上前,只是随意和玉琳说着话,玉琳见王昕举止有度谈吐不凡,也渐渐收了轻视之心,他瞟见师妹仍冷在一旁,不愿师妹为这两个年幼的长辈不喜,当下为她圆场道:“我这师妹年纪尚幼,阅历也浅,两位师叔且担待则个”只听玉灵轻轻哼了一声,李婉怡是那种待人友善热络但是绝不倨傲的性子,并不介意玉灵的冷淡,犹豫了一下反倒是上前道:“小妹见过玉灵姐姐”玉灵见她虽然美貌无双但是却穿得颇为寒酸,身上打了补丁的裙钗也不像是自己的,心中更是轻视,眼望别处仍是不理她,李婉怡前世早已给人白眼惯了自不会生气,笑着又回到王昕身侧听二哥和玉琳大哥说话,李婉怡不当一回事,玉琳可绝对不敢,见状心头一惊忙呵斥道:“师妹,你怎可如此”李婉怡忙拉住他道:“玉琳大哥,不妨事,不怪玉灵姐姐,第一次见面哪有那么快就熟络的,况且也是师父让人为难嘛,我要是玉灵姐姐我也不高兴”王昕读过古书,知礼法,李婉怡可没有,这番话说的直让玉琳惊骇得呆住了,王昕忙道:“婉怡不可胡说,哪有这样指摘师父的,胡闹”李婉怡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道:“糟了,我不会说话,以后到了师父家里,二哥你可得时刻提醒我”神情也并不是如何在意,玉灵差点给气的哭出来,心道师祖爷爷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收了这样两个又穷又混账的小徒弟,气的发足便奔,一边跑一边叫道:“你敢背后编排师祖爷爷,我去告状去”玉琳噌的一下窜了出去,想要拦住小师妹,但玉灵显然身手并不弱,也足下发力飞身跑远,王昕敲了一下李婉怡的头道:“你啊。。。。哎”李婉怡也有些害怕嗫嚅着道:“师父。。。。师父平时那么慈祥的样子,不会因为这事罚我吧?”
“师父对你喜爱得紧,你是没什么事,但你可要把那个小妹妹给害了”王昕无奈的说着,他知道李婉怡的性子,喜欢和别人相处,因此也没有对她说什么少说多看之类的告诫,心道,以后多提醒她也就是了。李婉怡听了着急起来,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害了才刚刚认识的玉灵姐姐,连忙扔下王昕朝小院跑去。她跑到堂屋,果然见玉灵跪在师父面前抽抽涕涕哭着,王婶知礼,见这情形自是早已避开,只听白玉蟾训斥道:“你小师叔入门不过一日,不懂门规,你也刚刚入门吗?她背后指摘我固然是不对,你这样背后指摘师长就可以了?”玉灵跪着,流着泪大气都不敢出,李婉怡见此行状忙跪倒急道:“师父师父,这事全怪我,是徒儿不懂规矩,你只责罚我便是,不要说玉灵姐姐好不好”白玉蟾甚是恼怒,指着李婉怡道:“你。。。。你,你给我出去”见师父发怒,李婉怡也吓呆了,跪在当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王昕此时也已赶到,见状也跪下悄声对李婉怡道:“你别再说了,跪着”复抬头对白玉蟾道:“师父,此事当怪弟子不察,婉怡年幼,平素弟子不加管束,不知礼数冲撞了师父,自是弟子的错,至于玉灵师侄,见我二人刚入师门不懂规矩,当须如此提点,否则日后到了玉蟾宫,我二人胡来岂不是让师父扫了颜面,此乃玉灵师侄对师祖的一片孝心,今日此事实是弟子二人做为尊长不察在前,所以恳请师父将我三人一同责罚以正门规”白玉蟾给他这番话气乐了,道:“你这小子,倒是明事理得很,你和婉儿都与我滚了出去”他甚是看中自己的这两个小弟子,本是想借这事让两人在门中立威,谁曾想给王昕一番插科打诨把事儿给搅和了,此时要是硬要责罚玉灵倒是显得二人在他眼中无甚地位了,看着给骂出去的二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小子,竟来揣度与我,真是胆大包天,心中骂了两句,回转过来道:“可听到你师叔的话了吗?仅凭这样的气度便当得你师叔,如今你可知错?”
“玉灵知错”
“戒10,回玉蟾宫后禁足五日”
“徒孙谢掌教真人”
玉琳走到小院,折了根树枝,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站在院中的王昕,回到屋里,白玉蟾到底也是心疼这个带在身边的小徒孙的,象征性的打了十下手心,玉灵的小嫩手还是红肿了,含着泪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的受完,这才被白玉蟾扶起来,白玉蟾抚了抚她的手心,玉灵从幼时起就时常跟在师祖身侧游历,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哇的一声扑在白玉蟾怀里哭了起来,白玉蟾叹了口气道:“你莫怪你师叔,他是真心在回护你,师祖甚是看重这两个刚入门的徒弟,起了私心,想借你给他们立威,你王昕师叔如若冷眼旁观你岂会只受这点苦,你要怪便怪你师祖爷爷偏心吧”玉灵抽抽涕涕的道:“徒孙知错了,玉灵不怪师祖爷爷”,白玉蟾又摸摸她的头,站起来对谨立一旁的玉琳道:“此事回去之后不必对你师父说了”
“徒孙谢过掌教真人”
他又看了看在一旁含泪拧着衣角的玉灵,脸朝门外望着院中也在肃立的两个徒弟道:“你们不要小看这两个小师叔,我早让你们和他见面也是有回护提携之意,婉儿师叔也倒罢了,你们王昕师叔学究天人,就是师祖爷爷都要叹服,他二人日后成就当远胜于我,我原知道这样做会让一众门人难堪,但师祖也是无奈必行此举,等你们以后阅历日深或能明白师祖的用意。”王琳肃立称“谨遵师祖教诲”玉灵说的同样的话,心里却一万个不服气,她本心并不坏,刚才已是感激王昕的回护,她出身大家,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白玉蟾修的也不是什么苦禅,一众门人平时的日子就不错,因此玉灵还是不大看得起这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师叔,不明白为什么师祖爷爷要这般回护他们,现在听说这两人日后成就会胜过师祖爷爷那是打死也不信的,嘴上敷衍着称是,白玉蟾自看在眼中也不生气,这是人之常情,服气那才怪了,他出门叫过还肃立在那儿的两人道:“明日起,昕儿和婉儿便由我亲自教授武功,你二人便在一旁看着,需认真琢磨,如有不懂之处,我当随时解惑,昕儿,你过来”王昕走上前肃立,白玉蟾道:“明日玉琳和玉灵这两人便由你传授格物之学,闻道无先后,我自也跟着你一道学,你且准备一下教授的内容”
“徒儿谨遵”他心道,师父这是在给自己培养门生了,这老道也太急了些吧
然后又把李婉怡叫到一旁,把他们三人赶出了院子,王昕知道这是在教李婉怡门规和礼数了,自己这师父还真是对自己二人挺上心,估计几十年都没操过这么多心,他又寻思,这两人能跟在白玉蟾身后,自是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定是聪慧无比,让他们跟自己学格物,这难道是要把第三代甚至是第四代弟子都塞给自己,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待喊他们进去的时候白玉蟾望着他嘿嘿笑了两声,更是确定了他这种想法,不用做到这样吧,他暗暗摇头,看来自己这点小聪明毕竟骗不过师父,算了,本就是指着跟他混吃混喝,自己一点不付出怎么可能,想到这里不觉笑了笑,给自己师父算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真心待自己,自己也真心孝顺他就是,以后要蹭他的地方多着呢。
白玉蟾这次采买的物件很多,装了两大车,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糖蛋茶果,菜蔬肉米,连一应家具都置办齐了,本就不大的茅草屋顿时就给塞满,就连床褥衣被也买了一堆,诺不是知晓耽搁不了多久,估计还要给他抓两个老妈子过来,这师父,看来也是个过不了苦日子的,他望着大堆的事物暗笑,这时白玉蟾已经带着两个徒孙去参观他的杰作了,王婶和小婉去准备晚饭,他则跟着三人参观,等看了供水的精巧布局,两个徒孙终于是对王昕另眼相看,王昕在一旁笑道:“师父,其实徒儿入你门下便有了日后给玉蟾宫通水的想法,我弄的这些管子实是因为手头没有称手的器具,不然要比这精巧十倍,等有了人手和器具,徒儿能让每个房间都通上这样的水管”白玉蟾喜不自胜,搓着手喜道:“甚好甚好,乖徒儿,呵呵”玉琳二人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他,这才算是真正服了这个小师叔。白玉蟾心中自觉得捡了个大本事的便宜徒弟赚大发了,这个闷坏的徒弟也觉得找了个大本事的师父能蹭吃蹭喝赚大发了,一老一少成了师徒仍是各怀鬼胎,不必细表。
有了好的食材,王婶使出浑身解术,整治了一大桌子菜,众人便围在桌上,最高兴的当然是白玉蟾,他本就好酒,这时拍开两坛子酒就和徒弟徒孙们喝起来,看他咕嘟咕嘟的喝个不停,王昕有时暗想,昨晚不会是师父耐不住酒虫才跑了吧,他这个身体不比前世,陪着喝了一点也就有熏熏之感,李婉怡甚是厉害,一直陪着师父喝,最后白玉蟾醉倒,李婉怡居然神色如常,把王昕看得目瞪口呆,他问原由,李婉怡道:“这酒哪里有什么味道,就像喝水嘛”入夜,王婶和李婉怡睡了里屋,王昕和玉琳睡了偏房,白玉蟾和玉灵祖孙则一左一右摆了两张床睡在堂屋,床和被褥一应俱全,加之天气舒爽,不冷不热,都喝了些酒的众人很快都沉沉睡去,在宁静的夜晚中,未来在等待着这个经历的神奇命运的少年,是无法改变的未来,还是命中注定的未来,少年不会知道,还有一个小姑娘,只是这个小姑娘对于未来似乎并不在意,因为只要在她从前称为大夫叔叔,现在称为二哥的人身边就好,烦恼的事让二哥去想罢,或许不仅仅是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未来只是未来而已,对所有人都是,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