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小冉沉思间,白皎然已经朝前走去,刚才两个人之间的亲昵瞬间不复存在,而皎然那缓缓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冉姐姐就让丫鬟带你四处走走吧,母亲让我做的绣样还没绣好,妹妹就不作陪了。”
白皎然这就是要撒手不招待了,有一种不管不顾了的感觉。
白小冉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好着脾气说道:“皎然妹妹,这园子我又不熟悉,你多带我四处走走吧,刚才爹不也说了么,正好咱们姐妹也可以热络热络。”
心中想着这个时间母亲应该快回来了,一些事情需要跟她商议一下,白皎然也略微有点急迫。
“反正来日方长,巧儿,还不陪着冉小姐四处走走。”
这巧儿,就是在叶柳居给白小冉母女俩收拾东西中,那个活泼好动的小丫鬟。
可是白小冉偏偏生了蘑菇劲儿,继续黏糊着皎然,仿佛不知道对方着急离开一样,继续道:“皎然妹妹,我——”
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里面,白小冉看着白皎然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很急,应该是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要去做。
该是什么急迫的事情,白小冉隐约猜到了三分。想必是白娘跟她的归来,让白皎然迫不及待让回了娘家的娘快些回来了。而这个时间,那个女人也是应该快回来了。
小冉一想到白皎然对白娘那句不伦不类的称呼,内心无奈。接下来,怕就是平妻之争了。
书中白娘带着孩子归来,看到白沈政已经再婚,并且那女人在白家已经俨然白三奶奶的架势,她自然是心中不甘,郁结于心,当初的体弱多病的源头,也正是由此开始。原本在石桥村的白娘,身体可是十分康健。
眼前不知道如何处理,但是白小冉会竭力维护白娘,她微微捏拳,不过一想到女配后来的命运,她随即又有点泄气。
巧儿乖乖地站在白小冉身边,她跟七七一样都是被刚买进府里面,一来年幼,二来对府里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十分明了,她也只是听说,这位夫人跟小姐是从外边寻回来的,具体事情的旁枝末节,却也是不知道的。
她看着白小冉一会儿斗志满满,一会儿又仿佛斗败的公鸡,愁容满面,心里面十分疑惑。此时周围只剩了她们主仆了,巧儿才巴巴地问:“小姐,那咱们还逛园子吗?”
白小冉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小丫鬟巧儿,摇了摇头:“逛园子的事情,来日方长好了。你叫巧儿是吧?你跟刚才那个丫鬟进府多久了?”
她现在可没那个美国时间去逛园子。
巧儿连忙点头,“奴婢叫巧儿,刚才跟奴婢在一起的丫鬟叫七七,我们都是前些日子刚刚入府。”
只是拨了啥都不懂的丫鬟来,这下马威的法子到也粗糙。不过,总比丢两个人精儿的成天在旁边虎视眈眈端得好。白小冉点点头,小手一挥,“巧儿,咱们先回叶柳居。”
虽然白小冉想要巧儿在燕染居守着白娘,但是介于自己人生地不熟,并且方向感极差,十分怀疑自己天黑了也找不到回叶柳居的路。
一路上巧儿叽叽喳喳,跟白小冉讲了很多事情,甚至某个楼台有什么典故都说,并且还注明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看着天真无邪的巧儿,白小冉突然感觉,其实给她跟娘送来两个啥事儿都不懂天真无邪的白纸也不错。现在只是知道巧儿是如此,到不知道那个沉稳的七七如何了。
回到叶柳居的时候,白小冉看到了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面,七七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好像是在晒着什么东西。她抬头看到白小冉跟巧儿突然出现,一抹惊慌闪过了眼帘,她连忙把石头上面的东西拿起,扔到了旁边的草丛里面。
她是以为白小冉什么都没看到的。
巧儿倒是没看到什么,她大大咧咧笑嘻嘻地说道:“七七姐姐,你怎么坐在太阳底下,这怪热的。”
虽然是晚秋,但是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毒。
白小冉也不点破什么,甚至目光都不朝七七那边看。她望了望这个叶柳居的院子,在筹划着,如果她跟白娘长住这里,那打扫规整一下总是要有的了。人少不怕,白小冉重生在石桥村,倒是跟着白娘做了不少农活。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资深宅女了。
七七比巧儿大了一岁,但是明显比她更加老成懂事。她虽然心里面有点焦急,可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知道适当掩藏自己的情绪了。
她低眉顺眼地给白小冉行了行礼,然后轻声说道:“这院子看着乱,我在想要从哪里入手,好好拾掇拾掇。”
这个丫头不简单啊!白小冉心里面寻思着,这么一号人后来有没有发挥什么重要作用,一边说道:“拾掇院子,这个不着急。七七,你去燕染居候着,母亲那边有什么吩咐你就听着办,如果母亲要回来,你就引她回来。”
可能没想到这个才七八岁的小姐会这般吩咐,七七有点讶异地抬头看了看白小冉。她今年已经有十一岁了,但是身体还没怎么开始发育,有点瘦弱,只比白小冉高一点点。
“是,奴婢这就去。”讶异只是那么一刹那,七七已经再度低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白小冉想了想,对巧儿说道,“巧儿,我走得口渴了,帮我去拿点茶水喝。对了,有吃的东西也拿点。”
她要补充体力,待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巧儿应声而去。
白小冉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并没有人在周围了,原本叶柳居也很荒芜,白小冉这才走到刚才七七丢东西的地方,看到那里竟然放着一本书。
阳光一闪,可以看到上面有水渍,白小冉看了看上面诗经两个繁体字,诗经,顿了顿,然后又把书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看来这个七七是一个认识字儿的。白小冉这边寻思着,那边巧儿已经提了茶水过来。
巧儿把手中的茶杯递给了白小冉,又从一个小手绢里面,拿了两个玉米粗面的馍馍来,略微有点窘迫地说道:“小姐,这边院子里面的小厨房暂时还不能够用,而且管家也没发放东西来。这里是我早上剩下的玉米粗面馍馍,你吃点吧。”
接过了吃食,白小冉就不客气的大吃起来。她没有那么多尊卑观念,感觉这个巧儿虽然不大懂事,但是单纯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优点。
怕是刚才那个七七就不会把自己的粗粮拿给主子吃。
“对了巧儿,不是还有两个小厮给我跟母亲使唤吗,我怎么没看到人呢?”举目四望,白小冉在算计着,要拾掇这个园子,应该从哪里下手。
巧儿面露难色:“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那两个小厮其实还负责府中的夜香。”
竟然让倒夜香的小厮兼职他们母女的生活起居——
“……”正在吃喝的白小冉微微一顿,不过这也不怪人家巧儿,问题也是她问的啊。思及此,白小冉试图转移注意力,轻声说道:“那我这里有事情让他们做怎么办?”
“奴婢去管事那找他们回来就行。”
点了点头,白小冉微微叹气,看来回府生活,并不像她书中写得那么容易。书中是白三爷对白娘母女十分愧疚,所以住是最好的,吃穿亦是最好的。无形中,被冷落了的,倒是白皎然母女。
住在叶柳居的,也是白皎然跟她母亲,而绝非是女配母女。
也不知道改变命运从哪里做起,白小冉想了想,避其锋芒,其实日后她跟白娘住在这叶柳居,也是不错的。
因为她知道,其实叶柳居的土壤十分肥沃,适宜种各种蔬菜水果。池塘虽然现在看来死气沉沉,是因为时间太长无人照料的缘故,白小冉没有忘记女主日后是如何开发这里的。
她要劝白娘拿下这个叶柳居!
巧儿站在一边端看着自己的小主子,再次惊叹,自家小主子的面部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
就在主仆各怀心事间,远远的就看到了七七有点焦急的身影。
她来到白小冉身边,眼神装似无意地看了看某处草丛,还不及喘匀了气,就连忙说道:“小姐,夫人随三爷他们去了慈恩堂,萧夫人也回来了,跟皎然小姐已经去了那,我们也快些过去罢。”
很是复杂的事情,七七却三言两语交代中了要害,白小冉暗暗点头。七七是一个人才,她要想办法为己用。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急,她也知道此事慈恩堂要上演什么,立刻点点头,对身边的巧儿说道:“巧儿,你引我去慈恩堂。七七,我估摸着待会我们回来天色一定不早了,你去把小厨房打扫出来,最起码也要可以烧热水。”
七七没料到白小冉会留下自己,她以为还要再跑一趟慈恩堂的。
看到她微微怔住,白小冉淡笑道:“你肯定跑累了,这趟巧儿引我去就好。”说罢,不再看她的表情,白小冉已经拉着巧儿急急离去。
过了那么一会儿,七七才回过神儿来,不过她立刻朝自己丢书的那片草地走去。
这厢白小冉很快跟巧儿来到了慈恩堂。
比起华丽的燕染居,其实慈恩堂并不富丽堂皇。但是看着那大理石地面,微微泛着银光。园子的花木都是经过精心照料着的,翠绿的叶子,开得明艳的花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道,顿时让人不敢再这里胡乱造次。
许多当家老主母都是喜欢读经焚香,不知道心中到底有多向佛,但是白小冉知道在自己的书中,多是因为她们年轻时候,心太过于冰冷,甚至做过恶事,所以才在晚年十分,希望用佛经焚香清洗一下过去的罪孽。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巧儿被拦在了外边,同时的,白小冉看到了不远处的白灵。
对方跟她眼神碰了一下,微微点头,转而又是那副标准的卑微平静表情。
下人们都被拦在了门外,那里面……白小冉一边愣神一边往里走,突然听到一道女子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陆姐姐终究是先进门的,为嫡妻是最名正言顺不过,就让楚儿我,我……我为妾好了……”
话到最后,已是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