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拥挤的站台他登上车厢，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向车厢中部走去，终于找到了一个靠着窗口的吊环。
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秀丽的脸上飞起红霞，几乎是踮着脚走路。终于他停下来转过身。她出了一口气，小声叫他：“喂……”
他牵着她把她带到窗边，温柔地举起她的手挂在吊环上。
“你还不放开我……我抽你啊。”她气恼地小声说。
他放开手，退后一步握住旁边的椅背作扶手，看向她微微一笑。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温柔地像湖水一样，仿佛看一眼就会陷进去。
“你为什么要来送我？”她探寻地问道。
他平静的眼神不带丝毫颤抖，于是她轻易地读懂了他的思想。
他说：我想，我希望，我愿意。
她抿着嘴垂下头，心头闪过模糊的惊慌和喜悦。
巴士行驶过一段修整中的颠簸公路，乘客开始在车厢中忘情地摇摆。她双手握住吊环勉强站定，看见他在椅子边上几下踉跄，几乎摔倒。
她伸手拉着他，他诧异地看着她。
“过来啊。”她轻声说，故意不去看他。
她的脸颊鲜艳地像一只红扑扑的苹果。
他伸手拉住吊环，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搂住她。她双手攀住他的肩膀，下意识把脸枕在他胸膛上。
她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全身僵硬，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于是她也微笑。
她感觉到甜蜜的放松和安心，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挂在他身上。
他搂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头发，发出平静的呼吸。
她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的时候刚好快要到站。她抬起头看见他闭着眼睛，于是若无其事地抹抹嘴，无视了他被她口水润湿的衬衫。
他张开双眼，她对他傻笑。
车到站。她拉着他兴冲冲地向车门挤去，一路上他被带得摇来晃去像一只不倒翁。
“啊——”她一脚踩空差点撞到车门上。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把她带进怀里，搂着她走下巴士。
他责备地看着她，她眯起眼睛吐了下舌头。
他们牵着手漫步在秋日的余晖中，轻薄的微风卷起深红色尘土，挥洒在空旷的天空上。洒水机嗡嗡地驶过，他护在她旁边，默默地被冲湿了裤脚。她指着他没心没肺地大笑，直到被他轻轻拍了一下头。
他们顺着嘈杂的工地转了一圈，来到工厂的门前。
他探开被晒得温暖的铁门，保安室的狗爬起来，狐疑地看着他。
“那……再见喽？”她小心翼翼地说。
他微笑，点头。
她突然俏皮地拍打一下他的头顶，转身想跑，却被他一把抓住。她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想讨饶。
他举起她的手，在手背上深深一吻。
再见。
他的眼睛里是这样的意思。
……
他顺着围墙来到一座台阶旁，一个少年一只手搭在书包上，目光悠远。
“我没有陪伴过她吧？”少年问他，他摇头：“那就够了……”
少年起身把书包甩在肩上。他们向远方走去，很快消失在渐渐昏暗的光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