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好粮食跟女人，咱们五六个月后还会来的！哈哈，你们这村子，还真是个风水宝地！老子很喜欢！”
朦胧中，叶恒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正躺在自家土炕上，土匪老大郑魁那粗大野蛮的嗓音不时在耳边萦绕。房屋里的东西七零八落，凳子、篓子、瓦罐碎片凌乱一地，家里的米面，全部不翼而飞。
“到底是什么情况，连家里也遭到抢劫，马贼闯进了屋子？”
叶恒陡然想起，正午时分，这伙马贼进入村子，印象中大概有七八个左右，他们手上的刀银光森然，骑着高头大马，能拿的全部被他们拿走，拿不走的全部被破坏。村里长得几个眉清目秀年轻姑娘，也被马贼扛着强行架上了马。
更让人可气的是，马贼临走前，还预约好了下次光顾村子的时间，看样子，郑魁是打算将村子一点点蚕食！
“嗯…我是在慌乱中被脚下的东西绊倒，脑袋撞到地面然后不省人事的，之后发生什么事，我都浑然不知。”叶恒摸了摸挺立的鼻子，思绪回朔想了想。
呼！呼...
风从破损的窗户窟窿钻进来，冷嗖嗖的，只穿着一件衣衫的叶恒，不禁缩身连续打了两个哆嗦。
此时，一个衣装朴素的女人，正坐在炕头面向着窗子呜咽。
叶恒全身上下酸疼无比，勉强支起身，试探性的问了句：“娘，是不是马贼来家里了？”
“阿恒，你醒了！”
看到叶恒醒过来，叶恒的娘沈石君顿时抹掉眼泪，脸上露出欣喜。
“北野和东盛、南蛮一打仗，全国上下都开始作乱，咱们老百姓也跟着遭殃，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恒的父亲叶老七，是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从小猎户出生，他的生命里有一半生活在颠沛流离之中，如今国家战乱，强盗猖獗横行，他老迈的脸庞上皱纹看起来更清晰了。
一家人居住的地方叫龙首村，在整个轩辕界版图上，比较靠北，外人看来，就是个沟壑纵横的苦寒地，由于这一片常有野兽踪迹，山林也相对较大大，打猎的人们逐渐在此聚集，形成一个以猎为生的村子。
近些年，东盛、西秦、南蛮、北野你争我夺，互不退让，都在争夺新发现的神秘地界。叶恒所在的北野王朝几年来倾尽家底，几十万人都参与进了这场战争，王朝再也担负不起如此大的仗。可是，北野王还是拼了命，牟足了劲儿的打，连十六七岁的小孩都用上，仿佛只要得到神秘地界的控制权，就能吞并其他三朝，统一轩辕界。
轩辕界的安定，自秘境之地出现时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强盗们原本被管教的手痒，在国家捉襟见肘的时候，自然要趁乱出来大干几票。
…
“爹，娘，你们别难过，东西被抢了咱们还可以再攒嘛，我们都安然无恙就好啊。”叶恒浓浓的眉毛微蹙，听了爹的话，心中也万分叹惜，可是他知道，现在爹娘正是需要自己安慰的时候，自己千万不能泄气。
看到爹和娘并未受到伤害，叶恒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毕竟，财物什么的，比起家人的安危都不重要。
看到叶恒并无大碍，叶老七满面愁容，责怪道：“你当初要是听我的，进城找找活儿干，早都挣钱娶上了媳妇，比现在要出息的多，都怪你，不听老人言...你看看现在，家里都成什么啦！”
说了两句后，叶老七“哼”了一声，缄默不再说话，装上新的烟草，继续背对叶恒吞云吐雾。
“阿恒，你别走动了，坐在床上好好休息，你脑袋还疼么？”
“娘，我没事啊，只是撞晕过去而已，马贼们都走了吧？我出去看看。”
推开门，满院狼藉，不堪入目，空中照射下来的光线依然明媚温和，叶恒忽然想起，他从前在篱笆下藏过好东西，忙跑过去跪在篱笆边掏挖起来。
旋即，他手上多了五颗鸡蛋，抹去脸上的湿泥，叶恒脸上绽开笑容，眉头一展笑道：“还好，幸亏前几天藏了这几个东西，一会把它煮了救急。”
…
“阿恒，这鸡蛋是哪里来的？”一家人围坐着院子里石凳，沈石君盯着鸡蛋不解的问。
篱笆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有人行了进来，叶老七忙站起来：“是德行老弟啊，快进来坐！”
来的人正是村里邻居，孙德行，和叶老七关系不错，平时称兄道弟，叶恒忙给孙德行接了一碗水递过去。
孙德行坐在叶老七旁边，边喝边问道：“叶老哥，你家的情况怎么样，家里人没伤着吧？”
叶老七苦笑道：“这伙马贼还不算太缺德，东西被抢完了，人倒是没伤着。”
孙德行喝完水，环顾了下四周乱糟糟的院子，道：“没伤着就好，就好。”
“老哥，这伙马贼五个月后还要来村子！咱们得想法子治治他们啊。”
孙德行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气熏熏的，怒火在他眼中翻腾，要是马贼落单了，肯定免不了他一顿暴揍。
“唉，村里有点力气的，大多数都被强征去参军了，留下这些老弱病残，能反抗个啥？”叶老七狠狠磨了磨牙，无奈的道。说到征兵，这件事他至今记忆犹新。
去年年底，村子里来了一队骑着老虎的士兵，这些老虎很威猛，一头头精芒似剑，身上长着比条帚还长的双翼，尾巴跟树干一样粗壮，打到地上，扫起一阵灰土，这尾巴要是挨到人的身上，那肯定能把骨头打断。
这些骑着神虎的士兵，则比猛虎厉害一筹，铁鞭一甩，就使唤老虎把精壮的小伙子叼起来，然后在空中消失了。不然，凭村里这些年轻人，强盗们也不敢这么猖獗。
“老哥，你别灰心，你想不想听个好消息？”孙德行神秘的一眨眼睛：“听说虎襄王在天元城请了几个修仙界的友人，要在整个北野收徒弟，被选上的人都是北野的精英种子，以后能成为三支神军的统帅呢！我寻思着可以让咱村里这几个孩子去试试，万一选中了，咱村里可有出头日了，看哪个小杂碎还敢惹咱们！”
修真是轩辕界太多人的梦想，有太多的人道听途说，知道修真这两个字，凡人对此却遥不可及。
北野总共有三支强大的力量，机关军、龙驹军和烈兽军，三支军队号称神军，都是靠灵兽和上古科技打造出的王牌军。能成为这三支军队的统领，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无上的荣耀。
听孙德行这么说，叶老七眸子精光流转，顿时来了精神：“老弟你说真的？可...整个北野那么大，去的人肯定不少，我看，我们还是安分守己，好好在家狩猎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孙德行揉了揉鼻子，说的认真：“我觉得，还是要看阿恒自己想不想去了，他在我眼里可是很机灵的一个孩子！”
“那咱村里都谁去呢？”叶老七的胳膊搭在石桌上，大手来回互搓。
“王妈家的儿子，周铁石的儿子，王林的儿子，加起来三四个呢，我觉得，既然大家都去，不如让阿恒也凑着一块，这孩子去的话还是挺有希望的。”
孙德行一个劲儿的夸赞叶恒，见叶老七和沈石君还拿不定主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这可是你叶家、咱村的大好机会，难道让孩子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一辈子？该给他们自由翱翔的翅膀，唉，我是没有儿子，不然啊，我肯定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的。”
沈石君和叶老七本来也没想过望子成龙，想着让儿子以后娶个媳妇，生几个胖儿子，在两老膝下承欢，尽享天伦之乐。可现在听孙德行这么一撺掇，隐约有了一种希望，茫茫世界里，能成仙只是极少数人，儿子若是争气成了神仙，祖上也添光加彩。
可是，儿子万一要去，万一被选中，在修真界修炼个十年八年的，那可就是天人相隔了，再过几十年，他俩埋进黄土，更就成了人鬼殊途，心中也是举棋不定，不愿意拿主意。
“阿恒，你觉得呢？想不想去跟大伙一起去试试？”叶老七叼着老烟嘴，猛抽几口，对叶恒道。
“爹，我当然想啊！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孙德行的说辞天花乱坠，叶恒早已听得双颊放光，此刻，他斩钉截铁的给了叶老七最肯定的回答。
叶老七低头，沉默了。
“什么时候出发？”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叶老七面色沉重的开口问道。
“初选两天后开始，我让王林用马车捎孩子们去，他的马快，路上也有个照应，两天内应该可以赶到天元城，决定去的话明早就出发，我给王林说声，让他明天来接阿恒，你们就好好准备下。”
...
几人聊着聊着，不觉已经日暮西山，孙德行看天色不早，摇了摇手，径自出门了，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几句。
叶恒收拾整齐院子，关上院门，才进了屋子。
“呜—呜—”
“娘，你怎么了？”叶恒见沈石君坐在床头低泣，吓得手足无措。
“恒儿，你真决定了要去修仙？”
“娘啊—”叶恒辗然而笑，坐在沈石君身旁，握住她手，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说不定你儿子成为大仙人呢？谁还敢惹咱家。”
“那你隔三差五回来看看？”
“那怎么能行？修真界那些师傅还不把我皮剥了？我知道你们想我了，就会回来看看的！”
“噗！瞧你那傻样儿！你能被选上么？”
沈石君破涕为笑，叶恒也松了一口气，羞道：“娘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女孩一样啊！”
其实，自小起叶恒就从未离开爹娘半步，甚至未出过龙首村这巴掌大的地，这次出去，心中纵然有着万般不忍，可是想起马贼老大郑魁那骄横跋扈的模样。
他，就必须要去！
“娘，包袱里装了什么啊？鼓鼓的。”
“数一数，还缺些什么？”沈石君在床头拎起包袱，递给叶恒。
很沉，叶恒解开包袱，白花花的馒头躺在里边，惊奇的问道：“我们的东西不都被抢了么？哪里来的这些馒头？”
“这是你爹贮在地窖里的。”沈石君慈祥微笑道。
叶恒摩挲着馒头，心中不禁感动，父亲口中从不说爱，平时对他严辞厉教，隔三差五数落他一顿，可是，父亲的心中爱却如山。
离别前的话，使沈石君和叶恒一对母子都心如刀割，想到了伤心处，沈石君又禁不住低头抹起眼泪。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别打扰阿恒了，阿恒你早早休息吧。”叶老七脱下大衣，自己先躺上了床。
“嗯，爹，娘，那我去睡了，你们早点休息。”
叶恒道别完，进了自己睡房，晚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叶恒从窗孔里数着夜空里星星，内心七上八下，想的太多，头脑就更加混乱了。
...
第二天，天色刚刚破晓，
“咴咴！”几声马叫在院外响起，叶恒一夜未睡，一个跟头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衣服。
“阿恒，大家都在等你啦！”
王林大叔驾着马车，已经等候在院外，叶老七披着大衣迎出来：“王林啊，进来喝点水吧！”
“不喝了，回来再喝！阿恒，快走了！”王林高声道。
“老弟，你的马没被抢啊？”
“嗨，凑巧昨晚这马正出去吃草，你说，这马要是被抢了，谁捎你儿子去天元城啊。”
两人你来我往，交谈甚兴，叶恒将包袱跨在肩上，一跃跳上马车，探头进了车厢。
“你们大家都在啊！”
车厢里有七八个孩子，有王妈的大儿子孙兴，周铁石的儿子周成，王林自己的孩子王虎成，张大夫的儿子张汉生，还有几个小女娃。
“那是，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就知道睡。”孙兴平时就话多，这时也不忘张开大嘴善意数落叶恒两句。
“我一个晚上没睡呀，老大....”
“怎么，你们几个小丫头也要去参加初选？”叶恒见几个女孩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可爱，憨笑着对她们打趣。
几个女孩对叶恒吐吐舌头，这几个小女孩才六七岁大，是叶恒一半年龄，叶恒刮了刮她们鼻子，从车厢里钻出来，去和父母道别。
“出门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朋友！”沈石君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你们别操心了，这两天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的。”
叶老七点点头，王林和叶老七关系也是铁的，他办事，叶老七心中有数。
“那孩子们就交给你了，早点回来！”叶老七拍了拍王林的肩膀。
“那我们走了！没什么要说的了？”
“走吧...通过不了就赶快回来。”叶老七看着叶恒，眼神中不知是喜是悲。
简单的告别后，王林一催马鞭，马车就开始向前行进，车轮底扬起浓浓的灰土。
叶老七看着即将驶出村口的马车，终于高高喊了一句：“孩子！照顾好自己！”
想到就要离开亲人，羁旅他乡，叶恒内心暗潮涌动，久久不能平复，两颗晶莹在眼角边打转。
少顷，马车已经驶出龙首村，村外的溪水欢快的跳着，回眸远眺，熟悉的山峰仍在，却已看不到熟悉的身影。
好好保重，爹、娘。
叶恒扬起头颅，心里忽然许下一个很认真的决定：
我一定要成为修真者！
马贼，五个月后，你们敢来，我叫你们终生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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