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的银辉洒下。迦云城的人们都已入睡。
一个小小的身影偷偷从房中溜出,跑出迦云城,上了山,一路急匆匆地小跑到黑城堡后的森林之中。
他站在那片优昙波花丛中四处张望,最终缓缓地走向一个方向,蹲下身扯开那些生长着的优昙波花,十指不断地刨开泥土,过了会儿,将一个沾满泥土的小型神像拿了出来。
这时,树后忽然出现了个身影。
“谁?”小男孩警戒地后退了两步。
“罗门,是我。”小女孩的身影从树后走出,“裘妮亚。”
“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我偷跑进神庙玩打碎了神像的一个角,都是我的错。”裘妮亚眼泪汪汪地说,“你把神像还给我吧,我交回去。不然大家都会受罚。”
“不行。”罗门紧握着神像,“偷神像的人是要被处死的。你比我小,我应该保护你。”
风起,优昙波花海飘荡,扬起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德拉珠忽然从树后走了出来。
“果然是你偷的。”她看向罗门,伸出手掌,“如果你们不想受惩罚的话,把神像交给我,自己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罗门不信任地看向她。
“我保证。”德拉珠微笑着循循善诱,“过几天,神像会好端端地出现在神龛之中。”
罗门看向裘妮亚,她点了点头。于是他将神像交到了德拉珠手中。
祭司清晨一大早便起身,邀德拉珠同去神殿。
神庙中每一间房间都似乎相连,四周的墙壁上绘着彩色壁画,荷花、金翅鸟、雪山,守护神与毁灭神的巨大神像被供奉于大殿正中。
“在守护神的面前,我要求父债子还。”殿中传来高声叫嚣。
“我父亲直至死都在还债,已经还了所借的两倍不止,请您放了我吧。”
尤加冷笑,拿出卖身契:“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利息每天翻倍,到今天还有很多没还呢,当初这个契约是你父亲亲手签下,你别想狡辩。”
“那是因为。。。。。。”加列姆看向尤加,带着愤怒的神情,“我父亲不识字。”
内殿中德拉珠微颔首,表情严肃:“传说守护之神毗湿奴用无数个化身行走于世,这个佛像必就是其中一个。待毗湿奴体察完迦云城的盛景,就会自行归来。”
“你。。。。。。”祭司正要恼怒发作,德拉珠忽然竖起中指。
祭司认为她故弄玄虚,目光冷扫,殿外忽然传来“啊——”地一声惊叫。
人声哗然,祭司快步走向外殿,只见到地主尤加摊坐在地上,惊惧地盯向他脚边那樽回还的神像。
“不。。。。。不是我!”尤加惊怒道。
“我刚刚亲眼看见雕像从尤加提着的布袋里滚落出来。”一个围观的人说。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了。”人们纷纷附和。
“这不可能。”祭司疾步走过去,蹲下身托起神像。
德拉珠看向祭司,微扬眉:“这下您该满意了。”
祭司抬首,看向尤加。
德拉珠唇角微勾,狡黠从她眼中一闪而过:“梵天与守护神清楚这世上所有树叶的数量。”
祭司起身,手托神像放回神龛。
“看来一切都已被解决了。”般度走进神殿大门,微笑道,“偷神像的也已水落石出。”
“是。”祭司恭敬地对般度行了个礼,“地主尤加犯案。按迦云城的律法,该被当众架在火刑架上烧死。”
“不。不不!”尤加听闻双眼蓦然睁大,不断往后缩。
“善行可以抵消恶果。”般度慈悲而怜悯地看向尤加,“念在他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我建议如果他可以当即实施一个善行的话,就免除他的罪孽。”
尤加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激动地道:“我——尤加!在创世神梵天,守护神和毁灭神跟前郑重声明,姆昌德欠我的一笔勾销!从此我们再无任何牵连,我也不会再派人去把他儿子加列姆抓来!”
尤加一口气地说完。
“谢谢。”加列姆松了口气。
祭司缓缓地扫视了地主尤加一眼,缓声:“看在著名苦行者般度的份上,既然神像已经回来,尤加也已施下善行,那就不再追究任何人了。”
审判完毕,人群渐渐散去。
“神像真的回来了?”男子驻立在人群中喃喃道,“我要去留住她。”
红纱自神殿廊柱间曼妙飘舞而过,德拉珠轻笑着摇首。
这天晚上迦云城下起了雨,散布在远处的树林和草坡被淋得透亮一新,弥莎树间灰绿色的鸟挤成一团,草棚下脖颈上挂着铃铛的牛群低声哞叫。
“是谁打扰我钓鱼?”般度坐在潺潺的溪水边拖一根钓竿。
清冷的池水溅出斑驳倒影。雨中冷冰冰的白衣青年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细密的雨丝顺着鸠摩罗发间滴落而下。
他看向鸠摩罗,雨水滴落,迦云城尖塔的底层在雨雾中消失,树顶像是墨水模糊的斑点。
“究竟是我打扰了你钓鱼还是你早已在此等候。你要我帮他们,”鸠摩罗一双利眸沉黑,在雨帘中如墨玉润亮,“守护神,给我个理由。”
“这世间千万幻象,走完这趟旅程,你才能找到想要的答案。”般度说。
雨过天晴,布罗迤一行人登上“巴布尔号”驶离迦云城,遥遥向洛萨尔港驶去。
白袍在船舷边飘荡,船上响起了吟游诗人的歌声。鸠摩罗淡淡看向般度,不发一语。
“所以。。。。。你究竟是从哪儿找到了丢失的神像?”
丰盈的轻纱被风吹起,如一只洁白皎艳的蝶。
“秘密。”德拉珠轻勾唇角,看着水面。
“话说。。。。。。”布罗迤轻轻叹息道,“我们救出的那个男子,我刚才碰见他了,也和我们在一条船上。”
“鸠摩罗?那天将他救出后第二天他就离开了,感觉是个神秘的人。”丰盈抬眸看向布罗迤,“你说——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该问你啊,是钵迦抓住了他。”布罗迤笑着将问题甩回给丰盈。
她想了想,摇首:“照理说他被我哥哥关了三四十年加以折磨,可我在他身上甚至看不出一点历经沧桑被折磨的痕迹。”
闻言,布罗迤也皱了皱眉。
镀金木头雕成精致而凶猛的鹰身女妖在夕阳下熠熠闪光,甲板上的人来来往往。清朗的微风之中不时传来甲板上面人群的喧闹嬉笑声,其中一个身着锦袍俨然富贵出身的俊美青年引起了人们注意,他头戴金毡帽,穿着丝罗裙讲述着动听引人的故事,不一会儿人群便在他周围围成了个圈,丰盈也被吸引着拉着布罗迤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