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卖身葬父
六年后……
南诏国边境的边陲小镇,人来人往的熙攘街道,繁忙而有序,各种小吃摊都是人满为患。
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子嬉笑着手拿冰糖葫芦跑过,身后也总是有一个大人在后面跟着追逐。
忽然,前方传来紧密威严的锣鼓和马蹄声,只见一匹烈马从大街上冲了过来,马上之人一边敲锣一边扬声大喊:“宣王路过,所有人回避!”
听到锣鼓声,原本走动的百姓赶紧退到了一旁,急急忙忙的下跪低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宽阔的大街,霎时变得安静。
而就在这一片祥和的街道拐角口上,却突兀的正跪着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在她的身边正躺着一个用破席子卷起的死人,一块立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
女子微微的垂着眼,虽然只是穿着一身素衣,却依旧难以掩掉她惊人的倾城容颜。她的眉宇之间有种超越她年龄的美丽,恬静冷傲的气质,淡淡的柳眉细如青黛,微垂的睫毛又卷又长,香腮微粉,挺秀琼鼻,肌肤更是白皙如雪,这可当真是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瑭嫣跪着的姿势依旧不曾改变丝毫,听到声音,她淡然的转头看向了前方,目光浸着冷静,只见不远处,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正由几匹战马在前牵引,两边各自并排跟着有一列全副武装的卫兵,器宇轩昂的样子,皇家威严自然流露。
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转眸看了一眼周围诚惶诚恐的百姓们,瑭嫣安静的跪在原地没有动,双手自然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耐心的等着那辆马车的靠近。
“大胆刁民,宣王到此,胆敢如此无礼,还不赶快退下。”敲锣的卫兵原本是骑马在前引路,待看见街头拐角处没动的女子时,不禁厉声出口警告。
根本就不打算理会这狐假虎威的卫兵,瑭嫣侧过头,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马车,眼中的笑意逐渐弥漫。
“来人,拖下去斩了!”眼看着女子不动,开路卫兵不禁恼怒,握紧腰侧的长刀就要出鞘。
眼角逝过一丝清冷的眸光,看了一眼那边的缓缓移动的马车,瑭嫣终是不由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卫兵,清丽的声音扬起,态度不卑不吭:“这位大人,小女子不明白,我乃本分良民,为何您却要斩杀于我?”
“胆挡宣王道路者,立斩无赦!”将士眉目一挑,说出此话时胸膛微挺,看得出来,能为宣王做事,让他觉得十分骄傲,甚至引以为傲。
“原来是因为将士职责所在。”看着眼前卫兵的神色,瑭嫣眼中却是波光流转,她并不着急,反而是缓缓的开口:“可是有一点小女子却是很不明白,将士效力于宣王乃是忠,这我倒是无可非议。只是这古言有云,百事孝为先,今日小女子卖身只为父亲能够有得一口薄棺下葬,不曾想竟挡了宣王道路,实属无心之失,可是将士却并没有给予小女子一个辩解的机会,开口便将小女子斩决于此。将士如此草菅人命,岂不就是将宣王置于不忠不孝之人?”
“你……”完全没有想到眼前女子说出的话语如此犀利,卫兵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而一边的百姓们却是不禁为这智勇无双的女子捏了一把冷汗。
眼看着卫兵开口想要强辩,瑭嫣也不停息,开口便是接着又厉声道:“做为宣王属下,却置自家主子于不利之地,你完全违反了军纪军规。按理,该当斩首的,倒是你这愚忠之人!若不处置,我南诏王朝以后岂还会有天威,这军法又该置于何地?”
后面的马车已经慢慢地驶近,斜眸悄然的睨了一眼,瑭嫣轻笑,却是越发无谓的对上气急败坏的卫兵。
做为宣王手下,这卫兵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却被一个弱女子辩解得毫无还击之力,这让卫兵很没有脸面,可是偏偏对方的那般言语,却又是让想要辩解的卫兵毫无漏洞可循,脸色霎时黑得跟煤炭似的。
“姑娘说得倒是言之有理!”这时,奢华高大的马车已经靠近,随着浮动的轿帘,里面传来了一抹慵懒邪魅的男音,男子的说话的语速很慢,语调更是平缓如水。可是偏偏,就是这种声音,却让人莫名的感觉心口一窒,得不到半点的放松。
侧过头,瑭嫣寻声望去,马车就这样稳稳的停在她的不远处,被风吹动的轿帘,隐隐约约的并不能看清里面的人,倒是露出了一点黑色的衣角,衣边镶有金丝祥云,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来人,将此等不守军纪之人拉下去,斩立决!”怠倦的声音冷不丁的骤然一转,话题居然一下转到了那引路的将士身上。
瑭嫣一愣,没想到这宣王倒是真的把她那一席话给听了进去,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卫兵连叫冤枉的被拉了下去,还未反应过来,那原本停下来的马车又开始往前驶去。
猛地就从地上站起了身子,瑭嫣毫不迟疑的纵身便朝那辆马车扑去,然,她的双手还未接触到那轿子的边沿,身子便已经被跟在两边的将士牢牢架住。
“大胆刁民,胆敢无礼!”将士出言警告。
“宣王慈悲,宣王救命!”根本就不管旁人,瑭嫣用尽力气的忽然大吼出声,丝毫不顾自己的女子形象,撕心裂肺的声音悲惨至极。
马车没有停下的痕迹,马匹还是在往前缓缓地移动,眼看着机会就要离去,瑭嫣不顾一切,奋力挣扎着就要朝宣王的马车靠近,奈何却因为身子被将士架住,竟然根本就无法移动丝毫。
“小女卖身葬父,今日得见宣王之明理,愿以身投报,终生伺候宣王殿下!”瑭嫣不服气的张口大喊,尖锐的声音在无人敢喧哗的街道上格外响亮。
原本前行的马车猝然停下,霎时之间,四周陷入了寂静,瑭嫣见状,不由目露希冀的看着那辆马车。
半响,轿帘被人从里撩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的露出,伴随宣王温润雍和的声音:“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