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前方不远便是‘龙迷山脉’了。”凌晨,请来的的向导指着前面的连绵山脉说道。
龙迷山脉,齐国北方最大的山脉。丛林广袤,人迹罕至,极容易在里面迷路以至饿死,或者为林中野兽分食。陆震站在马车上远眺这片凶险异常的山林,神色冷峻。
“牵我的马来!”过了这片山林,便可到达目的地甲钺城了。然而最大的考验,也正是这片山林!
凡人遇到危机之时,便会心跳微微加速,注意力空前地集中。当此之际,他的感官异常灵敏,他的深思也异常清醒。而陆震此时便进入了这样一种忘我的状态。
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数十年心性的不间断锤炼,只为这一朝的放手一搏!
“爹爹!”影儿追出马车,殷殷地看着爹爹。
陆震看着娇美的女儿,心中一片柔情:“影儿,不要担心。爹爹会带影儿安全到达甲钺城的。”
“嗯!”影儿重重地点头,然而仍然站在车厢前面,不肯进去。缪氏也从里间出来,用毛裘裹住女儿,然后对陆震说道:“老爷,一切小心为上。”
“这个自然!”陆震微微颔首,然后扬鞭对秦耀福令道:“老秦,你带上五人,还有请来的向导随我去探路。其余人沿着我们留下的脚印,以正常速度前进!”然后策马,踏雪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影儿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她揉揉沉重的眼,呢喃道:“娘亲,是爹爹回来了么?”
“嗯。”缪氏的声音平静而愉悦。
“真的?”影儿跳起来,掀开窗帘探头出去。
呼——一阵冰冷的风混合着雪花打在脸上,真冷,真痛!
影儿在风和雪之间,看见爹爹从容地指挥着人马前进。他的衣衫此时竟已有多处撕破,沾满了泥土杂草,更有几处眼色的一样——是血污么?难道爹爹受伤了?
影儿在忐忑之中,终于等到陆震上了马车。陆震一边脱下破烂的衣物,一边对缪氏说道:“这片森林果真大得出奇,我们快马加鞭,却也只走到了半程。我估摸着,最快也得两日才能走出。但我们也不能有丝毫的耽搁,因为带着的粮食、炭火等物料,只够支撑两天的!”
“所以我们要连夜赶路,是么?”缪氏问道。
“嗯。”陆震缓缓应道。
影儿一边整理着陆震脱下的衣物,一边问道:“爹爹,你受伤了么?”
“不过是砍杀了几头拦路的野兽罢了,影儿莫要担心。”陆震穿好衣服,坐在火前烘烤。
“哦。”影儿这才放心,整理好衣物之后,又拿钳子夹了几块碳,将火烧得再旺些。
缪氏看着懂事的女儿,甚是欣慰。而陆震则陷入了沉思,想着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车厢里一副平静地暖色调,只听得外面的北风,发出夜宵一般的呼声。
在最黑暗的时段逝去,黎明开始降临。陆震披上兽皮大衣,出了马车,问道:“这是到了哪里?”
值班巡视的秦耀福过来,欣喜地说道:“老爷,如今已过了昨日击杀白熊的地方,约莫有十里地了。昨夜我们竟比预想的多走了许多路,看来可以提前出去了!”
“嗯,如此甚好,老秦,你继续巡视。”陆震说完,又环视了一边周遭,大声问道:“老秦!老秦!这里是一片谷底?”
老秦没走多远,听陆震召唤,又策马返回:“是的,老爷。”
陆震看着那地形,越看越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四周高中间低,正适合俯冲;谷中地形高低复杂,人员队型散乱,不利防守。此地真是一个设伏杀人的绝佳地形,若是有人设伏于此,那他这一家子人变成了瓮中之鳖了!
猛然间,一股强烈的预感袭来,陆震大声吼道:“停下!”
然而,为时已晚。“嗖嗖嗖——”天空中响起凌厉的呼啸,一阵羽箭如雨一般落下。
“有埋伏,赶紧散开!”陆震护在车厢前面,用手中的长剑拨开落下的羽箭。
不多时,箭雨戛然而止。然而,没有给陆震他们任何的喘息之机,四面山丘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群白影,向山谷中央围过来。
待到近时,陆震方才看清,那冰雪天里,却是一群面如白纸一般惨淡之人,仅着轻薄的白衣,披头散发,形如鬼魅,煞是悚人。
“集合队形,准备迎战!”陆震一个纵身,上了自己的马,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而那群诡异的白衣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陆震队伍的牵头。正当双方大约有两条道那么宽的距离的时候,只听见一阵铁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清脆利落,似乎是军队的马蹄声。
仿佛是时间凝滞一般,双方在那一刻被定住了。而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紫袍少年,领着十一二个侍卫极速奔驰,无视于这刀光剑影、紧张对峙的两方人马,旁若无人地闯进双方对峙的那道狭窄的缝隙。
那白衣人见只是个少年以及十几个士兵,不由生了轻慢之心。其中一人跃马上前,大喝一声:“小子,不要碍事!”说完,挥刀便砍,好生蛮横!
孰料,那少年身手奇快无比,天色朦胧之间,谁也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众人看到的是,那白衣人脸色狰狞,脖颈之间一道水柱迸射而出,继而如尘埃一般落入雪地。
“哪里来的狂妄竖子!”白衣人里面那个首领模样的人怒喝一声,长剑出鞘直取那少年。其剑势,一如其人,诡异而阴柔,大是出人意料之外。
少年显然没料到这后来的白衣人竟有如此身手,直到长刀触剑之时,方才醒觉对方的实力恐怕不在自己之下。但是为时已晚,那长剑已沿着刀刃,如灵蛇一般向少年的手指滑去。
少年不肯弃刀,自然也不肯任由对方砍去自己的手指,只得顺势一倒,掉落马下。那些侍卫见状,大惊道:“殿下!”
那少年在雪地里一个翻滚,重又站了起来:“无妨。”
那白衣人首领见自己一击没有得手,大喝道:“全部给我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下!”白衣人得了令,蜂拥而上,将陆家及那少年一方人马围在中间,一顿猛攻。
此时,陆家若与那少年联手,至少在人数上不输,拼个势均力敌倒也不难。怎奈那少年不知道陆家这边的底细,难分敌友。生死只在一线之间,那还顾得了那么多,便连着陆家这边也一起砍了。
而陆家这边被砍了,怎能不怒?陆家好歹是百年刀剑商人世家,族中子弟个个横练一身武艺,而陆震挑选的这些更是一把好手。在陆震的带领之下,倒也没有出现溃乱的迹象。
于是乎,在这山谷里,出现了三方人马各自为战、互相攻击的奇特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