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离规定的限期只有一天了，我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我含着画笔看着画板发呆。
晴儿走过来看了眼我。然后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我斜眼瞄了下她，置若罔闻地在画板上乱涂。
她轻蔑地笑了声，说：“明天就是最后限期了，记住你的借据。”
我冷冷地瞪了眼她，没做声。
快下课了，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放在桌上的速写本被我不小心撞到在地上，翻开了。刚好是敖之焕的裸体。
我急忙得蹲下去捡起速写本，晴儿却抢先一步夺走了。
她看着速写本上的人，露出了奸诈的笑容。我狠狠地从她手上抢回我的速写本。周围的同学看到我们在拉拉扯扯都讶异地盯着我们。
为了不想将事情闹大，我只好忍气吞声地离开。
晴儿却叫住了我。她说：“如果你真的还不了钱，我可以让你拿那个来抵债。”她色迷迷的看着我怀里的速写本。
我鄙视地瞪着她，她轻佻地挑着眉。我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转身扬长而去。
回到教室上生物课的时候，背后有人传了一张纸条给我，我打开看。是晴儿。
我的建议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不用太勉强了。
我愤怒地把那条纸条撕成碎片。小简胆怯地看着我。
“小简，你真的没了办法吗？”我心急地问小简。
她低下头，颤动着双唇。
“好了，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只是无聊再问一次而已。”我打住她的话。
小简的眼泪说落就落下了。我无奈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别哭了，交给我吧。”
下课的时候，晴儿故意耀武扬威地从我面前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我握紧拳头，喊住她：“晴儿，你说话算话吧？”
“肯定。”她歪着嘴角说。
“那好吧，我们成交，把借据给我。”我的指甲嵌在我的掌心里。
“爽快。给你。”她伸开手掌把那张我亲手写的借据给我，看来她早就有准备了。
我从背包里拿出速写本，举棋不定。晴儿一把把夺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我的手上空空的，心里很失落。
我趴在桌子上，眼前一片漆黑，我只好紧紧地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慢慢地渗出来。心很痛，我只能把它抵在桌子的边沿才能减轻一点痛苦。
立夏高中的山上的树林里传来乌鸦的叫喊声，凄凉的，悲伤的。
6
可能是心里有个阴影挥之不去，所以这几天我都尽量地避开敖之焕。总是在下课之前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然后发信息告诉他，我有事先走。
不过今晚却逃不掉了，昨天晚上他就打电话给我约了我今晚一起吃晚餐。而且，几天没见，我也想他。
山上的树林里的乌鸦还是叫过不停。
他一个人坐在餐厅里，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看着我露出淡淡的微笑。午后的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过来，照得我的眼睛很酸痛。
我推开门走进去。
坐在那个靠窗的角落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世界。经常有像我和敖之焕这样的学生情侣拉着手走过，偶尔也会看到一对穿着校服的情侣再窗前亲吻。
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我的脸就不由自主地红起来。
很久了，我们都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在发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而我却心事重重。我们就像两个搭在一起吃饭的陌生人。
我看着玻璃上的影子，他干净俊逸的脸上不着任何表情，整个人就像一件摆设的模特。
我缓缓地伸出手握着他放在桌上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他笑得很僵硬。
“麻烦一下。”他从我手里抽出他的手，向服务生招手。
这个看似自然的动作却让我的心深深地被捅了一刀，我的手僵硬地从桌上缩回来。
“你吃什么？”他问我。
“随便。”我冷冷地说。
然后他给我点了个蛋炒饭。
服务生走开之后，我问他：“为什么今天要问我吃什么？”
“尊重你的意见。”他冷静地回答我。
但就是他的冷静我的心更凉了，我感觉到我和他之间有些东西在渐渐地改变。
“我不吃了，你慢慢吧。”我生气地拿起我的背包走了出去。
我以为他会追出来的，他没有。我像掉下了谷底，跌进了寒冰池里，虽然不至于死亡，心却凝结了。
一路上我没有哭。并不是不伤心，只是太过于伤心了，才欲哭无泪。
那晚我呆呆地看着屏幕一整夜，屏幕却始终没有亮过。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原来伤心是可以使一个人毫无睡意的。我推开窗，早上清新的空气拥进我的房间。我用力地吸了一大口。
这么好的天气干脆去跑步。我换上运动服和运动鞋就出发了。
因为是星期天，所以路上的学生寥寥无几，很难得才看到一个背书包的学生经过。我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地慢跑着。早上的风很温柔地轻抚过我的脸。
大约跑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喘不过气，只好在湖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平静的湖面上每隔几分钟就有一片树叶掉进来，然后泛起一圈圈的波纹，打破它的平静。
有人往湖里投进一块小石头，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我望过去，是一双小情侣他们在比赛谁扔得远。真是一幅令人羡慕的图画，如果我有速写本和笔一定画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我期待得翻开看，是我的辅导老师，催我交作业。我的画昨晚留在画室里没拿回家。我不得回学校一趟。
星期天的学校依旧是那么冷清。只有高三的教学楼有学生在埋头苦读。我沿着冷冷清清的石板路走回学校的画室。
最近学校的山上的树林里的乌鸦越来越多了，叫声越来越响亮。听得人心里直发慌。
我仰起头在那片茂密的树林里寻找了下，一只浑身全黑的乌鸦带着悲伤的味道从我头顶上飞过。
“你以前也很喜欢喝可乐。”
“呵呵，你都记得。”
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声音还很熟悉。
我收回出神的目光，看着远方。
敖之焕和蒋筱筱正向我走来，这个镜头很熟悉，很久以前重现过。
首先看到我的人是蒋筱筱，她脸上闪过惊讶地神色，然后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敖之焕也看到了我，他没有我意料中的惊恐，只是看了我一眼，继续平静地走过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他故意视而不见，冷若冰霜地和我擦肩而过。
我的眼眶湿润了，不过我没让它留下来。我毫不眷恋地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和他们就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渐渐走远了。
只是我知道我不是真的不在乎，我的心很痛，可是我必须忍着。
7
昨晚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眼睁睁地盯着窗外那浓厚的夜色，天空仿佛都被我看破了一个洞，所以才会天亮的。
两天两夜的消沉，身体也轻飘飘地飞起来了，悬浮在半空中。
而最坏的不是只有我的心情，还有天气也跟着下雨了。如果我能像它那样想哭就哭出来，或许我会好些，可是我却始终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它就像凝结在眼眶里。
这场不及雨，让路人的行人怨声四起，她们奔跑着，跑到躲雨的地方，或许只有我一个人在他们眼里是出众的，我缓慢地走着，雨点打在我的身上，我的脸上，很舒服。
可这场雨很快就停了，或许只有我的天空的雨停了，我抬头看，是一把透明的雨伞，他的主人撑着伞，目光关切的看着我。
“小心感冒。”他低声的说。
我对他惨淡地笑了笑。
“这雨伞漂亮吧？”他笑得很开心。
我看着雨伞点点头，这是我最喜欢的雨伞，透明得可以看到打在雨伞上的雨点，还可以听到答答的雨声。
他拉起我的手握着把手，说：“送给你。”
把手上还有他的余温，很暖，我轻轻的握着，看着他说：“谭昊，我们一起走吧，我帮你打伞。”
他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有些羞涩地动动了嘴唇，说：“我是男生，怎么可以让女生给我打伞，好丢脸的。”
我啼笑皆非，谭昊毕竟还是一个大男孩子，男女分得很开。我只能把雨伞递给他，很凶地说：“那你来撑总可以了吧。”
他羞涩地接过去，然后和我并肩地走一起。
一路上，我们的话并不多，大半份时间都是沉默不语地走着，过马路的时候，谭昊会用手臂轻轻地推着我的肩膀。他就是这样，总是那么的默默，却总能温暖我。
我们刚回到学校就看到小简了，她用很诡异的目光打量着我和谭昊，嘴角还坏坏地上扬起来。
“你应该去韩国整容了，都坍塌了。”我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看着小简的脸摇着头。
她一个九阴白骨抓向我飞来，幸亏我动作灵敏闪开了。
“小简，看来你还要回家修炼一下。”我边闪开她的追捕边回头调戏他。
谭昊走在后面看着我傻傻地笑起来。
“哇。小心。”小简话音刚落，我已经整个人撞到前面那个人的身上了。
小简的脸上的笑容慢慢的退潮了。
谭昊焦虑地看着我。
“对不、、、、”那个起字梗咽在喉咙里。
敖之焕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说出最后一个字。
“由己，我们先走了。”小简拉着谭昊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看到谭昊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和敖之焕对视了眼，很瞬间的对视。
我和他沉默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过往的同学都偷偷地看一眼我们。
这样的气氛让我焦虑不安，我不知道令我不安的是他的沉默还有别人怪异的目光。
“我先走了。”我说。
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力气刚好让我感觉到痛。
“记得吃早餐。”
我微怔地看着他，心里某个角落在慢慢冷却。
而他一直背对着我。
最后他放开了手，一步步地离我越来越远。
这样的他，我很陌生。他的背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在我的心脏划出一道道伤痕，我闻到了空气中属于自己的血腥味。
我想转身逃的，双脚却像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我拖着虚脱的身体回到教室，小简同情地看着我。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还温热的牛奶和蛋糕给我。
“是敖之焕买的。”她说。
我握着温热的牛奶，心里却怎么也热不起来。
“记得吃早餐。”
他的话一起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摸索了很久才摸到手机，我看着忽明忽暗的屏幕心里乱成一团的血管打起了无数个死结。
我挣扎了很久，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
那你以后还会为我送早餐吗？
其实我心里是忐忑不安的，我不知道他会给我什么样的答复。可手机一点动静也没有。
手掌心的牛奶也渐渐的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