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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处可逃

江统独自打马回到木晃住处,胸中原本炽烈凶猛的怒火已是完全平息。冷静下来一想,也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该再伤那后来六七人的性命,心头不免涌出些悔意来。

木晃和江恕匆匆赶到,三人围桌而坐,好半天都无人开口,一阵沉默。

还是江恕先站起身,长叹一声,对江统说道:“统儿啊,我和你义父授你文韬武略之学,那是对你寄予了厚望,盼你长大后能为这天下黎民、人间苍生做番功业,也怪大伯没教过你何谓‘仁德’……那些人虽有罪恶,却不至死,你怎可擅开杀戒?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听你义父说,你居然连杀十多人,你这样做和那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牛校尉有何区别?你又是否想过将会有何后果?”

木晃也随后斥责道:“人命关天,生死事大,你怎能因怒杀人,不计代价?义父绝不愿你凶残成性,枉造杀孽!若你往后有沙场征伐之日,也务必要牢记《孙子兵法》所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今天,你必须当着我和你大伯的面,立下重誓,今生再不枉杀一个不该杀之人!”

江统表情平和,沉声静气说道:“在统儿看来,他们马踏我家麦田,鞭打重伤我娘,不光该死,千刀万剐了他们都不为过,我痛痛快快结果他们性命,已算是便宜了这帮畜生。后来几个我虽然有些过激,事后也确实心有悔意,但当时为自卫已难以收手!”顿了一顿,又道:“既是大伯和义父有命,统儿立誓终生不杀不该杀之人便是!只是,若下次再有人伤害娘亲,统儿依然会将他视为必杀之人……”

江恕与木晃不由相顾默然。

过了片刻,江恕才叹道:“大伯但愿你这一生,只犯这一桩罪孽……恐怕此事也很难轻易了结,命中注定你与这村庄的缘分已尽,我和你义父打算送你去一个朋友家暂住,但愿能为你化解这场弥天灾祸!”

江统想起母亲凄惨形状,禁不住忧心问道:“我娘的伤势眼下如何?打紧吗?”

木晃答道:“绝无性命之忧,你大可放心,我这里有些上好的金疮药,已送到你家中去了,再好生休养十天半个月,就会痊愈。”停了停继续说道:“只是,你做下的这件事太大,想遮掩是遮掩不住的,要不了几天,官府应该就会追查到这里,你如果继续呆在家中,定会连累你爹娘兄弟,甚至给全村带来祸难……回家和你爹娘告个别,咱们明日就离开吧!”

江统心中一阵悲痛,闭目不言,想着就此要和家人别离,忍不住黯然神伤,恍若隔世。

回到家中,已是入夜时分。江和见了他,劈头盖脸便是一通怒斥:“咱们江家祖祖辈辈,行善积德,连个蚂蚁都没踩死过。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逆子来呢?你这是要害死你爹娘啊!还把治儿也牵连上,万一再出点事可怎么办?”越说越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抓起家里的笤帚狠狠抽打了江统几下。

江统也不躲,也不辩驳,任父亲责打。江和打了几下,又不禁心疼儿子,扔下笤帚不再理他。

江统来看母亲,见张娥脸色已好了很多,想是木晃送来的金疮药起了作用,此时正在昏睡。江统不忍吵醒母亲,在床边守望了一会,便回到自己房中。江统和江治同住一屋,江治想和哥哥说话,江统不理他,只顾怔怔盯着房顶独个发呆,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江统其实还没入睡多久,就被一阵纷乱喧嚣声惊醒。听见木晃急匆匆推门而入,边走边喊:“统儿快走!有大队人马正往村中行来,已不足三里,意图不明……”

江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贴地细听,果然隐隐有行军之声自西面传来,急忙穿好衣服,走出屋门。江和在院里急得团团转,见江统走出来,怒从心头起,上前狠踹了儿子一脚,木晃赶紧将他拉到一旁,好言劝道:“事已至此,再恼他也是无用。有我在,你尽可放心,必不会让统儿有半点闪失!”江和怒道:“早就和你说过,别教他杀人的功夫,你看看他闯的这是多大祸!”木晃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统在旁边拉了一下义父木晃,急急说道:“义父我们快去看看是何情形,万不可让他们伤害村中乡亲!”

两人匆匆赶到村西头,登高一望,一队官兵约有三百余人正疾行而来,步骑皆有,已不足两里之遥。江统不由心中大奇,即使官府要抓自己杀头,也该是衙役捕快,怎么会来了这么多正规军?

木晃急道:“统儿快去知会你大伯,让他带乡亲们躲藏起来,这队人马来者不善,我先去取兵器,挡住他们……”江统知道事关重大,便赶忙依言而行。

江恕听江统说的紧急,虽一时想不明白究竟,但心知大祸已至,便赶忙让乡亲们相互通告,

只说有乱兵要来村中杀掠,所有人快去百木乱林中躲藏避祸,可保平安。村中百姓一向信服江恕,无不惊惧,大多依言而行,一时间村中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朝那林中纷攘涌去。

江统也赶回家中,让父亲江和背起母亲张娥,带着弟弟江治同去乱林中躲藏,自己则取出虞帝匕首和一把弹弓、两袋石子,急急来和木晃汇合——这天过后,江统便时时将这匕首带在身上,再不离身。

江统赶到时,那一队官军已行近村西路口。木晃骑着一匹马,手中持着一条长戟,威风凛凛,正岿然屹立于路中,见江统来到,忙对他说道:“快去路边草丛里躲藏起来,万不可轻举妄动,听我指示再行事!”江统依言而行。

一马当先奔来,马上之人扭头冲身后高声喝道:“弟兄们!前面就是黑村,给我杀光村中活物,一个不留,本将军重重有赏!”

木晃和江统听他如此说,无不大惊失色,心中错愕。木晃赶忙大喊一声:“且慢!来者何人,为何要滥杀这村中无辜百姓?”

那马上之人勒住马缰,举手示意后军停下,倨傲地看了一眼木晃,厉声辱骂道:“哪里钻出你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阻挡我大军行进,这么急着去见阎王吗?”

江统偷偷打量此人,见他身着将领装束,手中提着一把长柄金刀,鹰钩鼻,三角眼,下巴长翘,额骨凸起,体型壮硕,神情凶狠,心中顿时嫌恶不已。

木晃仰天长笑,笑声响彻云霄,深厚遒劲,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三百兵将相顾惊愕,毕竟身在军旅,见多识广,立时觉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木晃拱手施礼,朗声说道:“敢问将军贵姓高名?身居何职?是奉命行事?还是自作主张?你可知道当今圣上军法严酷,绝不会容你等滥杀他的子民。你若真的屠村,事后让当今听到半点风声,跋队斩令一出,恐怕你带来的这些弟兄,没有一个能活命……”

木晃用足了气力,那些兵卒对他的这番话自然字字入耳,顿时引发一阵骚动。

那鹰鼻将军狞笑一声,大喊道:“弟兄们休要听信他的危言恐吓!今日我们只要将村中人杀尽,一把火毁尸灭迹,圣上又怎会知道是我等所为?且让本将先斩杀了这待死狂徒……”说着便纵马来战木晃。

木晃微微一笑,毫无动作。那人奔至近前,挥刀砍来,势如雷霆,木晃举起手中长槊忽地一抡,便将他手中刀拨到一边,直震得他双臂发麻,险些脱手。那人还欲再战,木晃三招两式便将长槊顶在了他的咽喉处。

木晃轻笑着放下长槊,高声说道:“将军休要逞强,我若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今日若尔等非要屠杀无辜村民,以我一人之力虽无法阻挡,但你们也无人能杀得了我。事后我必到京城去告御状,我与当今圣上昔年曾有袍泽之谊,届时尔等安有命在?”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众将士无不在窃窃私议,相顾惊慌。

鹰鼻将军怒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在我蒋家那一十二口白白枉死不成?即使不杀这村中无关人等,我也要将那行凶小儿和他的家人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江统在旁边听了半天,此时顿悟对方是为蒋里正一家而来,忙自草丛里跳身上前,厉声喝道:“在你蒋家杀人的是我,与这村庄百姓、我的家人何干?那蒋家恶少纵马践踏我家麦田,毒打我娘亲,着实该死!另外几个围攻于我,我为自卫伤了他们性命,甘愿自去投案,受国法惩治,你却杀我不得!”

木晃转头瞪了他一眼,轻斥道:“统儿住口!”

鹰鼻将军怒视江统,双目喷火,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脸上青中有紫,红中带绿,瞧那架势恨不得立时将江统生吞活剥一般,口中怒吼道:“兄弟们,今日谁若杀得这黄口小儿,本将军赏金百两!给我上!”

有兵士暗中搭弓引箭,要射杀木晃和江统二人,江统瞧得真切,手中弹弓“啪、啪、啪、啪”连连发出,专打持弓兵士的眼睛,顿时“哎呦、哎呦”一阵,那几位眼上已被石子射中,只顾捂住眼蹲下身来痛叫——其实江统只是示以薄惩,并未发力,否则这几位非成独眼龙不可。

木晃舞起手中长槊,在身前忽地一划,地上便陷出一道三指深、丈余长的浅沟来。木晃大喝道:“今日谁敢跨过这条线,莫怪在下手中长槊无情,定叫他有来无回!”黑压压地三百兵卒,竟被他的威严气势给镇住了,无人敢贸然向前。

木晃连声说道:“这位将军,在下看你官职最多是个都将,为一己私怨擅自调动朝廷军队,已是犯下死罪。若你当真再杀了我这义子一家,将来你自己也必定难逃严惩,还会连累家人陪葬。如今我有一法,既能消你心头之恨,又能送你一场天大富贵,你要不要听听看?”

那鹰鼻将军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木晃接着说道:“虽是事出有因,毕竟我这义子确实伤了多条人命。是我没有管教好他,其罪在我,我愿和义子一起自缚投案,要杀要剐,悉听朝廷法度惩处,还你蒋家公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可向朝廷禀告,有一姓木名晃之人在村中隐居,当今皇帝若知悉这条消息,你便是立下了大功,一定会为你加官进爵、重金封赏的……如此,岂不比你冒着杀头之险擅自寻仇的好?”

鹰鼻将军闻听大惊,骇声问道:“你说的可是当年威震天下,黄巢精锐控鹤军中第一战将,号称‘一木身晃,六军胆寒’的不败天神木晃?”

木晃呵呵笑道:“正是此人!”

“哄”的一声,人群中犹如炸开了锅,众官兵无不惊慌失措,胆颤心惊。

鹰鼻将军慌张问道:“莫非,阁下便是木晃?”

木晃捻须含笑,不置可否,只道:“将军且先回去向朝廷禀告,待我送你这一场富贵后,便携义子投案朝廷,还你蒋家公道,绝不食言。你大可放心,为了这一村百姓的身家性命安危,我们断不会擅自走脱!”

鹰鼻将军思忖半响,也觉得此法处置最为恰当:一是自己绝非木晃敌手,若强行下令攻杀,怕后果着实难料,难保不枉自送了性命;二是贪图木晃口中富贵,木晃虽退隐多年,但威名犹在,他还掂得出其中分量。一念至此,便高声说道:“好。我知道木将军素来言出必行,绝不会诓骗我。我这就退军,按你吩咐的做!但我要你立誓践行诺言,还我蒋家公道!”

木晃答道:“将军且放宽心,到时我二人必自行请罪,听凭处置,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鹰鼻将军听他如此说,再不迟疑,拨转马头,大喊一声:“弟兄们,速速随我回营!”不一会,这三百多人便被木晃一番言语说退,走了个干干净净。

江统看他们走远了,这才仰首向木晃好奇问道:“义父不是一向痛恨这位皇帝吗?为何还要将自己行踪泄露给他?这样岂不是会带来更大的祸难吗?”

木晃翻身下马,示意江统一起回村,边走边说:“统儿啊,人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罪责,才能俯仰无愧于天地。在义父看来,你日后必成圣贤大器,义父不想你永远背负这个污点苟活于世,等你长大后自悔终生!”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喃喃说道:“我意已决,要为你洗刷罪孽,又必得保住你的性命,还须化解那蒋家仇恨,还这一村百姓安宁……也唯有如此了!”

江统小声说道:“统儿自己闯下的祸,情愿自己一力承担,让统儿给他蒋家抵命就是!统儿不愿牵连义父!”

“有担当便是好男儿,不过你不能死,天下自有重任待你承担,你往后就以此自赎吧!唉,原想着让你逃走避祸,可再细想起来,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又怎能逃过自罪之心?待你长大后,那时你心便是牢笼,终将一生为此所困,最后只能是无处可逃。”木晃惨然一笑,继续说道:“何况,此事已不能善了,你若逃走,你爹娘兄弟必受牵连,村中百姓恐怕也会遭受弥天祸难……一切听我布置就是!”

江统心中一阵茫然,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有默默随木晃回村,听天随命。

村中百姓虚惊一场,各自归家,受了这番折腾,难免有人发些牢骚,心中不满,却也无人纠缠吵闹。

木晃找到江恕,告知他鹰鼻将军前来屠村并让他禀告朝廷自己行踪一事。江恕闻听大惊道:“木兄此举,意欲何为?”

木晃淡淡一笑:“为今之计,唯有‘代亲受刑’这条路可走!我要替统儿把这桩罪责承担下来。”

江恕摇头道:“代亲受刑,虽然历朝历代皆有,但只能是直系血亲之间,如西汉缇萦、南朝吉翂代父,三国李余代母,晋朝吴隐之代兄,唐高宗时贾孝女代弟……几时见过义父代义子受刑的?况且,那朱温嗜杀成性,你把他引来,他哪里是好说话的,万一不肯变通岂不是你和统儿都要遭殃,这可如何使得?”

木晃笑道:“贤弟不必担心,此事我心中有数。若只是投案官府,有此请求,万难成功,但引得朱温前来,办成钦案,则此事必成!”

江恕奇道:“这是为何?”

木晃答道:“其一,二十多年前,我曾在战场上救过朱温一命,他当时立誓要报答于我,后来虽然分道扬镳,两军互为死敌,但彼此个人之间却无私仇,他不违国法便可还我恩情,怎会不允?其二,这朱温虽然嗜杀,却是个极爱才之人,如今他还在四处征伐、开疆拓土,必舍不得取我性命,我料他定会发遣我到军前为他战场卖命。其三,黄王陛下兵败前曾将唐朝皇宫掠得的多数财宝藏于一地,我也献给他,统儿年幼,按律纳赎免其罪足矣……有此三条,必可化解这场灾祸。”

江恕呆立半响,喃喃说道:“和这朱三做了半世仇敌,难道真要归顺于他不成?”

木晃叹了口气,缓声安慰道:“这朱温虽有诸多罪孽,但对治下百姓倒还不算残暴。如今朱梁立国已有六载,我也年过五旬……为了统儿,为了江和兄弟一家,为了这村中百姓安宁,索性降了他吧!”

江恕心中凄惶,急道:“既如此,我这个做大伯的更是义不容辞,还是我来替统儿受刑,木兄再另寻一处隐居之地便是!”

木晃淡然一笑,道:“朱温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这村中隐居,那是断然不会轻易放我走的。他看我是真心归顺,则此事必成;若我隐身离去,村中百姓恐怕一个也难活命!”

江恕兀自失声自嘲道:“木兄说的是,依朱三的秉性,断然是如此,愚弟失言。那就你我二人一起归顺于他,事成的把握也更大些……”

木晃急忙摇手:“此事有我一人足矣,你又何必徒增连累呢?”

江恕呵呵笑道:“愚弟岂能让木兄独身涉险,说到底还是愚弟连累了你,若不是我把你引来栽培统儿,你又怎会惹出这无妄之灾?自然是咱们两人共同进退!我也为朱三这厮献上‘九州一统疏’,若他朱家真有这个命,也算我对阿惠的一份回报吧……待朱三死后,想办法扶阿惠之子承继大统,也算了结了我的一番夙愿!”

木晃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无言。

江恕沉吟良久,脸上仍是不无忧虑,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我有些放心不下,恐怕这蒋氏一家不会轻易放下仇恨,日后难保再有报复之举,看来我江家只能‘移乡避仇’了!”

木晃心中也有些犹疑,只道:“此处也算天子脚下,离京城并不远,有当今皇帝亲自裁决,我们按律受刑,再替他蒋家多争些富贵补偿……何况是他蒋家有罪恶在先,又不告发他擅自调军之罪,已是救了他一家性命!我看那蒋家都将也无甚胆色,想来应无大碍!”

江恕木然半响,幽幽说道:“但愿如此!不过我心中还是觉得不安稳,唉!等见到朱温之后再做定夺吧……”

二人又细细计议半天,一致觉出后事进程殊难预料,也到了该和江统做些交待的时刻,便把江统从家中唤出,三人来到木晃的住处。

江统对二人举止甚感疑惑。在他心中,即使天塌下来,有他们两人在,也顶得住撑得起,今日不知为何他们脸上神色竟这般凝重。

江恕对江统说道:“统儿啊,我和你义父已决心离家远去,无缘再教导于你,你今后好自为之吧。临别之际,有些话交待于你,你务必要牢记在心!”

江统顿时一阵恓惶,心中焦急,刚想出口询问究竟,被江恕用手势制止了,只好躬身答道:“大伯请吩咐,统儿必当谨记遵从!”

江恕继续说道:“我和你义父二人平生志向,皆是廓清寰宇,济世安民,重现前朝太宗贞观之治、玄宗开元盛世之辉煌,还亿兆苍生一个河清海晏、国泰民安的太平天下。可惜造化弄人,时运多舛,我二人虽然心比天高,奈何德行不济,蹉跎半生无所作为,现如今大好江山分崩离析,烽火遍地,不知乱到几时才是尽头……大伯寄望你能心怀乾坤,志存社稷,遂了我二人这番未竟之念,你可愿意?”

江统心中忐忑,只道:“大伯和义父有命,统儿必当全力以赴,只是怕如此重任,侄儿有心无力,愧对大伯和义父的托付。”

木晃哈哈笑道:“统儿不必担忧,你若有此心,日后便担得起这天大的使命,莫要小觑了自己。你需牢记,九州万方、四海八荒,必疆土一统方能真正止息天下兵戈,切不可让社稷重器落入守土自封、不思开拓者之手……”

江恕插言道:“你要知道春秋战国五百年、三国两晋南北朝三百多年,大分裂、大混战,害得多少黎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若势有可为,你可自己位登九五,君临天下;若不可为,则寻一位堪比李世民那样的英明帝王扶助之,也是齐天之德!”

江统此前从未想过这些,当下听来不觉心中一阵紧似一阵地迷惘。木晃和江恕见他神色,相顾失笑,便不再就此多言,只嘱托他牢记在心。

其后,江恕又将他百岁节时青云子来访一事细细告知,讲明其预言现今已悉数应验,叮嘱他务必牢记一生不得向任何人下跪,遇以“道”为名之人应结为挚友方能相携匡扶天下,年过三旬后若遇难度之危厄当去青城山寻访青云子化解等事。

木晃则从怀中取出那半块赤龙玉佩,向江统讲明自己当年如何与妻儿离散之事,托付他以这半块“天子诀”为信物,日后代为寻找自己失散的儿子,若天可怜见他当真还存活于世,不奢望还有父子相见之日,但务必要他认祖归宗,延续木家香火。

江统在这两位长辈的轮番叮嘱中,只有迭声应诺,心头却渐渐察觉出了一丝生离死别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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