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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整个世界都在和你作对

在这个白天,烛光没有再东奔西跑,而是低调地藏在中山公园的某个犄角旮旯里,练剑、练剑、练剑。右臂的伤经过这一夜的安静休养已经好了一些,可以用一些力气了。谷雨已经不远,让人心中平添不安。而艰难的战斗或许还不用等到谷雨,或许的或许,就在今晚也说不定。

这些天接连对阵了几场,烛光已经渐渐找到了感觉,练的时候不再对照视频,而是全凭记忆加分析。有时练到忘我,甚至也不加分析,剑式总是不自觉地往天明的套路上靠拢。

他也不去关心外界的纷扰,他需要为自己创造这样一个安静练剑的机会。

烛光的武功,现在可以自信地说是对得起十大游侠的名头了。这得感谢自己体育基础好,又善于学习。他自己明白他现在大概跟天明是一个级别,或许略胜一点,但不差太多。不过和龙帝相比,大概还隔着一道天堑。他没有见过龙帝出手,但只是日常的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就已经能够体会出差距。——当然,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体会,准与不准,反正除了天明以外他谁也没比试过。

据说在一万次专注的挥剑之后,总会有一次,你体会到了剑势的脉搏,你仿佛看到标准答案般确信剑应该往何处走。那是一种人剑合一的感觉。就在那样的一次挥剑之后,烛光乘势行云流水地走完了一整套姜糖剑法,痛快地大喊一声,收了剑。

直到这时他才有闲心四下环顾,看一看灼烈的阳光,也拿出手机查一查今天的江湖动态。

——江湖已经炸了。

有志之士等过了岁月经年,才等来第一道追杀令,而现在,仅仅两天不到,第二道追杀令就流传出来了。这可是把追杀令的舆论热度挑到了高潮!

有热血青年鼓呼道,追杀令发得这样快,可别等到十道追杀令全都发完了,我们还连第一道追杀令都没有完成!一个陆烛光究竟有什么可怕?连陆烛光都搞不定,接下来还怎么对付高生望?不错,陆烛光是十大游侠之一,但他武功再高,也毕竟是一个人。而我们刺客团呢?我们是千千万万个人!我们有千千万万腔热血,却一个一个排着队去追杀陆烛光,这样能成功吗?江湖虽冷血,成事靠团结!……

看到这样明目张胆的战术讨论,烛光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今天啥事也没惹,只是因为有人发了高生望的追杀令,居然对他有此牵连,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刺客团?”烛光复述这三个字,隐约觉得他的追杀者们已经自行组织起来了。

烛光的追随者们啊,你们又在哪里?就没人出来说句话吗?

今天烛光算是藏得很好了,周围即便有人也都是与世无争的大爷大妈,认识他的少之又少,因此他一直没有被追杀者发现。可是一想到晚上还要去建设路找林雨眠,烛光心中就不禁涌起一阵悲怆。

短短一站地铁,在如今这样的声势下,不知会藏着多大的危险!烛光认认真真地问了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去找林雨眠?

他记得自己对林雨眠说过,如果有事,他还会去找她。是的,说过。

何况,烛光真的很想知道,在这一道又一道追杀令之中到底藏着什么故事。

其实躲又能躲到几时呢?如果今日不能杀开一条血路建立威慑,日后的追杀者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熟练。好吧,那就还是去。

既然决定了要去,进,虽千万人吾往矣!

烛光瞄了一眼太阳,现在日头正烈,晒得他心口发烫。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跳得整个人都立不稳了。他持剑在手,一步一步向着公园东广场方向移动。

十步。三十步。

五十步。七十步。

八十五步。

八十七步。

“拿你的血,祭死去的时代!”忽然有人喊道。

烛光心想,出手前大声喊话的,都是真英雄。

“动手吧!”烛光也喊道。

烛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握剑的手也是有一点抖的,不过只有一瞬。他将很快地忘记自己身为何人、所处何处,忘记生存的欲望和死亡的危险,只记得眼前的追杀者,还有手中的剑。

从地铁口往外,一群手持各色长剑短剑的游侠,大致沿着大理石地砖的缝站了几条直线,绵延数十米,并且还在不断延伸着。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摆着不同的姿势,却看着同一个地方。街边其他角落的游侠也都快速赶了过来,接在这几条直线的末端,让这运动员入场式般的阵型越拉越长。

刚才喊话的人就隐没于这茫茫剑海之中。

人好多啊。

真的好多啊!这简直是魔鬼般的场面。

可你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从你了解追杀令之后,就应该能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要面对这样规模的追杀的。

烛光凝心定气,不敢贸然出击,并且忽然决定不坐地铁了。需知争锋不是目的,烛光的目的是要在追杀者的海洋中平安无事地赶到建设路去。

追杀者们冲了过来——先是一个戴眼镜的白领,随后是和他站在同一排的几个肤色黝黑的汉子,断了一会儿,才是剩下的全部人。

后面的人反应慢了半拍。烛光心想,他们有心合作,却缺少一些默契。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有的举剑向烛光刺来。只能是刺,不能是劈或扫,因为劈和扫势必会打到其他追杀者。烛光将剑向上倾斜,上身带动手臂划出一个半圆,顺势将那一丛剑锋一齐打偏。划完一个半圆时,剑又向前一指,将左手边最后一个人的右臂割开一道伤口。

伤者是最早冲上来的那个戴眼镜的白领。他因为痛,失手将剑掉落在地,忍着痛“嘶嘶”地叫着。他身后便有一个彪形大汉不耐烦了,倏地一剑将他刺死,鲜血洇出白衬衫。彪形大汉自己顶了上来。

有几个衣着鲜亮的追杀者,深感人群密集之不便,示意大家保持距离,并绕到烛光身后,欲形成合围之势。烛光不敢过多纠缠,这边挡过两下,转身正好刺伤一个穿运动服的女生,没来得及害怕,从那个空当跑了出去,向地铁站的反方向跑到大街上。

后面的人群自然要追上来,而烛光前面四面八方竟源源不断地还有游侠涌来,他根本来不及抵挡,很快就在烛光前面不远处人行道上又围起了一堵人墙。正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烛光深感无力突围,站在原地快速思考着。追杀的人群近在咫尺,烛光来不及犹豫,一剑劈倒一个头发油光发亮的美男,闪进了街边的一家店面。

那是一家小旅馆,房间都在二层,店主战战兢兢地对海洋般的追杀者们说,小旅馆只有这一个出入口,烛光逃不掉的。

烛光自然也听见了,他好想辩驳一句,他不是想逃。

烛光站在楼梯上来二楼拐角的地方,静静地等着下面的人冲上来。

烛光最后说了一句:“你们快停手吧,今天你们杀不了我。”

自然不会有人理他。但烛光觉得他还是要说,不说的话,心里会很不舒服,像有一块大石头堵在那儿。

狭窄的楼梯只容两人并行,烛光又在高处,占尽先机。几秒种后,最早冲上来的两个人很快就倒在了楼梯上。

没有多久,楼下只见一道血流从楼梯上淌下来。一个躁动的青年还想上楼追杀,跑了半层楼,却只见再往上的楼梯已经完全被战败者的尸体堵死。

那个躁动的青年失声喊叫起来。

烛光面露愁容,但又随手捡起一把普通的铁剑,对那青年喊道:“其实隔这么远,我一样可以把这把剑扔过去,杀了你。”

那青年再无惧色,烛光也没有真的扔剑过去。

楼下的人经过艰难的讨论,决定退出五十步外,这样烛光才有可能放弃阵地下楼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烛光占了上风时,二楼的房门开了一扇。一个穿着睡衣、长发尚湿的女子,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袖中滑出一剑,向烛光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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