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高殷是一个温文仁善的人,比起他的父皇真的是好太多了,待苏离更是宽厚,时常“姐姐”不离口,倒叫苏离有些窘迫时不时提醒着,可他却叫得越发的顺溜了。因着高殷的鼎力相助,南嘉总算安全的从朝堂上退下来了。一来避免了赵良的正面攻击,二来成了学监有太子庇佑,那更是轻易动不得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就算是赵良想发难,那还要掂量掂量惹恼太子的后果。这一来二去,战火还没掀起就偃旗息鼓了,有的人是松了一口气,而一部分想看戏的人却大失所望,那赵良更是恨得牙痒痒,怎么这个时候太子也来插一脚。
在昌华宫的日子过得很惬意,有太子的照料,又有南嘉相伴,可谓大小事都不那么艰难了,如今王府也没传来什么指令,那日子更是轻松的紧。一晃眼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宫里张灯结彩,皇帝高洋在朝阳殿内大宴群臣,歌舞不断,好不热闹。这种大节庆,太子是定当出席的,本想着带苏离也一起去,怕她一个人闷得慌,却被苏离一口拒绝了。这样的宴会,赵良会在,那皇帝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要是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苏离虽是没去,但是还有旁人去。皇后的娘家人都纷纷进宫了,高洋好色的毛病依旧没改,当场便看中了皇后的姐姐李祖猗,想要纳她为昭仪。这李祖猗是魏安乐王元昂的妻子,容貌十分艳丽,高洋一见到便倾心不已。皇后哪肯答应,一场中秋宴会不欢而散,凤仪宫现已经炸开了锅,乱作一团。
苏离打扫完书房便想着去凤仪宫瞧瞧,她走后就留昔人一个人在那儿,难免有些不放心,这次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知是否会殃及池鱼。
“阿离——”
果儿带着一篮子水果进了屋,正巧赶上苏离要出门,不由好奇:“你这么急匆匆是要去哪儿啊?”
见是果儿来了,便驻了脚,咧嘴道:“正想去看看昔人,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既然你来了,要一起去么?”
还当是什么大事,果儿皱了皱眉:“你怎么哪儿有事儿就往哪儿窜呢?不懂得避忌一下么!”说完拉起她的手往回走。
苏离撇了撇嘴,知道果儿是担心她,但她也担心昔人啊,反手拉住果儿的臂膀嘟嘴道:“昔人也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去看看,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那这世间岂不太凉薄了。”
果儿知道她是个倔性子,劝不得的,扯了扯嘴角,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角,嗔道:“你呀,倔的时候真的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既然要去就一起吧,省得我再操心!”
苏离痴笑了两声,她知道果儿从来都是嘴硬心软的,所以通常若是有什么事儿求她准成。凤仪宫比想象中的还要混乱,听说皇后已经气得砸了寝室里的所有东西,众人正在收拾残局,本以为怕是见不到昔人了,可这时候太子来了,在里面陪侍着,宫人们撤去了大半,昔人也跟着出来了。苏离和果儿躲在角落里,冲昔人打了个暗号,她眼尖地瞅见了,使了个眼色到自己住的阁子间再见。
“你们怎么来了?”昔人为两位倒上了茶水,才又絮叨道:“昨日真的是把我吓坏了,皇后娘娘一回来就把寝宫里的东西都砸了,当时我正好在里面当值,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是跪在寝宫里一动都不敢动,那些个珍玩古件,一个接一个的在我身边碎了,后来我是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了。”
苏离安慰地握住了昔人的手:“这不,我们一听说这事儿就赶过来看你了,凤仪宫就你一人在,出了事儿也没个照应。”
果儿抿了口茶叹气道:“好在你没去中秋宴会,不然以姐姐的美貌,恐怕也难以逃脱了。”
“要真是那样就是命了。”昔人黯然道,“让大家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离皱了皱眉:“什么命不命的,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这话果儿倒是很赞同,宫里的女子最忌讳的就是认命,瞅着昔人逆来顺受的模样忍不住劝说道:“能避免的自然尽量避免掉,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就像前些日子,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小宝跟赵良告密,阿离恐怕早就……”苏离瞪了一眼,果儿立马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想着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来免得昔人替苏离担忧;二来人多口杂,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对阿离也是个麻烦,这才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道:“后/宫嫔妃都那么多了,皇上怎么还这么不节制,这一个二个照顾得过来么?也不怕精尽而亡?”
苏离跟昔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果儿,愣了半晌随即一阵爆笑:“真看不出来平时谨言慎行的你,竟还有大胆陈词的一回!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果儿佯怒:“只是感慨一番而已,你们这是做什么?”
昔人止了笑意,抿唇羞涩道:“果儿姐姐今天真是叫妹妹大开眼界,古来女子哪敢有这般大胆言论的,果儿姐姐你是第一人啊!”
果儿干咳了两声,也知道自己言辞过激了,一时倒也红了脸,起身道:“好了,这人也看了,阿离咱们走吧。”
苏离掩唇浅笑,知道这妮子是害羞下不来台了,也不再拿她打趣,这才转身对昔人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平日里当心着点,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跟果儿,别一个人扛着。”昔人点了点头,将二人送出门才又回了凤仪宫服侍。
果儿跟苏离在凤仪宫东道上便分道扬镳了,一个要回太后的寿康宫,一个则要回到太子的昌华宫。说来也背,刚与果儿分开就遇上了正赶往凤仪宫的高洋,苏离顿时慌了神,眼看着他转过花园就要迎面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