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如然白天在补觉,刚闭上眼睛没一个时辰,被环环叫醒。
睡眼惺忪的如然撑着头,坐在堂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月玄是何方妖孽,竟然把环环这么快治好了,能活蹦乱跳不算,嘴皮子更利索了。
绝对是妖孽!
“哎呀,小姐,大白天的就困成这样,不如我们去做点什么吧?”环环精气神十足,完全忘了昨天的半死不活。
撑起精神,如然问:“有什么事做,最近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就算是动荡不安,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女子去操心,忧国忧民。
“小姐,我觉得你可能一直没听我说话!好过分!”环环不高兴了,辛苦了半天,小姐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高兴归不高兴,她还是捡重点再说一遍:“王上贴出了告示,说云王室的梨姬郡主出嫁,五国游行,您一向不爱凑热闹,咱们是不是该趁梨姬郡主未来之前,把该置办的都置办了?”
如然蹙了蹙眉头,这么快……
“小姐?”
“去把佩佩给我叫来。”
每回有事小姐总找佩佩,什么都不跟她说,环环嘟起嘴:“佩佩不在,去古来轩了。”
蹙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只有她吩咐了佩佩才会去古来轩,不请示她就去古来轩的事情还未有过。她深知佩佩的为人,恐怕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向她说明。
能让佩佩特别在意的人,莫非是月王?
如然的猜测很合理,梨姬郡主出嫁五国游行,排场这么大,他势必是要叮嘱几句的。她太有想法,可能不会顺月王的意,而佩佩的谨慎十分得月王的心。太天真了,单凭一个佩佩是改变不了她的心意的。
月玄打算告辞,后听闻梨姬郡主出嫁五国游行,就决定先留下看看热闹。既然是要留一段时间,总赖在西苑也不太好。再怎么说如然都是一个姑娘,麻烦一个姑娘不是他的风格。
起了个大早,想要拉容洛陪他一起去看客栈,先定好房间以免到时人多无处可待。
见容洛在睡觉,他不敢打扰,默默退出去。找如然告辞,被告知她也在睡觉中,月玄不多想都不行。
他们两人昨晚难道没睡觉去做贼了?
只好找个看起来面善的侍女,让她给容洛传个口信,也让她给如然转达谢意和辞意。
既然都起来了,如然也没打算继续睡。环环见她精神好起来了,让侍女上早膳。
正吃着,侍女突然想起来月玄所托,一字不落地转达:“小姐,月玄公子已经离开西苑了,临走前让奴婢给小姐说一声谢谢。”
“走了?”如然没说话,反而是环环说,“这人也真是,都不晓得当面来辞行。”
“公子走的时候,小姐刚睡下,才不好打扰的。”侍女实话实说。
环环哼了声。
“下去吧。”走就走吧,如然没放在心上,只是真要说谢谢,还得是她感谢他。
要不是他妙手回春,环环哪儿能好这么快。
“小姐,您就不好奇他的来历?”环环待侍女们都退去,才问。
“嗯?”
停顿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环环说的他是谁。看来以后不能熬夜,睡眠不足反应都迟钝了。
“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想了很多,她还是挑了这句不痛不痒的话说。
世上有些人有些话还是不看透不说破为好,就像容洛就像月玄就像慕容卿。只要不威胁到自己,适当的范围内糊涂一下又有何不可。正如一句老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立场相同,利益相同,昨日的敌人也可以成为今日的盟友。
何况,她跟他们还没有到敌人的地步。能跟慕容卿走到今天,她也没想到,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亡亲之痛。
用罢早膳,茶还没上来,佩佩就回来了,面色不是很好。
“小姐,有两桩事。梨姬郡主出嫁,紫姬郡主陪同,路经月城时紫姬郡主来西苑暂住几日。”这是她从月王那儿得到的消息,据月王说,是紫姬郡主的意思。
紫姬要来?都说紫姬郡主为人冷漠,应该是缺心眼才对。如然对她要随行一事不发表意见,但对让要来西苑一事很有意见。
既然是因为梨姬出嫁才来的,就该跟着梨姬走才对,来西苑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爽,也犯不着拉上她。
“要来就来吧,闹不出什么事。”既然拒绝不了,就好好接受吧。紫姬是个聪明人,不会给她惹麻烦的,本身她就已经是个麻烦了。
紫姬此次来西苑,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上次未说完的话,是准备来跟她说了?
“还有一事……”这件事,让佩佩很难启齿。
吞吞吐吐的佩佩很少见,如然挑了眉道:“有话说便是,他还吩咐什么难为你的事了?”
“不是月王。”佩佩深吸了一口气,回来路上看到西苑门前一滩血迹,可怕得很。
“晚岚身边一个丫头,死了。”容洛走进来,替佩佩陈述。
如然面色不改,死就死吧,大户人家是非多,死几个丫头有什么稀奇。晚岚那脾气,被她打死个丫头也不稀奇。
见他进来,不知他晓不晓得月玄走了,“你的朋友走了,那时我还睡着,是他托侍女带话的。”
容洛嗯了声,不提月玄转而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儿,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吧?”
如然笑着拿眼睇环环,颇无奈道:“你问她……”
既然紫姬要来,说是说一切从简,不管怎么说紫姬是个郡主,吃穿用度上都有讲究,让郡主将就将就是不可能的。佩佩刚从外面回来,如然也不好再差遣,就自己出去跑一趟。
说起大雍讲究的吃穿用度,当属月王室为最,如然在月城多年跟月王的接触,别的不会,贵气二字倒是领略到了精髓。
大约猜出来紫姬此行的目的,面上的功夫需要做的也还是要做。不好吩咐佩佩去张罗,她只得自己动手去安排。
“那我们去逛逛吧,看看要买什么。”
走到西苑门口,佩佩回来看到就交代侍女们收拾干净,故而此时如然并未看到异样。但那刺鼻的血腥味,却没瞒过她。
微微抬起双眸,眯起……她侧头问容洛:“晚岚身边死的那个丫头叫什么?”
不出意料,容洛说出纷琦。
“真是个慈父……呵呵。”如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也只是晚岚一个人的慈父,跟死去的那个小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
“尸体呢?”她没问容洛,没问佩佩,目光焦点是空的。
当然,容洛和佩佩他们也不知道尸体去哪儿了,就是她问了,他们也答不上来。西苑的侍女不多,但都各有其职分工明确,不然几个女子怎能撑得起一个西苑。
“回禀小姐,尸体被晚岚小姐那边的人拖走丢到野外去了,我们是否把她安葬?”今儿一个清早,纷琦被人拖到西苑三尺开外,棍棒乱打藤鞭乱抽,溅了好多的血。
不关西苑的事,扫地的侍女没去管,心里却多多少少有点疑惑。便让专门负责探听消息的侍女去打听打听,方便小姐问起时,能说个清楚明白。她刚才说的,正是探子回复的。
抬起手,细长的指挑起一缕发,染着花色的指甲在墨发之上更显温润,她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梢:“叛我之人,死不足惜。”
语气平平淡淡的,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尾音亦是没有起伏。分明是笑着,又不见笑。分明是狠着,又不见狠。
容洛轻轻扫了她一眼,一抹微笑勾起有如瑰丽的朝阳,她是个很难缠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