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自古以来便始终屹立在神州浩土的最西端,几千年如一日的默默注视着大陆上的兴衰过往。昆仑山终年白雪皑皑,纵使是山脚下的原住居民,也不能克服大雪封山、严寒酷冷的自然条件,登上昆仑山巅一探究竟。这便为昆仑山又增加了一份神秘色彩。然而,在昆仑附近,却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此传说的年代和真实性皆无从可考,但是其内容,却随着岁月的流逝传承了下来,历久弥香。传说在这昆仑山巅,有着一座琼楼玉宇,其顶部皆是由最为珍贵的红玉所铺就,宫殿的墙面和柱子,皆是用最为华美的水晶白玉所打造。其华美程度,就是天子的行宫,也无法企及。更令人惊奇的是,每到旭日初升、或是夜幕时分,宫殿外总会有仙鹤盘舞,麒麟咆哮。甚至还有着阵阵仙乐奏响其间。于是人们便大胆的猜测,这座宫殿应该是天上仙人的行宫,之所以大雪封山,是由于仙人不想让凡人误入其间,扰乱了其兴致。因而这昆仑山,在人们眼中便也成为了神迹,被画上了仙人的符号。于是,千百年来,山下的人们望向昆仑的目光总是虔诚而又尊敬的,言语间也丝毫不敢有任何冒犯之意,怕万一触犯了神仙的威严,惹来什么大的灾祸。
当然,这只是世俗之人浅薄的幻想。事实却并非如此。其实,这昆仑山上有什么,在修仙界早已不是什么大的秘密了。不论是大宗大派,还是山野小族,都知道,在这昆仑山巅,有着一个神秘莫测,却强大至极的修仙门派---流云观。
这流云观,从被发现至今大约已有几千年历史了。但是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其始建于何时,也没有人知道为何人所建。仿佛自昆仑山出现,这流云观也便随之出现了。几千年来,流云观培养了许许多多的人才,他们个个无不是修仙界中的佼佼者。凭借此,流云观得以一跃成为修仙界的龙头老大,和其他五个修仙门派并称“洪荒六派”。
而这洪荒六派,早已说不清其起源由来,只知六派之中,以地理为界,其中,中原浩土“符禺”一派,以山为名,多与中原王朝往来,权势最大;东海之畔有惜春阁,门人多行侠仗义,江湖名气不凡;西山昆仑则流云古观,平素淡然,少与他派往来;北疆边境扶桑一门,离妖界最近,谓之“两界守门人”;南夷之地玉心谷,医修为主,救死扶伤;而海外仙岛,则又有一派蓬莱,更是神秘莫测。
六派之中,当以符禺山名声最甚,惜春阁、玉心谷次之,至于其他三派,不知为何,倒也不与前三家争夺名头,安然于附庸地位。
这六派虽不同源,修炼法门也差异迥然,但却都遵循着最根本的规律,即窃玄基、通灵窍、上清霄、入太虚、夺造化、破沉镜、渡天劫,而后方可窥破天机,掌握大道,与天地同寿,一跃上界,塑成仙身,从此脱离轮回,永生天界。
而六派之外,各种小宗小门层出不穷,其中不乏可陈者,但之中却有一门,令六派深恶痛绝,人称“邪修”。将其称之为邪修,则因其修炼并不循规蹈矩,而是采取各种血腥残忍的方式越级为之。这种违背天道,逆天而行的行为,自不为六派所容,成为了人人口伐诛之的对象。几百年来,二者间的矛盾愈来愈深,直至今日已水火不容。但六派在明,邪修在暗,表面上看上去却一片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宁静又能持续多久?
有些时候,暴风雨前的宁静,倒还不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痛快与决绝。
洪荒太阴历一七八年,流云观。
虽位于昆仑山巅,但流云观却并不受昆仑山严寒恶劣的天气影响,反倒是一片细柳摇曳,繁花似锦,仙鹤翩跹。观内无数白玉拱桥,衔接着不同山峰。跨过北部那座最长的“清虹桥”后,一座完全由白玉大理石所铸造的比武擂台赫然浮现在眼前。擂台上虽没有人,但台外却早已围满了一圈又一圈身着不同颜色服饰的弟子。然而细看来,这些弟子无非分为两派,一派艳红衣饰,潇洒霸气;一派则冰蓝长衫,气宇轩昂。
此时虽已到午时,但擂台上依旧没有人,只传来一二战鼓擂擂之声。鼓音铿锵有力,震得整个流云观内无处不闻。清虹桥远端,一蓝衫男子闻见此音,脸色突变,一拍旁边那名微胖男子,急道:
“胖子,你听到鼓声没?快开始了啊!”
胖子点点头,看了蓝衣男子一眼,直扶额:
“老大你穿成这样要是被别人认出来了有你好受的…”
“别岔开话题!我要是不穿成这样还刺探个屁军情啊!快说,你小子确定是这条路吗?”
蓝衣人怒道。此人身材欣长,小麦色皮肤,容貌普通,却有着一头迥于常人的暗黄长发。而他虽在发怒,脸上却依然挂着一丝笑意。不知为何,那身蓝袍似乎不符合他的身形,显得十分硕大臃肿,一直拖至地面。
胖子摇摇头,望了一眼前方还尚远的清虹桥,嘟囔道:
“你个路痴还好意思怀疑我…”
“死胖子你说什么!”
听见胖子的埋怨声,蓝衣人暴跳如雷,吱哇一声一朝着胖子扑去,谁知那胖子看起来笨拙浑圆,逃跑起来却丝毫不落下风,抱头鼠窜。
二人这你追我打之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清虹桥上,此时桥上已经没有了几人,除了他二人之外,只在前方不远处,有着一名同样身着蓝衣的女子。这少女似乎没有听见后方这二人张牙舞爪的打闹声,似有心事一般自顾自的默默向前走着。
那二人见周围没有几人,闹得则更欢了,那胖子似乎还觉得好玩,一边跑还一边拍着屁股冲蓝衣人直扮鬼脸,只气的后面那人七窍生烟,抡起大脚,一脚就朝胖子的屁股踹去,谁知脚下那过长的衣衫一绊之下,收力不及,整个人直朝着前方的女子飞去。
“小心!”
“啊—”
砰一声,重物坠地。
“老大—”
胖子吓得脸上血色全无,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然而眼前这场景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只见前方那原本失魂落魄默默前行的女子就在蓝衣人将要飞向自己的那一刹那间,回头一瞥,无神的眸子里忽而微亮,下一秒便伸手取下背后的长伞,向地下一立,伞柄立刻就触到了蓝衣人的腰心,稳稳的接住了他。
不过,腰窝处硬生生的被伞柄顶这么一下,想必这滋味并不会好受…看蓝衣人此时挂在长伞上四肢抽搐这样,便也可瞧得三分…
“老大!”
胖子反应过来,看见蓝衣人还在伞上挂着呢,大惊失色的就冲了过来,女子一抬眸,看见这朝自己滚过来的肉球,想也不想手腕就一用力,蓝衣人立刻从伞上掉了下去,准准的砸在了胖子之上。
“哎呦喂…我这小蛮腰啊…”
蓝衣人摁着软软的“地面”,扶着腰缓缓的站了起来,直叫苦不迭。忽而忆起之前之事,抬头一看,女子已将长伞收回背后,将欲离去。
看见女子冰蓝色的衣衫,蓝衣人眼前一亮,也不顾其腰,三两步向前就追上女子,笑道:
“嘿嘿嘿,你是哪家的师妹啊,别走这么快嘛,师兄有事儿相求…”
女子一愣,似乎不太明白蓝衣人的话,但还是停下脚步,默默的转过身子,疑惑的向蓝衣人望去。
这…
蓝衣人一怔,眼前这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七,生得眉目温婉,容貌稚嫩,然而那脸色,却惨白一片,病态至极。那双原本应该温润如水的眸子看上去却黯淡无光,整个人弱不禁风,丝毫没有之前拔伞时的那份决绝强势。
“咳咳…”
蓝衣人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之色,而后又笑着凑了上去:
“那个啥,小师妹啊,你是要去看剑宗和丹宗的比赛么?”
女子闻言,歪着头像是思索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依旧未说话。
蓝衣人大喜,顾不上其他就套起了近乎:
“哎呦刚好啊,师兄我也是要去看这一场比赛,要不我们一起吧?”
话音刚落下,蓝衣人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一般,率先向前走了两步,作势前行,女子却依旧一番没搞明白的样子,但也未说其他,默默的跟在蓝衣人身后向清虹桥走去,直看得蓝衣人大喜:
哈哈,终于找到认路的了!
身后,是被遗忘的胖子那幽怨的眼神…
“那个师妹啊,师兄名叫夏溪夜,不知你芳名为何啊?”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一般,蓝衣人放慢了脚步,故意凑了上来,向少女问道。
没想到少女却置若罔闻,眼里流过一丝不自在,摇头不语。
夏溪夜一愣,不知道少女这是为何。防备?自己长得也没那么穷凶极恶吧?
不过,轻言放弃可不是他的风格,吃了一回闭门羹后,夏溪夜又没皮没脸的死缠烂打起来:
“师妹…好师妹…就告诉师兄我嘛,反正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哈哈哈!”
少女挠了挠头,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眸子一垂,又咽了回去。直看得夏溪夜这个着急啊,只恨不得冲上去将女子口中的话打出来。
“你…”
夏溪夜还未说完,一阵铺天盖地的喝彩声忽然从前方人群中传来,他立刻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继续追问,一把抓起身旁的少女,就朝人群里挤了进去:
“快走快走,马上开始了!”
“大哥大姐们,让一下,让一下哈!”
等到夏溪夜终于挤到了最前面,一身新崭崭的蓝衣此刻也挂上了几道彩,甚至还多出了几个黑乎乎的脚印,身旁的少女也好不到哪去,一头黑发也乱了三分。
“怎么只有那丹宗傻大个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夏子夜看着擂台上一袭红袍的丹宗弟子红未初,又望了望观战席上来的各宗显贵,下意识的往下缩了缩脑袋,确定没人能看到他后,拉拉身旁的女子,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小师妹啊,师兄告诉你,你别看台上那傻大个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嘿嘿,他其实啊,没什么本事!靠着一堆丹药堆砌修为,能有什么作为!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丹宗的人都是靠吃药丸啊…”
夏子夜挠了挠头,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少女身上忽然流转起来的灵气,继续道:
“不过这傻大个运气也算好,居然抽到了剑宗的人…剑宗这次总共就两人入了围,青玥那小子我且不说,这场比赛嘛,据说参赛者是凌宗主的小弟子,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小女娃,哈哈…”
夏子夜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分明看见,身旁那个原本安安静静的柔弱少女,忽然脚下亮过一道青虹,而后一踏地面,整个人便随之站到了白玉擂台之上,朝着对面那个强壮如铁塔一般的男子望去,眼里没有一丝怯懦,一丝犹豫:
“剑宗,青玉,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