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静安堂,果然儒文、儒昊两兄弟等在廊外,一见夏倾颜出现,急忙上前:“妹妹,父亲没说什么吧?”一旁的儒辰言道:“儒文哥哥放心,伯父平日虽是最为严厉,可是只要有颜妹妹在场,哪里会挨训斥。我们快回锦园,二哥一定等急了。”由于夏辅仁是三月二十八的生辰,今天刚到二十三,夏家长子夏儒安后天才能从军营赶回,所以三人边走边聊,等到锦园时,夏儒昊果然着急,正要遣身边小厮千砺去寻人,看到三人走近,急忙上前询问:“怎么这么慢?”
“都是我的错,”夏倾颜回道:“让二哥等急了。”看着夏倾颜绝美的小脸上一脸愧色,夏儒昊哪里还会责备:“妹妹别伤心,哥哥今年好不容易来看你,当然心急了。快过来瞧瞧我和你儒辰哥哥给你寻了什么宝贝。”
“就是,让我也开开眼,上次你们带来的金镶琉璃玉桂冠和那件金缕玉衣着实让人大开眼界,可是就看妹妹穿了一次,再也舍不得用,不知道今天你们又寻到什么宝物,让我也沾沾妹妹的光。”夏儒文一旁打趣。
“少不了你的,”夏儒昊笑道:“先进屋再说。”一行人等进入锦园小厅落座后,丫鬟送上茶水,夏儒辰让随身小厮千滔抱上一个长形锦盒,轻放到桌上,慢慢打开。里面是一个长形黄梨木雕刻的匣子,夏倾颜上前掀开盖子,一把古琴静静躺在里面。
“儒昊哥哥,这是?”夏倾颜轻声询问。
“妹妹先试试音质。”夏儒辰把琴取出来放好,一旁又催促着,也不过多解释。夏倾颜上前轻抬玉指拨弄两下,感觉乐音如水般清流而出,不禁感叹:“真是把好琴。”
“当然,这可是凤尾琴。二哥苦寻了很久才找到。”夏儒辰积极介绍。
“凤尾琴?”夏倾颜疑惑。
“我也是在徐先生手下偶然听人谈起才细细打听得来的,听说此琴乃前朝端睿皇后赠与当时的景陵王妃之物。据传景陵王妃天姿国色,尤善琴曲,每每弹奏可召百鸟起舞。谁知后来景陵王全家不知何罪被判流放,抄家时一应财产俱全唯此琴丢失,后来端睿皇后说凤尾琴乃是琴中之后颇具灵性,凡人难以驾驭,得者必定有仙人之琴艺,故不再寻找,让其自己去寻有缘人。没想到已经几百年,终于被吾等寻得,思来想去唯有小妹才是它的有缘人,故而特意寻来赠与小妹,也算佳琴有主了。”夏儒昊娓娓道来。
“没想到此琴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小妹今晚勿必弹奏一曲以慰前皇后的美意。”夏儒文轻声言道。
“世间万物但凡精品必然蕴有千百种感人之事,否则也不会为外人道,亦不会流传千古。”夏倾颜感慨万千:“小妹在此多谢哥哥美意,日后定当珍之爱之,不离左右。今晚为二叔二婶接风,小妹也定当歌舞助兴以酬谢哥哥辛劳宠爱之意。”夏倾颜是真心感动,前世虽非独生子女,但因是长姐必事事做好表率,对弟弟要疼爱有加,对父母要孝顺恭敬,所以更多充当的爱他人的角色,仅有的被爱来自男友的精心呵护最终却无缘拥有,今世享尽了夏家众人无限的关爱,即使最初亲情上可能稍有疏离,十年下来也早就血浓于水,面对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宠护,怎能不感动?
“妹妹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看到夏倾颜面色苍白,眼眶微红,夏儒辰担心地询问。
“不是的,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已,妹妹何其幸有哥哥们的百般宠爱。”夏倾颜不无感慨地说。
“傻瓜,你是我们夏家三代苦盼方得来的凤凰之女,是我们家唯一的嫡女,不宠你还能宠谁?难道大家都围着儒辰去转?”夏儒昊一面安慰夏倾颜一面打趣夏儒辰。
“就是就是,好妹妹你可千万别说那些酸人的话,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每次我们回来,你能给哥哥们弹弹琴跳跳舞这就是最好的回报了。”夏儒辰也在旁边轻声细语的安慰。
夏倾颜也是一时感慨,笑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多愁善感。哥哥宠爱我,我心里美得都快飞起来了,我呀,就是担心有一天哥哥们娶妻了,那我可怎么办?如果还是这样宠我,嫂嫂一定吃醋,如果不宠我了,我心里肯定难过,想到这些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一边娇嗔着说一边上前拽着夏儒昊的衣袖撒娇。
夏儒昊知她故意缓解气氛转移话题也不拆穿他,正要说话,一旁的夏儒辰则插言:“妹妹放心,如果将来你的嫂嫂不喜欢你,哥哥就绝对不娶她!”
“千万不要,”夏倾颜娇嫩的嗓音大喊出来:“如果父亲母亲和二叔二婶知道是我背后撺掇你们不去娶妻生子延续香火,肯定饶不了我,我可不想成为夏家的千古罪人。”一时间厅内欢声笑语。
丫鬟仕画走进屋内,轻声询问:“禀小姐、少爷,午饭时间快过了,奴婢想问是摆在这用饭还是回雅静阁?”
“当然在这。”夏倾颜回道:“快让丫鬟们上饭,哥哥们远道而来早就饿了。”仕棋上前把琴细细收好小心放起来。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摆好饭菜,四人纷纷落座,一改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饭毕才各自回园休息。
回到雅静阁,青云、如眉上前帮其更衣,奉上茶水,仕画上前言道:“小姐,要不您去床上歇会儿,晚上还有家宴呢,高兴起来指不定会到什么时辰呢。一会儿奴婢喊您起来,不会误事的。”
“那我先躺会儿。”夏倾颜说道。起身走到床边,脱鞋上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层层帐幔发呆。这个世界的文化处处传承着封建社会的特色,依旧讲究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虽然男女之间界限达不到七岁不同席的严格,却也约束颇多。幸运的是自己可以重生在这样的家庭,父亲身为五品大员进士出身,却并不古板,母亲夏甄氏性格爽朗不拘小节,是以夫妻感情深厚。虽然和二叔二婶一年只见几次面,但是每次大家都会真心相待,更不要说几位哥哥全心呵护。即便兄妹相处过近,在外人看来有违男女之妨,但是每次看到其乐融融之局面,众位长辈也不忍破坏,都只装作视而不见。什么是幸福?在夏倾颜看来自己现在的生活就是幸福,心里虔诚默念:“老天老天,既然您老人家让我又重获一次新生,就请您保佑我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我一定会天天为您诚心祷告,感念您老人家大德的。”
“小姐,该起身了。”仕棋轻柔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夏倾颜缓缓坐起,仕棋上前挽起幔帐:“小姐,一会儿少爷肯定请您琴舞助兴,不知道您想穿哪身衣服?”
“那套水蓝色素锦襦裙吧。”夏倾颜吩咐着:“让如眉、青云先帮我沐浴,今晚凤尾琴助兴,我定不能让哥哥扫兴的。”
如眉、青云应声准备。先在暖阁里放好两个炭盆,待室温上升,再往浴桶中注满水,青云上前试好温度,如眉把上午摘好的新鲜桃花挑拣完好的洗净放入水中,重新检查好窗户是否关严,待一切收拾妥当,时间刚好。仕棋也扶着夏倾颜进了暖阁,帮其脱好外衫,拉好隔帘,转身出了暖阁,把门上保暖的厚锦帘也放下,等在外面静候服侍。夏倾颜虽然已经在古代生活将近十年,仍然不习惯自己赤身裸体的被她人窥视,即使是贴身服侍多年的大丫鬟。待丫鬟都出去后,才缓缓地脱去亵衣,肚兜。步入水中,轻闭双眼,放缓呼吸,体会花香四溢温暖沁人的沐浴给自己身心惬意地享受。
沐浴完毕,起身擦干水渍,自己穿好贴身衣物,才唤人进来。仕棋仕画推门而入。虽然已经服侍多年,二人却依然不习惯此幅美人新出浴的画面。相比以往少了几分娇憨俏丽,多了魅惑人心的娇媚风情。再细想小姐的才情,无一不与当年的高僧所言相吻合,不怪老爷夫人近来越发焦虑,着急定下小姐的婚事,谁家有女如此也定会不安的。大齐国三百年来虽然也号称美人无数,但如此佳人实是凤毛麟角,恐怕能与之相媲美的也就是前朝的一位景陵王妃了。想到这,仕棋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手捧衣物服侍夏倾颜穿好。仕画拿来干布替夏倾颜擦拭头发,待头发半干又用象牙梳从头至尾细细梳了六十下,每次如此,许是坚持不懈的功劳,夏倾颜的头发长至臀部且浓密丝滑,黑亮如缎。每次梳头仕画都要羡慕许久。
美人嘛,必然无处不精雕细琢,否则不就辜负了这一人人渴求的称谓。夏倾颜暗自感叹。
由于夏大小姐尚未及笄故不能挽发,所以仕画帮她在头上挽个双髻,插上两枝造型别致的钿花,后面简单束个发辫,胸前两绺秀发自然垂下,既不繁琐,又不失俏皮与灵动。收拾完毕,映雪在门外传话:“小姐,夫人派琴香姐姐传话,请您去静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