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墨跟着严丹和严青,三人结伴着往法缘寺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早就落后了前面的严大夫人她们一大截。
到后来三人索性不往山上走了,反朝半山腰里的一片梅林走去。
烧香拜佛贵在心诚,她们今天本就只是跟着来凑热闹的,这样入了大殿,不专心地磕了头反而不美,没得扰了佛祖清静。
严大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索性就任她们去了,反正有严丹在,左右出不了乱子,再加上绿墨也是个懂事稳重的孩子,足以看住那个鬼灵精了。再说,今天自己可是有一大愿要求的,虽说年年来,年年都落空,还是不愿放弃这个想头:再得一子可就万事足矣!
于是严夫人扶着严老太君往法缘寺走,严家二姐妹和绿墨则是往梅林深处行。三人离开人群大流,走了一会,抬头远眺,就见远处一片红云悬浮。
原来是冷梅盛开,山风轻拂下,红色的花蕊便犹如从天而降,枝头上的积雪压得细枝颤巍巍的,别有一番野趣雅致。
绿墨从南地来,这可是头回见到雪,虽说错过了昨夜里大雪纷飞的盛景,可今日打开窗户时看到这满世界的晶莹雪白,已足够让她饱眼福了。
“姐姐,你看!前面就是许愿池了,我们快去瞧瞧!”严青激动地伸手指着前方不远处。
这个时候还有没有结冰的池子?绿墨心中好奇,被严青拉着往前面跑去,严丹跟在后面。
的确是没有结冰的温泉池!
池水面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雾,水汽氤氲下,配上白雪仙山,这里整个就是一处瑶池仙境啊!
许愿池的边上还三三两两的有一些手捧着燃烛的水灯,双膝跪拜的年轻女子,只见她们在许愿后,便双手轻轻把水灯送进池里,又唯恐不小心把烛光弄熄,灭了心愿,因此皆都屏声敛息的。
池面上还浮着许多水灯,多是用绢制成的,形状各异,有鱼灯、梅花灯、荷花灯、宝塔灯、六角灯、八角灯、宝莲灯……一盏盏水灯就这样随着世人虔诚的心愿,与仙山上皎洁的雪光倒影一起,在池面上的微波上荡漾开来,美仑美奂。
“墨儿,不如我们也来随下俗许个愿吧。”严丹轻轻开口。
“好啊好啊!咱们也去许愿,去放灯船咯!”严青不等绿墨开口就兴奋地应下来,拍掌声大得都惊动了远处正在许愿的人。不少人转头看过来,眉宇间多带了责备之色。
严丹瞪了严青一眼,后者却浑然不觉,仍然一脸期待地等着绿墨作出回答。
绿墨好笑地望了一眼严青,答道:“只要你别一直拽着我,我就去。”
这个严青就跟猴儿似的,上蹦下窜,看到什么新鲜事物都爱去凑个热闹,看个究竟。平时出门有严丹管着她,不许她这不许她那的,今天可好,有绿墨在,不管严青说什么绿墨都笑着说好,越发惯得这猴儿性子上来了,可着劲儿地乱窜,绿墨可不就是吃不消了嘛。
严青嘟着嘴说道:“谁让你俩老是走那么慢来着,还在后面叽哩咕噜地聊起来了。要聊天何不在家里聊呢,干脆还不用出门了,你们不如在家里高乐罢!”
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绿墨无奈,转头与严丹相视,默契一笑,然后一左一右地上前挽住严青的手臂,只听严丹说道:“你可真是我命宫里的小魔星!走吧,依了你,咱们也放水灯去。”
“太好了!还是姐姐疼我,走,咱们放水灯去咯!”说罢已一溜烟跑没了影。
绿墨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也跟了上去。因为今天是来拜佛的,所以绿墨只是稍微打点了一番,简素的披风下穿了一袭白色的缎袍,缎袍外罩一件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水波投在她的身上,显得绰绰约约,好比水中月,镜中花,而其玉立亭亭的样子,又像是冬日里盛放的一树梨花,娇美异常。
郑玄宸正站在不远处,本来是在等待去打探消息的张云望回来,不料竟收获了这样一幕绰约的丽景,心内不可谓不惊叹。
常听世人以“天仙”二字来形容女子出尘之美,但天仙究竟是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眼前的这少女,周身犹如笼罩在一层轻烟薄雾里,非真似幻,仿若不是尘世中人,郑玄宸心头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天仙”二字来。
不愿声张自己行踪的皇帝眯了眯眼,抬起右手勾了一下食指,就有一穿着黑衣劲装的男子上前,微弓着身子,恭敬说道:“请圣上吩咐。”
“去,查一查那女子的身份。”拿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绿墨。
山君卫的头儿不料竟领了这样一个差事,先是一愣,继而十分为难,心想:自己好歹是个统领,却要无缘无故去打听人姑娘家的行动,传出去自己还怎么管束底下的弟兄们。
但是,皇帝的脾气,要你去做一桩事,是不许你没有结果回来的。虽为难,也不敢有所犹豫,应了一声“是”便领命退下。
而不远处的绿墨,依旧在和严家二姐妹有说有闹的,全然不知自己的一颦一笑,已然入了别人的画里。
其实郑玄宸并不知道,自己与眼前女子的初遇,是早在允文府的时候了。只是那时的绿墨因是初见天颜,并未敢抬头,一直俯就于地,因此两人并未曾有过目光交汇,也可说是错过。
倘若这二人以那时为初遇,绿墨被理所当然地归为允文木生的人,自然就不会泛起郑玄宸此刻心中的涟漪了。
那么今后的一切,几人的命运或许又会是另一番的天地。
可惜,没有如果,注定的终究是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