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耳边似是传来一阵一阵的对话声,断断续续的,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绿墨只觉得此刻头疼欲裂,身子昏昏沉沉的似乎不是自己的,一点使唤都不听,动弹不得,只能吃力地撑开双眼。
入目的,竟是一樽木雕的佛像,嵌在一个凹形的石墙里。
这佛像的形状只比常人小一些,盘坐在莲花之上,作施无畏的手势,法相看起来并非庄严,而是可亲。
这是哪儿?失去意识之前的景象渐渐浮现出脑海,绿墨心下一惊,挣扎着就要下床,一支脚刚点地,整个人就无力地栽了下去。
绿墨倒地的动静似是惊动了外头的人,说话声突然止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听那脚步声是个男人无疑!绿墨的手已经凉透了,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摸了摸头上的银簪子,眼里现出一种决绝的凄色。
随着脚步声逼近,绿墨猛地将银簪子拔出,一头青丝也随之倾泻而下。
允文木生刚把密室的石门打开,就看到绿墨坐在地上,正闭着眼咬着牙,手里攥着一根银簪,就要往喉中戳去!
说是迟那时快!允文木生拔下袖口上的一粒纽扣,食指一弹,险险打掉了那枚就要穿喉而入的簪子!
这丫头,真是从来就没有让他省心过!这要晚来了一步,不是要将自己活活怄死吗?
绿墨只觉得手上一麻,银簪子“哐啷”一声已经落了地。睁开眼睛一看,却看到允文木生正站在眼前。
绿墨难以置信地看着允文木生,半天说不出话来,胸口刚刚攥着的那口气一泻,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似乎走了大半。
“怎么,许久不见,认不出我了?”允文木生懒懒地靠在床边,问道。
“……谢谢公子救了我,绿墨……无以为报。”绿墨略一思索,心下已然明白,这是又欠了他一条命了。
允文木生心下惊叹绿墨处危不乱的聪敏,说道:“我这还没发话呢,你就这么急着要撇清了?若是你真心想要报答我,也不是没有法子……这样吧,我的府上这会儿还缺一名使唤丫头,要不你来把缺给补了?”
堂堂允文府的允文公子,什么时候竟关心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了?
绿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之间竟忘了当下的处境,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允文木生。似乎想用眼睛搜索允文木生的眼睛,看看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而允文木生的表情也故作严肃,从那严肃的表情里,绿墨倒真的信以为真了。
允文木生看绿墨喏喏不语,揶揄笑道:“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以身相许来报恩吧?”这回,终于如愿看到了绿墨被窘得飞红的双颊。
等绿墨醒过味来,才知道自己被这人戏弄了。久积的不甘与处处曲意小心的委屈,顷刻间都化成了泪珠夺眶而出。
允文木生再料不到会把她给惹哭了,顿时手足无措。看绿墨哭得委屈,却还在紧紧咬着下唇,不让呜咽声哭出来,只觉得心如刀割。
绿墨哽咽着说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你既要坐享你的温柔乡,何必来招惹我?惹你我惹不起,躲你还不行吗?!”
“你心里若是有疑问,为何不当面问我?哪怕你对我有五分的信任,我们都不会落成今天这地步。”允文木生把食指和拇指兜在一起,露了一段小缝。
“我亲眼所见的,还需要问你什么?听你的借口与解释吗?你怎么就不明白,即便没有纤翠,还有纤红,纤紫!而绿墨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得起吗?”
“给得起,你信吗?”
绿墨不料允文木生回答得那么干脆,就那么一念之转的刹那,让她以为似乎碧海苍天,也会有好景重来的样子。真的会吗?
“绿墨不敢信,也信不起。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不要再步步进逼了。”
“步步紧逼?你知道什么叫步步紧逼吗?这才是。”
允文木生不容绿墨反抗,右手反扣着她的脑袋,左手往腰上一环,一个炙热的吻已经压了下去,两人的气息渐渐交织在了一起,辗转缠绵。
幸逢其会的相遇,说是巧合,其实不过是笔酣墨饱,只等着命运落笔罢了。任谁都逃不掉“情”之一字的安排,越是苦苦挣扎,只会让情网越缚越紧,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