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快看!”
顾成双腿往马肚子上一夹,右手微使力拽了一下缰绳,马便听话地调转头往回跑。
“蠢才别碰,那有剧毒!”顾成见自己的儿子跃下马背,伸手就要拨弄草丛里一长相奇特的异物。定睛一看,吓一大跳,地上竟蜷着一条一动不动,椭圆形头,黑白相间的大蛇!
这蛇隐在草间,众人又都骑在马上,若不是顾岳之眼尖,瞧见草丛里有动静,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藏着一条毒蛇。
顾岳之连退三步,手按剑柄,刚要拔剑,就听见前头传来一片骚动声,随即一道尖厉的惨叫声划破众人耳膜。
“前头怎么回事?”顾成皱眉问道。
就见一人跌跌撞撞地从前方跑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恐。
“顾将军,蛇……蛇把咱们的马都给吞了,不止一条……足有上千条蛇藏在前面的草堆里啊!”
众人闻言色变,平日里饶是训练有素,此刻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惊恐,胆小者甚至连兵器都握不住了。
来人话音刚落,瞧见自己不远处就蜷着一条巨蛇,蛇似是受了惊动,缓缓伸展开足有十尺长的躯节来,那一节节黑白相间的蛇皮在草丛里缓缓蠕动着,不缓不慢地朝自己的猎物游去。
“蛇,蛇啊!”来人被蛇一吓,竟是什么也不顾了,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巨蛇嘴里吐着蛇信子,瞅准了目标,游走的速度也加快了,蛇头已经昂起了,一对毒牙在阳光下闪着悚人的白光,眼看就要一口吞下那抱头逃跑的士兵。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只听到“嗤嗤”一声,便见那巨蛇已化作了两段,长长一截尾巴还在地上疯狂地蠕动着。
顾岳之面无表情地收回宝剑,只有顾成看到自己儿子眼睛里泄露出了的慌恐。
这边的变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顾成定神,吩咐道:“岳之,取雄黄粉!”
“是!”顾岳之翻身上马,“驾!”马蹄撒开往队伍的后方跑去。
“众人领命!停止前进,把火把点起来,放雄黄烟弹!”
“是!”众人整齐划一地答道。
“弃军逃窜者,下场如有此人!”大家还来不及回神,顾将军的短剑已经准确无误地插入了刚刚那名罔顾纪律逃跑的士兵身上,当场毙命。
在战场上丢盔弃甲逃跑的人,尊严都丢了,还活在这个世上干嘛?在顾成的眼里,军纪比命还重要。
“是!”答声比上一次还宏亮,是一股视死如归的呐喊。
“踏踏”的马蹄声从远及近,顾岳之领来一小队人马,各匹马背上都驼着一个大布袋。坐在马背上的士兵跳下马来,快速而有序地沿着渐渐缩成方阵形的队伍发放裹着雄黄粉的小包。
而前方还在不断地传来惨叫声,只是一声比一声短而微弱,还伴随着因身体承受了巨大痛楚的**声。
放眼望去,诺大的草丛一眼望不到边际,却能清楚看到不远处的一大片的草丛在剧烈地晃动着,蛇群似是被侵入它们领地的来者激怒了,嘴里发出的“嘶嘶”声像是催魂夺命的召唤。
“众人听令,燃,放!”
脸上已将口罩戴好的众兵将手里的雄黄弹点燃,拉满弹弓,射出雄黄弹。
阵阵焦黄的浓烟随即从草丛里升起,此时的风向正有利于军队,窜升而起的毒气汇成烟海,瞬间席卷了大半片的草原。
“岳之,快,到后方去让大军暂停前进,护好王爷!”
毒烟似是慢慢发挥了作用,没再传来惨叫声了。
顾岳之听闻此令,脸却一下子拉长来,不甘愿地答道:“爹,您派顾副将去吧,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定能保护好王爷的。”
顾成头也没回,反手一巴掌扇过去,把个顾岳之给打懵了。
“逆子,这是军令,别在这讨价还价的!老子才刚刚毙了一个违令之人,你若不从令,就算是亲儿子也照样军法伺候!”顾成见顾岳之倔性子又上头来,不由震怒。
顾岳之的右脸登时红成一片,当下却不敢还嘴,手指关节握得“咯吱”响,“末将……遵命!”一抱拳,上马拽紧缰绳掉头绝尘而去。
“启禀顾将军。”一名小兵上前来报道:“蛇群暂时不敢上前袭击了,只是……咱们的雄黄粉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顾成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自己戎马一生,打过多少胜仗,又从多少激战中浴血而存,难道这一回竟要葬身蛇腹?!
蠕动的蛇群一条挨着一条,一层贴着一层,远远看去,像是一潭喷涌而起的黑泥沼泽。里面躺着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尸体,有惊恐着张着嘴未及闭眼的士兵脑袋,也有被血洗得鲜红的,只剩下半边身体的枣红色战马。
离蛇群最近的几位士兵僵直着身体,动也不敢动,只有小腿肚子忍不住颤个不停。
在这个草丛的尽头处有一个断坡,坡高一人,坡下布满沙石,一位红衣女子正坐在其中一块凸起的大石上。
女子脸上蒙着一块红色的纱绡,面罩之上的那一双眼睛大而灵动,往下看,脚边的衣裙却短了一块,看样子脸上这一块“面罩”正是从身上扯下来的,为的就是挡住那雄黄毒烟。
女子手里攥着一根小巧玲珑,通体青翠的木笛,站起来走了几步,不知想到什么,又气急败坏地折回来坐下,眼里既有怨恨又有不舍。
此红衣女子便是蟒王教教主之女,赤链。
赤链此刻恨极了这些臭士兵,竟然放雄黄烟,将自己的精心养出的宝贝们就这样毒杀了!可心里又挣扎着,若是队伍里有他在,银环将他误伤了,可怎么办是好?!
风势变小,毒烟的势头也渐渐弱了下来。
正所谓此消彼长,毒烟渐灭,毒蛇的“嘶嘶”声便渐渐尖锐起来了,这一次的声音听在众人耳里比之前更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