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栏门打开,三个人跟着旅店老板,穿过院子往屋子里走去。院子里养了两只窜种的德国黑背,硕大的身躯和粗壮的爪子,让刘雨萱有些害怕,紧紧的抓住木子的胳膊。
进得屋内,木子的眼镜上就蒙上了一层水气。木子摘下眼镜,模糊的看着旅店里的环境,旅店一进门是一个不大的吧台,上面放着一台电脑,吧台后面的物品架子上,摆放着饮料和方便面,没有带眼镜,木子看不清楚是什么牌子的。在吧台的左边是走廊,走廊两边是客房。
旅店老板给三个人登记完毕,说道:“现在正好还剩下两个房间,四张床,你们自己分一下吧!”
刘雨萱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陌生的地方,我一个人住害怕!”
声音虽然小,大雄和木子都听到了。大雄对木子说道:“要不今晚便宜你小额,单独和女神一个屋子。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把她一个人放在房间里,属实怕不安全。”
木子点点头,叮嘱大雄自己注意安全,然后和刘雨萱进了房间。
屋子里很是暖和,自制的土暖气把屋子哄的暖洋洋的。屋子不大,但是很干净,并排的两张床,中间在床头位置夹着两个床头柜。水壶和茶杯摆在柜上。
木子让刘雨萱先洗漱,自己习惯性的掏出一根烟,刚想点上,又摇了摇头。把门打开,站在走廊抽了起来。
旅店老板睡在吧台后面的小土炕上,听到木子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观望。见到是木子在抽烟,于是把走廊的灯打开,坐了起来。
木子向前几步到了吧台,给旅店老板点上一根烟,说道:“不好意思了,这么晚搅得大叔您也睡不好。”
旅店老板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说道:“唉!人上岁数了,醒了再睡就睡不着了。这开店的,挣得就是这份辛苦钱,呵呵...没事。你们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啊?”
木子说道:“我们是大连过来的,来这边考察旅游。坐的车晚点了,就贪黑的进村子了。想在‘树神’那里祈福的,听说很是灵验呢!”
“哦,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刚才还给你们登记来着。哦哦,是来祈福的啊!要说这棵神树可是有年头了,据说一千多年了呢。灵验的很呢!头些年村西的老吴家,祈福家里的老太太病快点好,没几天病症就都好了。要说老吴太太的这个病,看了多少地方,花了多少钱都没有治好呢!”旅店老板很是健谈。
木子问道:“大叔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吧!”
旅店老板回答道:“可不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活了大半辈子,也没离开过村子呢!最远就去过大海林。再远了,就不认识路了,呵呵...”
木子附和着说道:“到海林市也挺远的了,我们坐着车还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呢!”
旅店老板笑了笑说道:“让你见笑了,海林市我都没去过,我说的大海林就是长汀镇。我们这老话叫长汀镇,就叫做大海林。”
木子听完后,有点尴尬,笑笑说道:“那您岂不是对咱们村子的掌故,了解的更详细。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啊!呵呵...”
旅店老板把烟头掐灭了说道:“还是你们大城市来的人会说话,不过你说的还真就不假。要说起村子里的典故啊,那真是我最擅长的了。来这里的客人都喜欢和我聊天,听我讲故事,呵呵...”
木子说道:“我看您第一眼,就可以感觉到你是一个生活经验丰富的人呢!大叔您是八旗的满族人还是汉人啊?听说咱这里是满族文化发源地。”
旅店老板拿出旱烟,自己用烟袋锅填满了一炮,点上说道:“呵呵,你这一张口,我就知道你对我们满族文化不了解。反正我也睡不着,给你讲讲呵呵...”
木子用旱烟盒里的烟纸,也笨手笨脚的卷了一根旱烟,边卷边说道:“好啊!我也是有点睡不着,就让您老给我上一课,学习学习。”
刘雨萱洗漱完毕,看到木子不在屋里,到走廊一看,正和旅店老板聊得火热,打了个招呼就先睡了。旅店老板说道:“为什么我说你一张口,就知道你对满族文化不了解呢!这是有原因的,首先,我告诉你小子,满族人不一定都在旗。八旗当时的编制是有规定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入旗,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入旗。”
木子对满族文化属实不了解,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木子对满族的文化知识,会依然保留在清宫戏里面。木子点上旱烟,继续认真的听旅店老板说着。
“别的先不说,就说我家的先祖。就是不在旗,不愿意入旗。我们家是宁古塔的土著女真人,早年叫做呼尔哈人。什么叫做呼尔哈人?说白了,就是现在的满族前身。我的汉姓姓宁,我是满族巴拉人。”宁老板抽了一口旱烟,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年太祖皇帝**哈赤征服宁古塔路的时候,我们家的祖先住在张广才岭的东面,张广才岭啊,是我们满语‘遮根采良’的音译,意思是吉祥如意的山。我们的族人有一部分投降了,我的祖先和一部分不愿意投降的人,跑进了山里。以渔猎采集为业,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经济,自己的文化习俗。由于我的先祖们,不愿意下山入旗,在旗的人就叫我们‘巴拉窝集’人,意思是说不受管束的狂野之人,呵呵呵...”
木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平时自己根本就接触不到的知识,那真是相当用心的听着。木子喜欢收集各种杂学的知识,来充实自己。
宁老板继续说道:“我们家哪一年来的哈达村,我不知道。有一年来了一个学者,听说我是‘巴拉窝急’人的后裔,还专门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听他说,在宁安市还有好多我的先祖们生活过的痕迹,说有的房子在民国时候还有人住呢!”
木子不由的赞叹道:“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啊!长知识,真的是长知识。”停顿了一会儿,木子问道:“大叔,您对咱村子这么了解,我问一下,咱们村子有没有一支大姓,汉姓姓唐,老姓是他他拉氏,这么一群人居住?”
宁老板听木子说完,充满了奇怪的眼神看着木子,半晌说道:“我就说今天净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嘛?白天也有三个人在我这里住,也和我打听这件事情!”
木子听宁老板说完,心说:坏了,怎么这么巧的,又撞到对手的身边了。赶忙问道:“额,大叔说的那三个人,还在这里住吗?”
“不在了,有两个人住进来,不大会儿就退房了。另外一个是在晚上退得房,退就退呗!那个犊子非得说我这里环境不好!你说我这个气啊!”说到这宁老板语气有点加重,充满了愤怒的感觉。
木子听宁老板说完,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说道:“那大叔您知不知道,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宁老板摇了摇头说道:“不太清楚,白天走的两个人好像要去哈尔滨,不敢确定,我听到哈尔滨三个字,也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来,还是要去那边。晚上那个犊子,估计还在村子里,哈达村有二十八家我这种家庭旅店。不是吹,我家的旅店不能说是最好的,在这二十八家里也能排的上前列,那个犊子竟然敢说这里不好!对了,你认识他们?”
木子听了宁老板的话,已经大体知道了对手的动向,和自己推断的正好吻合。暗自庆幸自己幸运,不然真要是和对手留下来的人遇到,那不是有点自投罗网的味道嘛。木子回答道:“哦,您说的那三个人可能是我的老师和同学们,我是来这边考察满族文化的大学生。唉,您也别见怪,你一说我就知道是谁了,平时那小子就一身的毛病,您这多好,又干净又暖和的。我们就住这里不换地方了,呵呵...”
听木子说完,宁老板感觉好像和木子的距离又进了一步,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拍了拍木子的肩头说道:“原来如此啊!还是你见识多,我这里欢迎你,呵呵...”
木子掏出烟,给宁老板点上,问道:“我刚才说的那支大姓人家,在咱们哈达村住吗?”
宁老板抽了一口烟,咳嗽了几声,说道:“有倒是有那么几家姓唐的,但不是什么大姓,要说哈达村里的大姓啊,你像是关姓,老姓是瓜尔佳氏、傅姓,老姓是富察氏、吴姓,老姓是乌苏氏,这些都是村里的大姓。至于你说的唐姓,他他拉氏,能有七八户人家就不错了。”
木子听宁老板说完,有点吃惊。原以为根据《唐氏宗谱》里的记载,在哈达村里,唐氏宗族长房的所在地,唐姓应该是一个大姓,没曾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人丁萧条。还不如在大连老虎屯的,那支唐氏族人的人口多。
木子继续追问道:“那这支唐姓人家的长房,是不是也在咱哈达村呢?”
宁老板听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木子震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