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托着下巴坐在宿舍大厅的飘窗上,眼神游离的,心不知道飘到哪里了,她想不通,想不通很多事情,只有这黑夜,这飘窗可以让她做回一下自己,她知道,只要天一亮,她又要开始扮演各种角色,很累,她想休息。唯有这空落落的窗台,外面安静的公路和操场能让她放松一下。
当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晚上,她也是坐在这里。那天天很热,她一个人住了下来,有点害怕,于是洗完澡就坐在这里。这边是学校的宿舍,比较偏,道路很宽,很安静。旁边就是广场,偶尔她也会出去走走,散散心。其他同事喜欢结伴出去吃夜宵,经理觉得她比较安静,不太合群,于是老是也会让人拉着她出去。久而久之,也就好了,经理总会笑话她,说她是闷骚型的,哪知闷,会把这多事都闷在心里。一句话也不说。
她拨了拨头发,整个人靠在墙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她原想回来忙开了就忘记这个人,忘记这件事情,也不再联系了。怎知人家的爸爸会找上门来。还有个前未婚妻。叶涵想了又想,还是想不通,这是招谁惹谁了?
她拿起电话,通讯录里翻了又翻,也没有找到可以说话的人,她站了起来,关了手机,回床上躺着。现在才懂,一个人可以难过到,没有情绪,没有言语,没有表情。这一夜,她又失眠了。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这些心事好比千斤顶压在她心底,久久不能散去。
“提前认购”活动很成功,叶涵喜欢在人群中开玩笑,让大家以为自己很快乐。好比这次酒会,酒会设在KTV,以前叶涵总喜欢唱老歌,伤感的,或许闽南语的。这次不一样了,她点了很多快歌,很多DJ,让大家乱蹦乱跳,玩的不亦聚乎才肯罢休。再比如,她总拿着骰子四处找人家一起玩,好像今天是她的主场是的。她用这样的方式去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好似发泄又如自我慰藉。有一次,Abby说她看到Elaine喝醉了哭了。她在夜里讲很多梦话,Abby说她不敢跟Elaine一起住,再一个夜里,偷偷的搬到旁边的房间睡觉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叶涵,带着面具的叶涵,她把恐惧都藏在了心底。
这几天王博的电话少了,叶涵心里清楚,也不问为什么,有时候来了电话也会拿很多借口搪塞,不料王爸爸的电话反而多了起来,对了这串号码,叶涵是打从心里的没办法和畏惧。
“Areyoutheone……”突然TimoTolkki的嗓音划破这片天空,如万箭般射穿叶涵的神经。嘴里的茶还来不及咽下去,就被她“噗”地呛到喉咙喷到对面的杨飞脸上。马上杨飞以他破天荒的吼叫声惊艳全场,“Elaine,你干嘛!?”错愕和惊吓过度笼罩着杨飞的每一寸皮肤。
“对,对不,起。”叶涵自己也吓了一跳,紧张地抓起手机,手一滑,手机在上空漂了两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你没事吧?”Maky看见惨状,安慰着。
“喂,你最近都在想什么?”杨飞抖擞着他身上的唾沫星子,无辜的吼叫,一副我是受害者我怕谁的“泼妇骂街”的架势。
“对不起,对不起。”叶涵蹲在地上捡她的手机残片,一个劲的道歉,“我不是故意。”
气的杨飞青筋暴跳,怨气冲天。
可怜的手机,可怜的拨号人,可怜的杨飞。叶涵无奈的摇了摇头,识趣的离开,留下乱糟糟的“灾难”现场。
她躲到卫生间,拿出自己的手机,哀伤的望着,放在马桶盖子上面的手机,变成惨不忍睹的模样,壳是壳,零件是零件,芯片是芯片。眼看是救不活了,无奈,她只好取出sin卡,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按了按马桶上的按钮,假装自己正常的进来,正常的出去。
她轻松的和每个人微笑,漫步的走过去茶水间倒了杯茶给杨飞送过去,“对不起,我刚刚有点走神,你没事吧?”
杨飞也轻松笑了,一时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次小心点,Elaine小姐。”这才消了叶涵心里的愧疚感。
下了班之后,叶涵回到宿舍,从衣柜底下拉出一个刚来这里时候从另外一个宿舍整理过来的行李箱。来这里三四个月了,叶涵都没有打开这个行李箱。她记得曾经这里有她和小白的记忆。离开的时候,她草草的收拾那些回忆,装进这个行李箱里,不愿丢弃,也不去触碰,生怕一碰泪就不再听使唤了。
她拉开拉链,伸手停顿在半空中,时间似乎停顿在这一刻,有点颤抖。她拿起相框,轻轻擦拭着灰尘,那褐色皮套的笔记,那桃型陶瓷手柄的不锈钢刀叉,那还挂着钥匙扣的电子门卡,那曾经点点滴滴的回忆,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不在完整。
她坐在地上很久很久,抱着头把自己埋进膝盖里。
“Elaine。”灯被打开了,Abby推门走了进来,轻轻唤了下叶涵。叶涵抬头,拿起一把手机,迅速关起箱子,收了起来,轻轻的说了句,“没事,找了把手机。”
Abby看的出来叶涵的不对劲。Abby一直和叶涵住在一起,同床共枕,从她的梦话里,Abby明白她的变化,她的心事。她知道叶涵不愿意被人点破,也就只好装什么事都不知道,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叶涵拿了几件衣服,冲了个澡,说累,早早就睡了。
一早,王博说父亲想要到家里坐坐,让叶涵回来下,下午六点多,王博出现在售楼部门口,她匆匆请了几个小时的假,她给母亲打了电话,然后坐着他的车子走了。
车子并没有如叶涵预想的那样,开到自己家门口。而是路过叶涵家门口,继续往前开着。叶涵没说话,她知道他要去哪里。他拉过叶涵的手,轻轻的握着,挠了两下,“怎么了?”
“没事。”人说的最多的谎话,估计就是没事这句话了。她看着窗外,自己家在她眼前一晃而过,越来越远。
王博似乎看出什么,说道,“先到我家,跟我爸会合,再一起过来。他不知道路。”
“好。”叶涵不再说话,乖乖的听他安排。
乡村小路旁,茶叶店里,王安平坐在一旁喝茶。车子停了下来,只见他拿了两袋东西出来。
他上了车,命令着,“车子开去还了,等下我叫人载。”
王博“哦”了声把车子开到前面一路旁停了下来,“你跟我爸在这边等,我等下就过来。”说完,丢下叶涵和王安平,把车子开到前面的小店门口。跑进去放了钥匙,这才出来,跟叶涵一起站在路旁。
“阿明那车一小时是多少?”王安平发问着。
“没多少。爸。”王博不愿提及。这时候叶涵才明白过来,原来那车是跟人租的。好讽刺的红色卡罗拉。
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她也不愿意揭开真相,只是在心里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
一会儿,一辆黑色凌志标志的越野车出现在眼前,“上车吧。”王安平继续指挥着。
“走,上车,这辆气派。”只见王博眉开眼笑,满心欢喜的说道。
叶涵爬上车,一身黑色的制服,银色的领带,长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BOBO似的齐耳短发。她取下领带,把包包里紫色花纹的丝巾,系在了衣领上,做了个小装饰。
开车的是一个壮壮的男人,带了两个小孩,这是王安平邀请来说媒的“枪手”。开了一家装修公司和一个沙石场。王博一上车就“大哥,大哥”的叫。叶涵以为是他家的亲戚。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谈话。
半路送走小孩,很快,车子就到了目的地。叶涵首先开了门走了下来。到了自家家门,叶涵倍感亲切,不由得笑开颜,犹如小船靠岸,安全了。
这边,叶妈妈接到女儿的电话,乐呵呵的,马上一个电话打到嫂子、小姑子家里去,张罗着,让人拿杯子的拿杯子,让人搬椅子的搬椅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家里来给女儿说亲了,在叶美华眼里,自己辛苦培养起来的女儿岂能输给别人,这回给我带回来个金龟婿,哎呦呦,非得给火上一把不可,越发眉开眼笑起来。
叶涵下了车,主人般的领着王博和其他人往楼上走。
“妈,我回来了。我爸呢?”叶涵进来没有看见父亲,问道。
“还没回来呢。”叶美华端着水果盘正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叶涵后面的几个人,连忙招呼,“来来,里面坐,里面坐。”
屋里一干女人叽叽咋咋,叶涵一阵尴尬,她晓得母亲的性格,在打电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只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她摸了摸鼻子,拍了拍裙摆,拉了拉王博的手臂,开始又带起了面具。
从小她就不喜欢走亲戚,是好是坏,她自己清楚,她不喜欢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被人评头论足。可是母亲总是把她推向风口浪尖上,让她很不舒服。她想了想,或许眼前这男人还可以,或许好好对人家,人家也会好好对自己,她无奈。跟长辈们打了个招呼,撇了撇嘴,乖乖的跟着王博坐在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