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不解,盛唐继续说道:"你越努力带她入戏,她越入戏就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走向,表情动作全靠本能,能控制得好才怪了。”
盛唐跟李意合作过很长时间了,对李意了解得很透彻,李意自己戏好,就有个习惯喜欢带着别人入戏,她自己却不觉得。有一定演技的人跟她对戏是非常轻松,因为完全不用过脑子,跟着她铺出的路走就好,而像沈漫语这样本身就跟她不怎么对盘又缺少控制力的,很容易就完全失控成那样了。
钟文赞许的点点头,李意陷入了深思中。
在再次开始拍摄这场戏后,李意连续自己被卡两次,全场瞠目结舌,李意是谁?出了名的一条过!今天是被沈漫语给传染了白痴吗!沈漫语却极为得意,渐渐顺手起来。
导演若有所思,却什么也没说,很快开始了第三次拍摄。
李意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不要投入那么强烈的感情以免影响到沈漫语,在极为煎熬的克制与平衡中,总算过了这一条戏。
钟文拍拍手掌,赞许道:"漂亮!”
李意长舒一口气,痛苦的捂着脸:"太痛苦了。”
钟文笑眯眯的说:"慢慢来,不要急,不痛苦你怎么能寻求到突破?”
午饭时间,大家都吃剧组的盒饭,盛唐尝试过了减肥期每天喝水吃白水煮蔬菜的阶段,现在是吃嘛嘛香,所以即使别人都觉得这盒饭难吃得要命,他仍然全部吃光了并且觉得十分满足!
盛唐疑惑的看一眼李意的盒子,才动了几口青菜,剩下的几乎碰也没碰,正想劝她再吃一点,就被一声柔软的呼唤转过身去:"盛唐哥!”
是扮演盏儿的吴茴。
盛唐疑惑的问她什么事。
吴茴长的娇小可爱,脸色嫣红递过一个少女气息十足的饭盒:"听他们说剧组的饭不好吃,我家就住着附近,所以带了点吃的过来。”
盛唐本来想拒绝,突然心思一动想到了李意只动了几口的饭,就微笑着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吴茴傻傻的看着盛唐,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手突然啪的一下打在脸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掉了。
盛唐迷茫的问身边的秀儿:"她怎么了?”
秀儿憨笑不说话。
李意没好气的说了声:"可能发烧了吧。”
盛唐觉得不对劲,但在李意气场全开之下,什么也不敢说,讨好的打开饭盒,凑到李意面前:"你吃!剧组的盒饭你都没吃几口!”
李意愣了一下:"给我吃的?”
盛唐委屈:"当然了,我怎么敢吃这么多,还想再减一次肥吗?”
李意嘴角挑起一丝笑,显得心情极好,接过饭盒就把里面煎成心形的鸡蛋和摆放漂亮的蔬菜米饭全都吃了个干净。
下午吴茴小声羞怯的问盛唐好吃吗,盛唐摸着下巴说:"她都吃光了,应该还不错吧?”
吴茴傻了:"她?”
盛唐说:"对啊,中午李意吃不下剧组的盒饭,我就给她吃了,想告诉你结果你一下就跑了没来得及。谢谢你啊!”
吴茴脸色青转红,红转绿,最后红着眼睛落荒而逃。
盛唐再一回头已经不见了人,还好奇的嘀咕了声:"这姑娘明明不怎么高腿倒是挺长。”
李意在不远处用本子盖住了脸,也盖住了嘴角淡淡的笑容--孩子大了也有人喜欢了啊。”
秀秀在雾气弥漫的苏州河边,手被冰冷的河水沁得通红也不在意。额头上的汗水时不时落下,****了乌黑的秀发。
秀秀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手却越来越慢,眼睛痴迷的望着苏州桥。方珩在苏州桥上读书,他读《治世经》,读《海国图志》。他眼睛弯弯的问秀秀:"你也喜欢读书吗?"他手把手的教秀秀读书习字。
秀秀开始只是喜欢他而已,后来却渐渐迷上了书中讲的那些事——原来世界很大很大,苏州只是很小的一个地方。
秀秀眼看太阳西斜,惊慌的提起水桶,向方珩行了个礼,就急匆匆的跑向了浣衣楼。
青灰的简陋衣衫却更衬得她脖颈雪白发色乌黑。方珩站在桥上,含笑看着她的背影。
"卡"导演喊了停,笑眯眯的说:"拍你俩的戏最不劳心。”
李意笑笑把手伸给了燕妮,让她帮忙涂护手霜,这不是化妆化出的红肿,是货真价实被冷水沁成这样的。
导演在盛唐期盼的目光中大手一挥:"这段时间大家也辛苦了!就放所有人两天假,要去参加白玉兰的就去,要玩的也去玩!反之两天后都给我重回片场来!”
盛唐欢呼一声。
肥男剧组在这次白玉兰颁奖盛典获得了六项提名,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奖,最佳导演奖,年度最佳电视剧奖,年度最受欢迎电视剧奖,满盘丰收,最后就算收获不了奖项也已经足够安慰了。
盛唐兴奋的查看着礼服册子,觉得每套都不错,拿给李意看,李意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理他。
盛唐突然觉得他和李意的角色反了,通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是女的兴致勃勃的选衣服,问好不好看的吗?
盛唐大囧,连挑衣服都挑不出兴趣了。
李意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盛唐兴致勃勃的问"这件好不好""那件好不好",睁开眼睛发现盛唐一脸沮丧的坐着看着她。
李意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盛唐问:"为什么你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李意弯了弯嘴角:"获奖机会不大,去做个陪衬而已。"李意翻了翻他手里的册子,"上次不是买了一件燕尾服吗,用那件吧。”
盛唐从沮丧中走出来:"不好,你说获奖机会不大,那我不穿那个,等我有一天确定能获奖了,就穿上那件衣服去领奖!”
李意复又躺下:"随便你。"她最近好像总一副非常疲倦的样子,盛唐疑心和上次在玻璃房子看到的那个男人有关系,但他答应了李意不说,就只能把这件事藏在心中。
正好电视台在播报一则新闻联播,日本一个高级军官被人撞死在马路上,有人传言是被暗杀,因为这个军官是日本右翼,极度仇华,电视正在播放当晚公路摄像头拍到的画面,可以看到当时路上有两三个行人。
"咦?这是?"盛唐觉得其中一个行人非常眼熟,即使录像根本看不清脸,但那种感觉很像是见过的人。
李意瞟了一眼电视,马上坐起来,斥责盛唐:"闭嘴。”
盛唐犹自疑惑:"这不是那晚那个...”
杨致宁走过来看了一眼电视,脸色瞬间变的冷峻,放下菜盘子,冷声问:"你见过他?”
盛唐看看杨致宁,看看李意,知道有蹊跷,闭紧了嘴什么也不肯说了。
杨致宁走近他:"你见过他是吗?在哪里什么时候?”
盛唐使劲摇头,他已经认出了那个行人是谁,是那晚玻璃房子和李意手语交流的人!
杨致宁脱下围裙:"不说无所谓。"伸手就拿起电话,刚摁了两个数字,却被李意劈手夺走,李意神色平静:"算了,那晚我和小甲见面被他看见了。”
杨致宁紧蹙眉头:"你什么时候和小甲见了面!你忘记规矩了么?”
"我没忘,那晚在玻璃房子吃饭,小甲正好在对面,可能是在任务中,隔着老远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李意不耐烦道。
"那盛唐认出了他,你说怎么办?"杨致宁按着眉心,"电话给我,我要告诉冯先生,这是我作为保护官的职责。”
"你作为保护官的职责是保护我!"李意寸步不让。
两人针锋相对,只觉得电流声滋啦啦的纵横交错,盛唐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算了,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告诉冯先生的,这是我的立场,但我可以告诉冯先生你的态度,怎么样?"杨致宁退了一步。
李意沉默了一会儿,递给了他电话。
杨致宁握着手机去了楼上。
李意用手支着脸,半阖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灯光打在她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上,落下一片密密的阴影。
盛唐不安:"我闯祸了么?”
李意用手拍了拍脑袋:"没有,只是以后说话要注意些,今天这样的事不要再有。"李意顿了顿,好像思索着什么,"回去后,你就搬出去住吧。”
盛唐只觉得喉咙好像被鲠住了,但仍然低着头嗯了一声。
"我这里,诸多不方便。起初,是我没考虑周全,才把你拉入到我的破事儿里。"李意苦笑了一下。
"不不不,我很感激你,你帮了我很多。”盛唐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