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姑娘,你在房里吗?”
听到裴文池的喊声,阿凝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间。
理了理头发,用自以为最含情脉脉的目光望着他:“恩人,我在,你找我?”
裴文池看着她,笑了:“阿凝姑娘,不用总是‘恩人’这样称呼我。”
“那不行,你是我的恩人,当然要这样叫了,总不好叫你的名字吧……”阿凝天真的笑道。
“我好歹也救了你们一次,怎么不见你这样叫我?”
叶寒这只狐狸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自从阿凝随着裴文池下山以来,这狐狸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先是木木讷讷的跟着,阿凝和裴文池都以为他是因为阿竹死了所以才悲伤过度,故此,两人都没有在意;可知道他跟着进了裴府,阿凝才想到驱赶他,可是他却赖着不走。
狐狸皮都很厚吧?
阿凝这样问他,没想到他给了一个让阿凝吐血的答案:当然厚了,不然,怎么会有狐裘呢,要是狐狸皮不厚,怎么御寒?
……
人跟妖生活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白沾上妖气呢。
可她也确实斗不过这狐妖,索性,阿凝也不管他了,任他来去自由好了……
看着叶寒此时耍无赖的表情,阿凝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立时摇头,“你是妖,我们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错了。”裴文池忽然道。
“啊?”阿凝有些茫然,又听他解释道:“我是说,这句话用错了。”
“哦,那应该说……人妖殊途?”
叶寒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默契程度,不禁动怒,“阿凝,你这样说或许有些错误,应该是人仙殊……”
“哎——”阿凝立马堵住他的嘴,把他拽到了别处,“小白脸儿,我可没有得罪过你呀,你干嘛一直阻挡我呢?”
叶寒却不说话。
“哦,你不会想对我恩人怎么样吧?”阿凝一副发现了不可告人的大秘密一般的表情,突然张开了双手,像是身后护着的是自己的珍宝,警惕的看着他,全是警告。
“你放心,我没有龙阳之癖,再说了,我可是最高贵的狐族……”叶寒的表情变得嫌弃。
不远处,裴文池看着他们,那眼神竟像是在看两个孩子玩闹,有些无奈,有些好笑,最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龙阳之癖?
阿凝大概朦朦胧胧的记得这个词儿,可是什么意思呢?五师兄没跟她解释过吗?
听七长老说,她会忘记的一些事是她最不愿记起的,那这下可真的有些惨了,纵观这一千年生涯,她似乎没有多少想要记得的,因为她发现现在她的记忆很少,少的可怜,少的不像是活了一千年的人。
“你再不追的话,你恩人可就走远了。”叶寒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阿凝突然“啊”的一身转身追了过去……
这凡人家的住宅就是秀气,游廊弯弯曲曲,还很长,像阿凝这样不大精心的鸟儿,是很容易撞到柱子上的。
“啊呀!”跑得太急,咚的一声撞在柱子上。
“阿凝姑娘,你,没事吧?”裴文池如沐春风的笑道,大致是他没有看到她撞到柱子上。
“嗯?没事没事。”阿凝摇着头笑道,心里早已把那柱子诅咒了千百遍。
裴文池低头看着她,“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阿凝点点头,忽然又摇头,见裴文池困惑的表情,她又点头,可是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我……那个,我是想,我想问你,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裴文池淡淡的问。
阿凝心中难过,看他的样子,像是把她说的话给忘记了,他也喝了千叶迎珠了吗?
“就是……你可以喜欢我吗?”她时时刻刻记得月老的任务,所以遇见了裴文池这个慢性子,倒显得她有些着急了。
裴文池苦笑:“阿凝姑娘,在下以为你在开玩笑。”
开玩笑?
阿凝咽了咽口水,自我感觉了一下:她有这么不认真么……
“恩人,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她郁闷的问。
裴文池不言语。
阿凝想到五师兄说过的“以情动人”,便将声音捏的温柔,“我不是在说玩笑话,恩人,我郑重的问你一遍,你可以喜欢我吗?”
“这……阿凝姑娘,或许,你是因为我把你从水里救了出来,一时激动才这样说,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就是一个承诺,可阿凝姑娘有可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一颗心吗?”裴文池静静的看着她。
“承诺?”阿凝沉默了,确实,她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做承诺的人。
她看着他,思量了片刻,道“可是,你喜欢我就是喜欢我呀,为什么还要有承诺?就像我,我喜欢我的五师兄,七长老,可他们没有让我做出承诺啊,恩人……你的话,我不懂呀。”
不知是怎么回事,对于阿竹对叶寒的爱情,她是能够用月老说过的话来解释的,可在自己心里却是对这些一窍不通,甚至不知道所谓的“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如何,甚至她还不知道,她以为的喜欢和裴文池所说的喜欢竟然是两码事。
她以为,若是她喜欢的七长老五师兄或者是月老,任何一个人出了事,她应该都会舍命相救的,这种不是和阿竹对叶寒是一样的么……
可为什么他却说阿竹和叶寒之间有情字牵绊,而他和自己之间就没有呢?
“阿凝姑娘既然不懂得,要我如何答应你呢?恐怕,阿凝姑娘你都没有真正的喜欢我吧。”裴文池笑道。
“不是,我喜欢你呀。”阿凝执拗的这样以为。
裴文池也并不急,耐心的说:“阿凝姑娘以为的那种喜欢,只是一种最普通的喜欢,你会喜欢你的朋友,会喜欢叶寒,同样的,也会喜欢我,可阿凝姑娘,你可想过,你说的那种喜欢和你以为的那种喜欢是不同的。”
阿凝问:“有什么不同,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的,喜欢上你,然后,让你也喜欢上我……”
“阿凝姑娘,这个不是能够说得清的……”裴文池有些无奈了。
“说不清?那怎么办呀?我要是没有你说的那样喜欢上你,你也不喜欢我,我怎么才能体会到情的滋味呀……”阿凝说着说着,渐渐变为了呢喃。
可这声音尽管多小,却也传进了裴文池的耳朵里,他笑:原来只是这样……
他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天真的孩子,天真的会以为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天真的把喜欢一个人当作一个任务。
“阿池哥哥。”
一抹红色身影飘了过来,嚣张的挡在里两人中间。
“阿池哥哥,你在这里呀。”这女子生着一双丹凤眼,五官精致的很,肤色白皙,身材窈窕多姿,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金雀簪子,走起路来曳曳生姿。
含情脉脉的望了裴文池许久,似乎才注意到一旁的阿凝。
“阿池哥哥,她是谁呀?”
长得很美,可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若传达出的是不可一世,骄纵傲慢,可就不好了。
阿凝不喜欢她,鸟儿的直觉很准!
“我叫阿凝。”
她乖乖巧巧的说了一句。
“哦。”女子淡漠的说了一声,便扭头看向裴文池,挽上了他的手臂,亲昵的说:“阿池哥哥,舅母在找你呢。”
裴文池不推却也不迎合,只是笑着说:“这是在下的表妹,苏采儿。”
“苏采儿?哦,采儿……姑娘?”
这凡间的称呼她还真的不熟,只是听裴文池称呼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心底以为,这大概是凡间对女子的称呼吧。
嗯,记住了!
苏采儿依旧是“哦”的一声,语气淡淡,不欢不喜。
阿凝盯着她抓着恩人的手,思索了很久,道:“采儿姑娘,你可能要轻一些,恩人的手上有些伤。”
说罢,便转身走了。
忽然又回头笑道:“恩人,我快点想通你说的话,你会不会教我该怎么办呀?”
裴文池愣了。
阿凝无奈,转身离去。
苏采儿看着表哥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便问道:“阿池哥哥,她让你教她什么?”
“没什么……”裴文池摇摇头,自然而然的推开了她的手,笑了笑:“我娘在找我?”
苏采儿愣了愣,才点头道:“呃,是,舅母在梨亭等你。”
“那,走吧。”裴文池说了一句,便抬脚往梨亭走去,苏采儿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随即跟上去……
梨亭。
名副其实,几十株梨树身姿优美,梨花绽放的季节,满树繁花,洁白,玲珑,小巧可爱。
亭子中央,一个妇人悠闲的喝茶赏花。
“娘,您找我?”
裴文池恭恭敬敬的问道。
妇人笑了,“来来来,儿子,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出去这么久,回来了也不知道先来看看为娘。”一脸的嗔怪。
“娘,您这是在怪儿子吗?”裴文池在妇人面前坐下了,孩子一般的神情。
妇人笑着抿了一口茶,淡淡的看了一眼跟随而来的苏采儿,便又跟而裴文池说道:“今年的花儿开得很好,过些时候就能喝到梨花酒了。”
“采儿,坐下吧。”她看了一眼苏采儿,不冷不热的说道。
“谢谢舅母。”苏采儿微笑道。
妇人拿起茶壶要添茶,苏采儿忙接过去,“我来我来。”妇人只有放下,苏采儿站起身十分讲究礼节的为母子俩倒茶……
裴文池笑了笑,问着茶香,“这茶……”
“是不是跟以前的不同?”妇人笑看着他,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
苏采儿乖巧的坐下,说:“阿池哥哥你不知道,这是舅母加入了梨花炒出来的茶叶,有一股梨花的清香呢。”
“是吗?”裴文池惊讶的看向妇人。
妇人优雅的笑了笑。
闲聊了一会儿,裴文池便陪着母亲离开了梨亭,而苏采儿却是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