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咫尺天涯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馨的房间，旁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幕舞月茫然的看着他们，努力在记忆里寻找他们的痕迹，可她的头脑里一点印象都没有都没有，年轻夫妇走到近旁看着她，胖胖的中年男人神色有些怪异：“您觉得怎么样，好点了吗？头还疼吗？”他这一问舞月才发现自己头上缠着绷带于是轻轻开口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谁？”舞月一头雾水看着面前的人。林建平的夫妻相互看着对方，之前医生说她因为头部海马体受伤可能会导致部分记忆缺失，看来她真的失忆了。林建平想确认一下她到底还记得多少以前的事“你头部受伤了所以有些事不记得了，你现在先自己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什么。”听了他的话舞月努力回想着，脑海中只有一幕模糊的片段：是个男孩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戴在自己身上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之后任凭自己紧紧拉着他的手也还是转身离开了。然后就是有蒙面的人追自己，其中一个抓到了她的衣服，她急忙脱掉那件外套才跑掉，连自己头上的发夹也带了下来，而一转身却跌进湍急的河里.....她忍着头上的剧痛拼命挣扎着直到失去最后一点力气，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发觉有人托住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舞月的头开始隐隐的疼了起来，她用力闭上眼睛，眼前是乌黑的屋子，有发着绿光的眼睛慢慢靠近自己，舞月身体开始颤抖双手用力攥住被子尖叫了起来：“不要过来...不要在黑屋子里...有绿眼睛，有好多绿眼睛....”舞月颤抖着尖叫。“好了好了不要想了，没事的，这里没有绿眼睛，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就没事了”李丽看到舞月害怕的样子立刻把她拉进怀里轻声安抚着，舞月睁开眼睛身体渐渐停止颤抖，林建平看着舞月眷恋的依偎着李丽，心里也充满了疼惜。如果不是自己因为赌博欠下赌债就不会被周德奎抓到把柄，结果威胁自己帮他绑架慕舞月和尹浩天。也许任何人包括幕晋丰都不会想到，绑架两个孩子的人竟然会是自己最信任的周德奎，其实周德奎策划这起绑架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那天知道左毅左俊会晚点回家，车子只接了尹浩天和慕舞月。于是周德奎觉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威胁司机林建平得知路线后安排人劫车绑架，而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因为经受不住自己良心的谴责所以林建平沿路跟了去，一直在暗处密切关注这两个孩子，他看到他们逃跑后，皓天少爷因为无法带舞月一起下山而不得不独自下山求救，绑匪追过来舞月因为害怕而从藏身的草丛跑了出来被绑匪发现仓促中失足掉进河里，绑匪们慌张逃离。于是林建平独自跳进河里拼命救起了舞月并把她带到了医院，可现在舞月因为头部受伤失忆了。林建平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该把舞月怎么办。林建平是一个退伍军人，退伍后到了幕家做司机，因为他是军人出身比较有责任心，幕晋丰就让他做为接送舞月和尹浩天的专车司机，妻子李丽是一名幼师，他们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林子萧，一家三口本来生活的幸福美满，可因为周德奎设计诱自己赌博一夜之间欠下巨额债务，从而威胁自己成为他绑架的帮凶。他的欠条还在周德奎手上所以他不敢送舞月回幕家，而即使为舞月小姐的安全考虑她现在也不能回去，如果揭穿周管家的阴谋那么他也是绑架案的帮凶难逃法律的制裁，可如果不揭穿只是把舞月送回去那么无异于是把她再一次送入虎口，因为他很了解周德奎这次没有得逞他以后还会再策划绑架。他下定决心保护好这个无辜受难的孩子。三天后舞月跟着林建平夫妇回到了他们所谓的“家”。思前想后林建平夫妇最终商议决定暂时收养慕舞月，而舞月因为头部受伤造成失忆几乎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所以她听话的跟随“爸爸妈妈”回到了“家”。爸爸告诉她，她今年十三岁正在上初一，是他们家的长女是弟弟林子萧的姐姐，而舞月养伤的这段时间林建平办好了她所有的学籍和户籍，没过几天他们就卖掉房子搬了新家，因为新家跟舞月的新学校离得比较近。已经四天了，尹浩天不吃不睡把自己关在舞月的房间里，任谁劝都没有用。左毅和左俊走进房间，看着呆坐在地上的皓天左俊无奈的侧头看向哥哥，这是自从舞月出事后哥哥第一次愿意陪自己一起过来劝皓天。其实不是不知道的，自从舞月离开他们，哥哥的伤痛不在皓天之下。哥哥从他们离开孤儿院被爷爷接到家里收养，第一次见到爷爷的孙女慕舞月，那样甜美而单纯的笑靥竟然绽放在他们面前，没有同情可怜，更没有蔑视轻贱只如春日里最和煦的一缕阳光照的他们晃眼，他清楚的记得哥哥久久呆住的样子，直到皓天走过来牵着舞月的手，那一刻他就知道舞月在哥哥的心理扎了根。可他同样知道舞月只属于皓天。以后相处的日子里他更加确定了哥哥对舞月的感情，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舞月，为她的一颦一笑而欣喜担忧，他甚至曾经担心哥哥会因为舞月和皓天闹出矛盾，因为几年下来他更加清楚了舞月对于皓天的意义，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需要多说，倨傲冷漠的皓天对舞月的喜欢宠爱却如渗进骨头里一样，不管舞月怎样任性胡闹发脾气他都一直包容着，在皓天眼里舞月的所有包括缺点和坏脾气全都是他喜欢的，而皓天也的确是唯一可以配得上舞月的人。他总能第一时间了解到舞月的心思并为她做好一切，舞月的任何开心或忧伤他都可以分享也可以化解，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从出生那一刻就是命定的一对，就像他们那对叫做“怀抱”的项链，月儿永远只属于天的怀抱。这些他能看到的哥哥自然也能看到，他懂得的哥哥自然也懂得，令他庆幸的是哥哥一直深深隐藏着对舞月的感情，他知道哥哥和他一样，对于一直把他们当兄弟的皓天，哥哥永远不会夺走他唯一的最在乎的的人。左毅径直走进房间在尹浩天的对面坐下。两人中间的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画纸。尹浩天手里一直握着那个粉色的蝴蝶发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画纸丝毫不理会进来的兄弟俩。而左毅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画纸，画纸那样多即使铺在地上也是厚厚的。那张紫薇花的油画是前几天才刚刚画的，那张蓝天大海还是夏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去海边玩时画的......除了掺杂着的这几张油画其他的画纸上都是铅笔素描，全都是铅笔人物素描。有几张是画的爷爷，有几张是画得他，有几张是画的弟弟左俊。而其它的全部都是画的一个人，尹浩天，皱眉的尹浩天，淡淡笑着的尹浩天，安静坐着的尹浩天，篮球场上霸气外露的尹浩天.......全都是尹浩天。舞月对皓天的依赖那样习以为常，就像呼吸着空气一样理所当然而又毫无保留的信任着。左毅想闭上眼睛因为那些画刺得他眼睛生疼，可他却生生的忍着刺痛更加张大眼睛看着画纸，每张画纸的右下角都有一弯小小的月牙，这是舞月特有的习惯，她的画从来不署名只有一弯小小的月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拳头紧紧握着，直握的骨节生疼。他忽然霍的站起来冲过去紧紧抓起尹浩天的衣领，眼睛里冒出灼人的怒火，他一把推开跑过来想拉住自己的的弟弟，他的力气很大左俊被他一把推到了墙边。左毅双手紧紧抓着皓天的衣领，声音里却又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当时要留她一个人在那里？为什么，任何时候都不能丢下她不是吗？”尹浩天任由他揪住自己的衣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的目光依然定定的看着地面上的画纸，那如希腊神话中王子般俊美的脸上了无生气。左俊再次冲上前想拉开哥哥的手“哥，你不要这样，皓天心里已经够难过了，当时的情况皓天也是没有办法，如果知道会这样，他即使死也不会丢下月儿的。”“说这些有什么用”左毅挥开弟弟的手继续说道“现在，月儿找不回来了，再也找不回来了。”说到这里三个人的眼睛里都含满了泪水。许久，左毅松开了手缓缓的抬头看着墙上舞月的照片，那样甜美的笑脸从此再也看不到了。他喃喃低语“是你弄丢了月儿，难道你不该承担照顾她亲人的责任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让爷爷情何以堪，如果你再有任何闪失爷爷就真的彻底垮掉了，爷爷如果因为你倒下了你觉得你对得起月儿吗？你是他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了！”说完这些左毅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尹浩天始终没有说话，侧过脸看见墙上照片里如花的笑靥，最后终于轻轻闭上了眼睛，一瞬间泪水滑落他俊美的脸庞。一个礼拜之后尹浩天和左毅左俊辞别了爷爷坐进开往机场的车子。胖胖的中年司机已经换成了高瘦的年轻人。自从出事之后林司机就向管家辞职了。是因为觉得愧疚吧，所以要离开。尹浩天这样想着，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因为愧疚的要死，因为心痛的要死，因为想念的近乎窒息，所以听从爷爷的安排去美国读书。逃，是他现在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逃开所有关于五月的一切回忆。车子缓缓开出了幕家的别墅大门，幕晋丰没有出来送，尹浩天也没有回头看，这里是他和月儿一起长大的地方，这座城市是他和月儿共同生活过的城市，但从此以后就只属于回忆了。尹浩天按下车窗，秋天的雨缠绵而忧伤，冰冷而萧瑟提醒着这个世界，夏天已经过去，秋天来了。道路两旁的紫薇花瓣在秋雨里落红满地，像是碎了一地的心事。将一只手伸出窗外，他想抓住那些细密的雨丝，但无论怎样他都抓不到，似乎并没有那些雨，可当他怀疑的时候雨丝却冷冷的打在他的手上，似乎是在提醒他这铺天盖地的确实是雨。慕舞月站在路边的紫薇花下，手里打着一把淡紫色的小花伞。她将手轻轻伸出伞外感受着秋雨的冰凉，自从伤好回到家她就忘记了很多事情，她常常觉得有时候爸爸妈妈都是有些陌生的，虽然爸爸一再告诉自己是因为搬了新家又换了新的学校所以感觉陌生，可她还是经常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忘掉了太多事情。不远处一台黑色房车缓缓开过来。左俊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左毅看一眼旁边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尹浩天，默默的转过头看着自己身旁雾气朦胧的车窗。尹浩天的手依然伸在窗外，许久他低下头看着另一只手里的那个蝴蝶发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他只带走了舞月的画和字帖，还有就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这个蝴蝶发夹。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发夹，漆黑的眸子满是悲伤。黑色房车走过的瞬间，舞月看到后排左边的座椅上坐着一个俊美的少年，他的左手伸在窗外，因为低着头所以舞月只看到了他的侧脸，那样俊朗的脸庞却写满忧伤，一瞬间，这张脸莫名让她觉得熟悉。好像她梦里一直出现的那个少年，可只是一闪而过车子就走远了。她忽然就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这张脸庞好像她每天都梦到的那个人，可自己就是想不起他到底是谁。看着车子越走越远她有种慌乱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如果不追上去就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双手紧紧抓着伞柄大步向前跑去。要转弯了，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有个女孩正快步跑着，没有多想司机打开转向灯准备转弯。舞月脚下一滑摔倒在湿冷的马路上，浅紫色的小花伞也被摔到了一边跟路旁的紫薇花瓣融为了一体。尹浩天回过头想再看一眼这座承载着自己太多回忆的城市，远远的有个女孩摔倒了趴在马路上，浓密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脸庞。尹浩天冷漠的转回头关上了车窗。舞月忍着腿上的疼痛爬起来时车子已经转过弯道看不见了。宿命的气息像这漫天雨幕一样笼罩着他们，咫尺天涯已成了命定的现实，也许尹浩天永远不曾想到，自己最在乎的人曾经就近的在身后一回首的距离，可一握手近在咫尺，一撒手却成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