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策垂头丧气的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崔老师正好抬头看见:“小白,这边老师不是来了吗?”
“呃,”蒋小白头都没抬,心脏从刚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咚咚的跳个不停,直至现在都没有减弱的意思,怕边策看出她的窘相,故意把头埋得更低了,随口小声的应了一句。
“刚才小白还问我呢,你是不是请假了,这没到10分钟呢,你就来了,”崔老师还在向边策不停的说着,蒋小白此时已经是个大红脸了,只求崔老师别再往下说了,手指放在Pad屏幕上,怎么都打不出字来,这种怪异的表现真想找一盆凉水给自己来个透心凉,彻底清醒一下,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边策走到办公位,一改先前的满面愁苦,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小声的朝对面的蒋小白说道:“你看我没来,是不是担心了?”
蒋小白气结,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想的美,我为什么要担心你。”
边策放下背包,坐到了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朝崔老师回道:“今早上太倒霉,为躲一辆别克,车在半路抛锚了,还好不是大毛病,要不,现在都到不了。”
“现在的车啊,太难开了,二把刀的新手多了去了,有证的,没证的,都敢上道照亮两下,你说能不出事吗?要我说啊,还是交管部门的监察力度不够,就应该再狠点,诶,肖老师,我下午有事,你能替我上一堂不?”说着,崔老师就进了肖老师的办公室。
原来是半路车坏了,不是生病就好,蒋小白的心又偷偷跑到边策那边去了。
边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一条未读的微信,是蒋小白大概20分钟前发的。站起身把脑袋伸到了对面,面带笑容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你给我发微信了?”
蒋小白头埋得太低,手指正在竭尽全力的在IPad上敲着字,被这突然的一句吓了一跳,猛一抬头,和边策来了个脸对脸,相隔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两人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那粗重的呼吸,并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彼此的窘态,立刻脸变得更红了,眼睛是直视不是,躲闪也不是,无处可放,心脏如果没有胸腔隔着,都能跳出来,彼此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呃,我,我只是看你没来,随口问一下,….你见天的在我眼前晃,我的眼睛没有落脚点有点不习惯,没别的。”蒋小白感觉脖子都被烧着了,马上移开了那熊熊烈火般的眼神,不知所以的回道。
边策在想,我说有别的了吗?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颇显尴尬的然后缓缓的坐下了,脸上的笑容还在僵着,剧烈的心跳他怕动作过大会倒下去,这是他和隋佳尔之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的沸腾足以把人的心烧化,变成一汪水驻在里面,时而的漾动一下,触动得你心绪不宁,又痒又舒服。
边策看出了蒋小白的刻意,看出了她的羞涩,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虽然后半句的口气还是那样的生硬,但是硬度从她的表现来看已经不纯了。
也许,这才是恋爱的感觉,吵的时候气结的火冒三丈,好的时候即使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把你所有的堡垒击溃,眼里,心里容不下别的,满满的都是爱的滋味。虽然此时两个人还不确定这种感情是否真的存在,但可见已有了苗头,只是有所顾忌或是心照不宣。
如果没有隋佳尔,如果他处理好了他的感情,那么此时此刻他会毫不犹豫的去亲吻她,去倾诉他对她的想念和爱恋,去缓释那满溢的即将要爆炸的心,可是他没有资格这样做,那一丝丝的理智最终把他拽回了现实,隋佳尔该怎么办?蒋小白的男朋友该怎么办(吴畏,假想敌)?他狠狠的在心脏的位置攥了一把,眼睛有些酸涩,心真的很疼,很疼,为什么爱情来的这么不是时候,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样的让人心痛,为什么爱一个人在他这要这样的无能为力。
中午吃饭的时候,蒋小白接到吴畏的电话,把吃了一半的盘子推到一边,告诉张老师一会帮忙收一下,就匆匆跑出了食堂门。
“你怎么来了?”蒋小白跑到吴畏跟前,呼哧带喘的说。
“跑什么啊,昨晚忘把U盘还你了,看里面是你讲课的资料,正好我来九中听观摩课,就给你送来了,怕耽误你事,”吴畏从包里拿出U盘递给蒋小白。
“哎呀,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U盘还在你那,太及时了,后天就是我的观摩课了,资料全在这里面呢,谢谢你David,”蒋小白激动的搂着吴畏就是一个熊抱,弄得吴畏都不好意思了,她就是这样的不注意小节。
“你吃饭没?”
“我吃过了,我得马上走了,下午九中还有别的老师的课要听呢?”
“那快去吧,拜拜,”蒋小白推了推吴畏,摆摆手。
蒋小白拿着U盘径直走回了办公室,随手拉开抽屉放了进去,看到吴畏送的礼物还在抽屉的里角藏着,就顺手拿了出来,上面已经有了些许的灰尘,打开,是条漂亮的手链。
这是两条扣在一起暗扣式的手链,其中一条,暗棕色的链绳上,一个青花瓷图样的陶瓷隔珠嵌在中间,两边分别是刻着不规则图案的银质钢环;另外一条,链绳的中间是一个古铜色的仿古叶片陶瓷装饰,叶子的边角处刻着“David”字样,可是蒋小白并没有看出来,叶子装饰的两侧依旧是刻着各色花纹图案的银圈。整体看着做工很精致,颜色也不张扬,很符合蒋小白的欣赏眼光。
蒋小白露出两个梨涡,一边往手腕上套一边想,这小子是越来越懂浪漫了,竟然送这个,得亏是没有女朋友,这要是有了女朋友,还不得被气死了啊!十一假期就因为没戴这个,差点露馅把吴畏惹生气了,朋友这么多年,吴畏一直迁就着她的脾气,如果搁在别人身上,早跑没影了,可吴畏即使再生气,第二天保准还会去找小白玩,所以,有这样的一个知己在身边那是福气,是幸运。
下午第一节课是作文讲析,题目是《我的理想》。
这个老套的作文题目可以说是贯穿整个学习阶段,从小学,初中,再到现在的高中,称得上是经久不衰的话题。
小学的时候,我们可以平铺直叙的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科学家,物理学家,工程师等等,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但就是这个意思,觉得目标很伟大,也很骄傲,没有一个人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掏粪工或是当一名清洁工;
中学的时候,我们可以稍加铺垫和润色,从某个角度去阐述你的爱好,你的兴趣,从而引到你的理想上去,让老师一看,就会觉得思想成熟了,有见地了。
可到了高中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应试更深层次的去挖掘你的内心,根据你多年的学习经验,以及你大脑及思想的丰富程度,把愿望再提高到一个档次呢?而不至于跑题或是太小儿科。
然而则不然,这些高大尚的理想对陆锦燃来说都没用,他的理想只有一个:做蒋小白的男朋友,啊不,爱人,爱--人。
这一堂的作文讲析,蒋小白还和从前一样,写的不好的,跑题的绝不会在课堂上去批评,只会在课下私下讲评。
第一节晚自习,陆锦燃被蒋小白请到了办公室。
“坐吧。”
蒋小白拿出他的作文本,表情严肃的说:“陆锦燃,现在你告诉我,你真正的理想是什么?”
陆锦燃想都没想很坚定的说:“先做你的男朋友,然后做你的爱人。”
蒋小白简直鼻子都被气歪了,没想到他这么轴,还惦记着这个事。
“如果你的终身理想和目标是这个的话,那么你不配和我说这个。你做这些的前提是什么你知道吗,是学习,你学习了吗?你整天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就是要做我男朋友吗?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接受一个不求上进的人做我男朋友的,也不会接受一个没知识,没文化的人做我的爱人。”蒋小白真是低估了现在的孩子,原以为当初施以缓兵之计只是不想直伤他,不想挫败他的上进心,可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是自己诱导了他,她不能再这样无声无息的纵容他的想法,她必须制止这种不良思维的漫延。
陆锦燃听完这些话,像遭到了五雷轰顶,脑袋里嗡嗡炸响,心里乱成一锅粥,原以为蒋小白看到他的作文后会很感动,从而更加的喜欢他,没想到惹得女神如此的大发雷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发脾气。
蒋小白缓了缓情绪,重又转过身,面对陆锦燃非常诚恳的说:“陆锦燃,我们这里是中国,不是外国,咱先不说恋爱是否自由这码事,就单说这教育体制问题,高考是必然的出路,如果你现在不努力,不加油,三年后淘汰的人就是你,知识和文凭是必须品,其它的都是附属品,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你没有知识没有文化怎么生存?不能生存你又谈何理想?没有理想,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可以把喜欢我当成动力,却不能当成必须要做的事,你现在必须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学习,三年后你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就是对我的爱,我要的是那种爱,你懂吗?”
“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说这么多我不知道你能理解多少,总之,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要总是盯着我看,还是那句话,如果期末你前进的名次还是不理想,那我可就真不理你了。”蒋小白重重的把作文本摔在了办公桌上,气得嗓子都说干了。
陆锦燃其他的都没听见,只听到了她是老师,我是学生这一句,像积郁的问题突然开了窍一样,马上说道:“小白老师,你的意思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你担心我们之间有年龄差,是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得,刚才蒋小白费了半天劲说的那些人家都当成了废话,一句没听懂,还整出唐诗来了,正经的唐诗不会,这个倒是挺明白,真有种无可救药的感觉,现在的孩子脑洞开的不是一般的大,什么都能想象得到。
“谁规定不能师生恋?现在恋人间有年龄差很正常啊,尤其是女大男小,是时尚啊?况且….”陆锦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蒋小白打住了,很无耐的,郑重其事的说道:“1、好好学习,三年后再谈爱不爱的事。2、上课不许溜号,认真听讲。3、把喜欢转化为动力,只有学习好,我才能喜欢你。你听明白了吗?”
陆锦燃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原以为他的希望不远,就在期末,这一次由于自己的失误,直接把希望送到了三年后,甚至没希望,年少轻狂不稳重,结下的苦果只有自己尝,也许说的就是这样吧。
陆锦燃怎么出的办公室,在操场上站了多久,他全然不知,他只知道他失恋了。
初中的时候班级里就有偷偷摸摸谈变爱的,他都不屑一顾,认为那些事很幼稚,整天哄着小女孩开心不是贱的也是闲的,重要的是他对那些小女生根本不感兴趣,认为她们太娇气。
没想到上了高中第一天,就对老师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她没有女生的娇柔,也没有老师高高在上的架子,笑起来能把整个人溶化,他一下子就心动了,他不知道这叫不叫爱,只知道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只想每天到校第一眼就能见着她,上课听着她的声音也绝不再是以前的催眠曲,并且以学习为名,还可以和老师近距离接触,这是何等幸福的事。可就这一念之差,一个爱的冲动,就把自己推到了深渊,何止是心痛,简直是无数个人在撕扯一样。
自己的初恋,就这样被自己弄夭折了。
经过这一阵折腾,让蒋小白觉得当老师真的太不易了,尤其是高中的老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是界于成熟和未成熟之间,就是这样半成熟孩子的思想才不好把控,引导的角度和力度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整好的就成材,整不好就成了废材,并在心理留下阴影,自己也会成为千古罪人。
想想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也有感觉某个男老师长的帅,愿意听他课或是上课时多瞅两眼的时候,但那种心动都会默不做声的被压在心底,不敢张扬,生怕同学和老师发现,而现在的孩子则是大胆的谈着爱,说着喜欢,随着社会的发展,这教育的难度是对每一位老师的严格考验。
第二节自习课,蒋小白没有去,她想把后天的公开课材料再检查修改一下,打开抽屉,没有,又翻了第二,第三个,都没有。是不是落在教室了,于是到教室里一通翻,还是没找到。她有些慌了,那是十一期间利用假期在家里做的观摩课教案啊,整整80P啊,这要是找不到了,母盘又在家,就剩明天一天准备时间了,肯定做不完的,怎么办啊?
蒋小白把背包里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都倒在办公桌上,一顿呼噜,又把竖立里的文件夹全都拿了出来,甚至把竖立都拆了,作业本全部挪到了别的桌上,还是没有找到,蒋小白急的汗都下来了。
“怎么了?什么东西找不到了?”边策正好进屋,看到她这样忙活着,问道,“用不用我帮你找?”
“我U盘不见了,后天我要讲公开课的,教案内容全在那里面,”蒋小白都带哭腔了,那是全市各重点校的公开观摩课,各校都会派老师来听课,没有教案,搁啥讲啊,校长信任她,让她作为语文代表参加高一年级的讲授,这要是没了,怎么向校长交待啊?
“抽屉都翻过了吗?”边策也有些跟着着急了。
“都找过了,翻了不止一遍,”用死的心都有来形容蒋小白,此时绝不夸张。
“你的U盘是什么样的?”
“是个小企鹅形状的,蓝色的。”
边策的表情有些愣怔,“你别管了,我不会让你重写的,交给我吧。”
蒋小白投去震惊疑惑的眼神,“你能帮我找到?”
“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