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和阿诺的性别不合,就是任天和孔子西的性别合。这样一想,黑子越发地同情阿诺,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深沉道:“兄弟,悠着点!”
“阿诺和黑子有没有来骚扰你?”孔子西笑着问。
任天挑挑眉,“你知道了?”
她红着脸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果然,有来找过你对不对?”
任天但笑不语,转移话题,道:“昨天我情绪不太稳定,让你担心了。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随便出手,这潭水太深,我们蹚不起。我已经想好了,不管这其中有什么曲折,我只要做好自己的部分就好,无论别人怎样看,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都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
“任天……”她眼角湿润,为自己昨天的随意揣测感到非常愧疚。她知道自己遇事极爱胡思乱想,爱钻牛角尖,常常钻入死胡同而不自知,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尤其克制不住自己。“对不起,我……”
“都说别想太多了,有空不如帮我想想怎么演好烦尘,对于这个角色我始终感觉不好驾驭,大概我和她的心理落差还是太大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女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导演,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那个镜头明明表情动作不对,你为什么不喊‘cut’?你是不是觉得反正任天演得比我好千倍百倍,我演出来的东西已经没有价值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淘汰我?把我当猴耍,当做陪衬任天的绿叶很有趣吗!”
姚倩的动静惊动了所有人。导演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只是一时想事情入了神,忘记敷衍这项光荣伟大的职责,倒没想到这看起来只会耍脾气的蛮横女生居然也挺敏锐。
“你胡说什么?你的动作表情虽然和设定不太对,但是我发现表现出的效果更好。就像,嗯,”他眯着眼睛在人群里搜索,很快眼睛一亮,指着任天身后的孔子西,大声道:“就像她一样,把我开头的设定改了大半,效果却好得不得了!我就是这个意思。那个谁,坐过来,来为本导演出谋划策!”
导演是为了转移话题,孔子西却是躺着中枪。接收到意料之中的怨恨目光,她突然心有不忍。姚倩似乎并不知情,却被这么毫无掩饰地利用。或许一开始她是通过自己的手段加入的,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偶然全部交织成某些人预定好的必然。看得出姚倩也很努力了,但是任天在这场比赛中,外貌的泳技两大优势压得她几乎无力翻身。在场人员看笑话一般看着她的表演更是让她敏感的自尊心加速奔溃。
孔子西把目光转回任天身上,他的眼眸毫无波动,看着姚倩的目光像是在看真正的玩偶,充满高高在上的轻蔑和不屑。原来任天也会有这样尖锐的情绪吗?毕竟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任天都是非常温和的,如果能够确定他是男的,她甚至可以用“真正的绅士”来形容他。
“怎么了?”任天注意到她的目光,扭头对她温和一笑,流露出淡淡的宠溺和关怀。她笑着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导演叫我过去,不和你多说了,好好表演,专辑发售的时候我一定第一个去买。”
剧情已经进行到烦尘找手彩进行交易,耿媛媛一身斑斓的羽毛慵懒地倚在榻上,对姚倩所饰演的烦尘的哭诉一幅不甚在意的模样。
剧本里手彩就是一个孤僻冷傲的人,作为鲛媚一族的最后一人,对曾经高高在上的烦尘必然是妒忌的,对于她的不幸遭遇也必然是幸灾乐祸的。耿媛媛选择用冷淡来诠释手彩可以说是对角色理解至深了。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除了——姚倩。她跑到导演跟前说:“既然你觉得我不配演女主角,可以,那请给我一次挑战手彩这个角色的机会,我有信心演得超过她。”
耿媛媛捏紧拳头,果然,把目标对准她了吗?那好,就看这个傻女人用什么来超过她。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可以确定姚倩和导演没有关系,导演对姚倩的印象并不佳,绝对不会做出不公正的判断。
导演估计被姚倩弄烦了,随口答应下来。这样一来,就由任天来饰演烦尘,姚倩饰演手彩。
任天的表演方式不同于姚倩的悲伤哭诉,而是面无表情地流泪,黑色的瞳孔睁得大大的,毫无焦距。姚倩看着他,突然痴痴地笑,笑着笑着突然就流泪了。她起榻,慢慢走向任天,泪水交织的笑脸竟显得有几分癫狂。把任天也震慑住了,只呆呆地看着她。
在MV中的表演全部采取无声式,姚倩的嘴巴张张合合,无声地说着:“一样了,不一样了……”
耿媛媛脸色骤变,紧咬着牙齿。她忘记了,手彩是鲛媚遗族,是鲛媚一族覆灭后仅存的一人。她的现状简直和烦尘一模一样。但是烦尘愿意付出所有手刃仇人,为自己的愚蠢买单,她却苟延残喘,任由时间和寂寞扭曲自己的心灵。妒忌已经不完全是妒忌,还隐含着羡慕;幸灾乐祸也不再准确,或许还有着感同身受和对自己无能懦弱的唾弃。
这还是姚倩吗?她对这个角色什么时候已经钻研到这般境界了!?
胜负已出,耿媛媛对导演鞠了个躬,转身离开。纤细的背影坚定而果决。她耿媛媛从来就不是输不起的人,但是这次输了,绝对没有下一次!
如此一来,所有角色都已经定下。导演面色不佳,没想到自己的随口答应竟然造成这么大的变化。姚倩突然演技爆发出乎他的意料,手彩这个角色由谁获得他并不在意,但是任天没有了本就不够强劲的竞争对手,心态必然会逐渐平和。罢了,他能做的已经做了,留姚倩和任天竞争,受折磨的不仅是任天和姚倩,还有他自己。
“导演。”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声打断他的思考,他不用想就知道是来自那个爱穿白裙子的女生。这个女生和任天关系很好,与姚倩、耿媛媛都认识,和阿诺他们也挺熟,但是她本身是谁却没有几人知道。但是她常常挎着一个化妆箱,应该是个化妆师吧?她好像是被黑子叫来的,他本以为她是派来和任天竞争的人,毕竟她的气质本身就与烦尘有一定程度上的贴近,但结果显然是“NO”,似乎就是一个纯粹的无关人士。可是一个纯粹的无关人士能够得到导演注意并且获有一席之地吗?他需要好好琢磨。“什么事?”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是这样的,”她明眸一弯,微微笑道:“我觉得其实可以再添一个镜头。”
“剧情已经很紧凑了,”导演皱起眉头,但想到这个女生应该不会无的放矢,遂问道:“什么镜头?”
“手彩一开始不愿意交易,因为她不想让烦尘做到自己不敢做更不敢想的事情。但是一天梦里她梦见自己的母亲,得知她是母亲与鲛王的私生女。她的世界瞬间崩塌,最后决定帮助烦尘,并在交易中融入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使烦尘得到完整的蜕变。”
“这个剧情有意思,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加入它?”导演挑挑眉,语气中透着刁难的意味。
孔子西不紧不慢地回答:“MV的主题是虚妄破灭的爱与恨,确实是很丰满的剧情架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彻底的悲剧留给观众的是什么?是一瞬间的震撼和无限的空虚,而这一瞬间的震撼又容易使歌曲本身被忽略,可是说是得不偿失。”顿了顿,她微微一笑,声音变得轻快,“所以悲剧里往往都蕴含那么一个两个闪光点,用来慰藉人们受伤的心灵。这个MV的设定已经无法更改,所以闪光点注定不能出现在爱情中,不妨将烦尘和手彩这对刚刚相认却要携手死亡的亲人作为闪光点,烦尘的敢爱敢恨和手彩的幡然醒悟都是能抨击人心带来正面力量的。而黑子和阿诺作为演唱者,他们的性子单薄可以让观众把他们归纳为局外人,不显违和,虽然中心略有偏移,但是他们主要要宣传的是歌不是吗?”
导演心里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夸夸而谈的年轻少女。这仿佛信手拈来的优质剧情她是怎样想到的?“那演员要怎么安排?”
“不妨让媛媛回来饰演手彩的母亲,然后增加一些烦尘和手彩的对戏,再相应缩短一些黑子他们的戏份就差不多。”
任天远远地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默默感叹,难怪阿西可以在各处混得如鱼得水,帮朋友帮敌人也不忘张扬自己的才华来让人心服口服才是她为人之道的真正厉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