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到张正,也是一楞,旋即便笑道:“原来是张小兄弟,当日在洪家,倒是老哥错怪了你,我只顾想医理医术,却不曾想天底下总有些医学无法解释之术,反而害得小兄弟被人指责、冤枉,实在惭愧之至。”
“张神医不必惭愧,你也是按你的行医经验所说,并无不妥,其实我所用之方法,并非医学无法解释,只不过张神医不知这昆布之内,所含碘元素正是医治瘿瘤症之药而已。”
眼前说话之人,正是那日在盐帮为洪雅之探病的老神医,张正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宫廷御医,他也确实很理解老神医当日的判断,也只是照直说而已,并不是针对他个人,所以心中也没有怪过这位老中医。
又是这个碘元素,上回张正也说过昆布中含有碘元素,只不过当时老神医以为张正是胡吹乱造罢了,如今张正被百姓们传为神医,又恰恰是他治好了众人束手无策的瘿瘤病,这就足以引起老中医的好奇心了,老中医遂道:“张小兄弟,却不知这个碘元素为何物?可是中药的一种?是否用昆布晒干磨粉,称之为碘?”
听到老中医的理解,张正暗笑不已,却又不懂如何向其解释,遂道:“非也非也,碘乃人体必需的一种元素之一,而人体长时间未食含碘食物,便会缺碘,久而久之就会长瘿瘤病,所以我让其吃昆布,即是补齐了其身上所缺的碘,将昆布磨成粉末,也并不能算是碘,只能说是含碘的粉末而已.”
既然把碘当成人体缺失的一样东西,老中医就明白了过来,缺什么补什么嘛,就算不是神医也能明白,但他实在难以理解张正所提出的碘元素之说,又不好反驳,因为张正确实用此方法治好了瘿瘤病,只好默不作声,沉思开来。
刚才被吴公公称为吴太医的老者,看张正与老中医还有心思研究医理,忙打叉道:“张太医,原来你与他认识,如此最好,还是快请这位小神医先进去探病,之后你两再叙旧如何?”
这位吴太医,催促得如此急促,并非单纯是为了太后之病,实是想让张正来背这个黑锅,张正被百姓们传为活神仙,若连他都治不好太后的病,他们三个凡人太医治不好,自然无可厚非了,到时上面责怪下来,也有张正顶着。
张太医怎能不知这位吴太医的心中想法,就连他自己和另一位陈太医,三人本来皆是同一想法,都想着让张正来背黑锅,但张正与他虽无什情谊,却也算是旧识,而且张正所说的医学概论,令他好奇不已,只盼日后还有机会探讨个中医术。
里面那位可是太后,万一治不好可是杀头之罪,况且对于太后所患的痘症,他们也确实无药可施,好不容易有个人冒出来顶罪,他们可是求之不得的,别人死总好过他们死,总之不管张正治不治得好太后的病,他们三人的罪责都已是降到了最低。
只见张太医欲言又止的模样,甚是难受。
张正自然知道这位吴太医这么急催他进去的原来,也明白张太医想要向他说明个中利害,只不过如今站在风浪尖上,想下来就难了,患天花病起码还有一半机会不死,虽然无法医治,也并不是全无活命的机会。
“吴公公,不知里面患病的是哪位太后?”
张正细声的问着,因为他知道顺治皇帝登基后,是有两位太后的,一个是孝庄文太后,其是顺治的亲生母亲,之后还辅佐康熙二十多年,直到七十多岁才死的。而另一个是孝端文太后,而其正是这一年崩逝的,却没听说过其是患天花而死的,万一里面患病的是这位孝端文太后,则自己的小命休已,除非历史记载错了,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是孝端文太后,等下我进去要先行礼,切莫随便掀开床帘……”
噔!噔!噔!
张正虽然也猜测出几分,但听到吴公公说里面的是孝端文太后时,心中是万念俱灰,历史又怎是自己能更改得了的?恐怕自己这条小命进得去就出不来了。
吴公公向张正说明了一些须注意之事,便带着张正进去了,三位太医也战战惊惊的跟着进去了。
张正已是魂不守舍,已经无心再听吴公公说些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可看看左右两旁,有十几个人守着,宫门外又有大内侍卫候着,任张正插翅也难飞了。
进得寝室之内,一张大帘床居中而座,四位婢女站列两旁候着,透过纱帘隐约看到一位妇人侧卧于帐内。
张正偷瞄了一眼,想看一下这位历史上有名的辅佐两代天子的孝庄文太后长什么样,却无法看清,既然无法逃避,也只能狠心面对现实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正也只好顶硬头皮上了。
“启奉太后,从扬州请来的张神医到了,是否立刻探视?”
吴良辅跪下行礼,小心翼翼的说着,然后又扯了扯正在楞站着的张正。
张正连忙也跪下,道:“草名张正,叩见皇太后。”
床上妇人似这才悠悠醒来,拖着软弱无力的声音道:“没想到张神医如此年轻,现在就开始行医吧,有劳张神医了。”
因为张正乃江湖郎中,所以妇人才这般客气,因为她明白,如今唯一能救她的,也只有这些江湖赤脚了,若是平常病痛,太医们自然可以手到擒来,可现在得的是无药可治的痘症,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张正这个懂得鬼神之术的江湖郎中身上了。
赐座于帐前,张正凝重而坐,正思付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妇人透过床帘,伸出半截手臂,只见这手臂上,密密麻麻,长着无数个指头大的脓疮,有被抓破的,有肿胀在流脓血的,看着令人恶心反感不止。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花病么?张正也只好顶硬头皮,假装为妇人探脉。
半响,张正始道:“太后,您所患的乃是天花,请恕草民医术潜薄,无法医治。”
既然到了这份上,张正也不敢再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了,因为这天花病,无论他怎么装,都无法治愈,干脆就坦言相告,或许还能令太后明白这病是天病,无人能医,这样就不会降罪于自己了。
“大胆张正,你还没用药就说无法医治,是何居心?”
说话的正是刚才一直催促张正进来看病的吴太医,安了罪名给张正,他就可推脱罪责,此等脱身良机,他怎么可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