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旁一片安静。
陈子依此刻只顾低头搓捻着衣角，脸上的红潮一直蔓延到耳朵上，陆唐更是在陈母目光的注视下，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只是拘谨地放在桌下。
像个犯了错等待挨训的孩子。
偷吃人家闺女，还被抓了个现行，这叫什么事嘛？
陈母除了刚进屋时发出一声惊呼，之后看上去倒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她笑着把一碗熬好的米粥端到陆唐面前道：“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剩下这些白米粥了，我熬了一些，也不知道小陆你能不能吃得惯？”
“没有，米粥是最养人的饭食了，我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很喜欢吃。”陆唐赶紧接过来。
陈母笑着点点头，又给陈子依盛了一碗：“子依你也多吃点，都怪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患病在身，怎么治也不见好，让你从小就没有过过几天舒坦日子，整日为我奔波操劳，有时候啊，我真恨不得自己干脆死了算了，也好不用再拖累你。”
“妈。”陈子依抓住陈母的手，眼中泛泪。
“不过，今天看见了小陆，我非常高兴，小陆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把你交给小陆，我也很放心。”轻轻拍了拍陈子依的手，陈母笑着道。
陈子依含泪摇头。
“哎，你瞧我，今天小陆在家，是好日子，我说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干嘛？来，这些都是刚煮好的鸡蛋，还热腾腾的呢，正当吃，穷人家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鸡蛋就是很好的补品了，多吃点小陆，吃完阿姨再给你煮新的。”
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鸡蛋被塞到陆唐手中，陈母的神色亲切而温和。
这一刻，饭桌简陋，却是那么温馨。
仿佛又回到许多年前。
“阿姨。”
陆唐呆呆地看了陈母几眼，忽然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小陆你怎么了？”
陈母惊道，“是不是嫌鸡蛋不好吃，都怪阿姨身体一直不好，子依为了给阿姨筹钱治病，把家里的肉食都拿到外面卖完了，家里只剩下这些不值钱的鸡蛋……对了，家里还有点钱，阿姨现在就去外面再卖些肉回来。”
陈母说着就要急急起身，陆唐拽住她，使劲摇头：“不是，阿姨，不关你，是我自己的事。”
他抬起脸来，陈母和陈子依一看却是都愣了，之前一向给人性格内敛，情感不轻易外露印象的陆唐，此刻脸庞上竟然满是泪水。
陆唐红着眼睛道：“像这种饭菜，以前我妈也给我做过，她每次都会煮两个鸡蛋，一个给我，一个给我爸爸，自己却从来不吃。还有米粥，她总是怕我烫着，每次都会先舀一小勺，反复吹气，直到吹凉了才小心放到我嘴里，她脸上那时温柔的笑容我至今都记得。不管有什么好东西，她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我，有什么好吃的，她自己从来不吃，都是留给我吃。”
陆唐再度使劲抹了抹脸，紧紧咬着嘴唇，轻轻哽咽道：“我想我妈妈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唐难过无助的样子，陈子依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上前紧紧牵起陆唐的手，抽泣道：“陆唐，那你妈妈现在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爸知道，但是他不告诉我，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就离开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回来过。”陆唐委屈地咬着嘴，看上去无助的像个孩子。
陈母叹了口气，她走上前去，伸出手，将陆唐和陈子依都揽入怀中，喃喃道：“咱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不哭。”
陆唐在陈母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如果我们都是孩子，就可以逗留在每一个温柔的夜晚，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一边听着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边也不会皓首。
如果我们都是孩子，就可以把心愿装进瓶子，插上一双翅膀，让它飞到灿烂的夜空中变成最闪亮的那颗星。
如果我们都是孩子，如果，如果没有如果。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陆唐起来先是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然后推开门。
寒烟笼罩，陈子依刚从山脉里背来一捆柴火，正好看见陆唐走出来，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汗水，轻轻一笑：“你醒了~~”
陆唐点点头，看着陈子依，有些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看到陆唐神色有些不对，陈子依疑惑道。
“我要走了。”陆唐涩声道。
神色明显慌乱了一下，陈子依有些不知所措将身后的柴火放下：“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走……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明明是问句，她却低下头仿佛不敢听回答。
“你希望我回来吗？”陆唐逼近她问。
陈子依向后退了一步。
陆唐又逼上去。
陈子依忽然勇敢地抬起头，眼中羞涩，她飞快地探过头，蜻蜓点水般地印了一下陆唐的唇，然后飞一般地跑开了。
“这就是我的答案，你懂了吗？”
抚摸着留有余香的双唇，陆唐神色忽然振奋起来，他哈哈一笑：“哈哈！子依，我懂，我懂！”
“小陆，你懂什么了，这么高兴？”陈母这时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兴奋大叫的陆唐。
“哈哈，阿姨，我喜欢子依，我以后一定要娶子依做妻子！”陆唐向陈母保证道。
“好啊，这是好事啊~~”陈母也乐了。
“子依，我下次回来就要娶你当老婆，你一定要等我啊~~”陆唐对着陈子依大喊道。
陈子依飞快地跑进屋里，背靠在门上，听着陆唐在外面大喊大叫的声音，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脸颊上满是幸福的晕红。
一只小母猪不知道从村子里哪个地方跑到了老陈家门前，忽然看见了无聊地坐在门口捡落叶的袖珍猪，眼睛一亮，咚咚咚跑了过来。
“噜噜噜噜~~”小母猪用脸摩擦着袖珍猪的屁股。
“我靠！”袖珍猪蹦了起来。
“噜噜噜噜~~”小母猪又靠上来，含情脉脉的眼光缠绕在袖珍猪身上。
“猪婆滚一边去，本大王对你不感兴趣！”袖珍猪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小母猪的身材，眼神鄙视。
“噜噜噜噜~~”小母猪明显被袖珍猪的神态弄得受伤了，不过小母猪显然是个坚韧不拔的有志之猪……又贴上去了。
袖珍猪无语了。
这时村子里一个老大娘拄着拐杖在街上寻视走着，嘴里大声道：“我家的花花呢？我家的花花呢？谁见我家的花花了？”
大娘走到老陈家门口，忽然看到袖珍猪和凑到它屁股后面的小母猪，大娘大怒道：“这头猪是谁家养的，怎么都不看好，放出来勾引我家花花，我打死你！”
举起拐杖向袖珍猪劈头盖脸打去。
袖珍猪欲哭无泪，总算还记得陆唐多次的强调不得伤及无辜，只是好一顿抱头鼠窜。
“还敢跑，我打死你！”大娘拄着拐杖追向袖珍猪。
一路上烟沙四起，惹得路人纷纷注目：“庄大娘你这是干嘛呢？”
庄大娘愤愤道：“前面那头猪，想玷污我家花花，别让我抓住它，非得打死它！”
“噜噜噜噜~~”花花一脸无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