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清晨似乎和每一个清晨都没有什么区别,梳好了头,安儿依旧打开门,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初秋的季节还有一些生气,不像深秋那么寂寥。安儿还是坐在昨天那个石桌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可能是已经习惯了林间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安儿不太喜欢一直呆在屋里,所以拿了本感兴趣的书坐到了院子里可能,这样比较放松,再来泽洋如果进出房间,她也可以看见。
“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还没见到人,就听见一阵火烧眉毛的喊声。只见一个年级不大的男人一边朝着泽洋的房间跑,一边喊,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本安静的院子被这样的喊声打破。安儿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跑来的年轻下人。
泽洋听见喊声打开门,看到管家的儿子张生匆匆的跑来,皱了皱眉头,这样大呼小叫的显得有些没规矩。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泽洋看着站在面前直喘气儿的的张生,有些不悦的问。
“李翌带着窑子里的老鸨说来找安儿姑娘,说安儿姑娘是窑子里逃出来的…”张生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看到自家少爷越来越冷的脸色,忽然不敢再说。
这些话坐在院子里的安儿自然也是听见了,相比起来安儿的反映倒是比较平淡。早就看出李翌不是个好打发的人,没想到那么快就来报复了。
“我出去看看,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泽洋看了看安儿,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一起去吧。”安儿说完就占了起来,泽洋见这样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能点了点头。
俩人到了客厅,李翌坐在椅子上,客厅里零零散散的站了4,5个人。其中有个中年女人,看样子就是张生说的老鸨了,这老鸨眼睛到处转悠,看到泽洋和安儿出来,立刻迎上去抓住了安儿的手。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就这么跑了,叫我苦找,好多大爷指明点你,你可害我损失了不少。”这老鸨的反映确实出色,一点都不像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安儿的摸样。
“你们几个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请姑娘回去。”老鸨朝着另外几个彪壮的男人使了使眼色,似乎准备用强的带走安儿。
李翌一脸笑容,似乎对于眼前这出戏满意的很。
“谁敢动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泽洋推开老鸨,一脸冷冽。
老鸨也只是拿人钱财办事的,当然不想真的闹出个什么事来,被泽洋推开,顺着后退了几步,但是这老鸨似乎也是经历过风浪的,对于这场面倒也不露胆怯。
“泽洋少爷,虽说你父亲是将军,但是这姑娘确实是从我的地方逃出来的,我当时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您可不能让我亏本。”老板也挂起了狐狸般的笑容,也不转头看李翌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准备好的说辞。
“你说我是你的地方逃出来的,你们那地方我到也了解一些,每个姑娘你们都会仔细检查身子,看有没有疤,有没有残缺,你倒是说说,我身上哪里有疤?”安儿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对于这样的污蔑倒是不会自乱阵脚。
“这…哎,你也别为难我,我从另一个妈妈哪里把你买过来,那时候你已经红了,我那还会去检查什么。”老鸨反映也是迅速,虽然没想到安儿会知道这些,但是还是立刻想到了说辞对付过去。
“那你倒是哪点证据出来证明,不要以为说几句话我就会慌了神怕了你。”安儿有些庆幸自己今天乖乖穿了衣服长裤,遮住了脚上当年被黄八咬伤留下的疤痕。看了看一时愣住的老鸨,安儿拉着泽洋,对泽洋微微一笑,做到了客厅的椅子上,似乎准备慢慢来对付这场闹剧。
李翌看到老鸨投过来的眼神,只是笑了笑,可是这笑容让老鸨知道,要是这事情办不好,只怕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你一头白发,许多行里的人都是知道的,要不要我找几个人来问问?”老鸨心里一咬牙,又开始瞎扯起来。
“我白发是人都看的见,这算什么证据。”安儿交叠起双腿,摸样没有半分十六岁的青涩,反而显得十分妩媚。
“你们这么大摇大摆的来要人,就拿这些接口搪塞,未免太好笑。”泽洋见安儿自如的应对老鸨的种种刁难,心里也放下了石头,收起冷冽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笑了笑。
“你父母欠债太多,把你卖进了窑子,你爸叫李二,你后妈叫兰花,你还有个才出世没多久的弟弟。这些是真是假?”李翌看着老鸨有些应付不来,终于把自己昨晚安排人连夜查到的东西说了出来,但是时间太过仓促,能查到的只有那么多。
安儿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看着李翌,似乎想从李翌眼里看出些什么。泽洋听见李翌说这些,心里也是一紧,自己当时知道李二和安儿的关系特别,但是也没有去追究,现在居然从李翌口里知道,他们是父女。
“你查的倒是仔细,还有些什么,说来听听。”安儿把几缕发丝别到耳后,转过目光看着泽洋,眼神里有着安抚的意味。
“你自己的事情肯定你自己最清楚,还要我把你那些不堪再说出来吗?”李翌毕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昨天在大街上被安儿这样扫了面子,自然不会随便就这么算了。再来,他觉得安儿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想把安儿弄到手,再慢慢来探究,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你的确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想带我走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以后不要后悔。”安儿说完按住了的手,制止了泽洋想起身的动作,虽然只有那只黑色的眼,但是泽洋看见后忽然想起,安儿本就不是普通人,那眼里的光芒是自己所不能拥有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嘴角露出有些苦涩的笑。
“后不后悔,不用你操心。看来姑娘是认了,李妈妈,还不带人走?”李翌见安儿居然就这么屈服,虽然嘴里说的话让他有些不太明白,但是他现在沉浸在赢了泽洋的快感当中,只当那些话是一个普通女人在狐假虎威。
“谁敢动她。”泽洋看着过来的彪壮男人,还是不能忍受安儿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被人带走,嘴里吐出威胁。
“泽洋,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为了个窑子里的女人和我大动干戈,只怕你也没好日子过。”李翌看到泽洋阻止,搬出了泽洋那最威严的父亲,这么一说泽洋忽然没了反抗的力气,自己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安儿的来路清白,只怕到时候不但不能帮安儿,自己和安儿的以后都会变得没有机会。
“不用担心。”安儿柔声对泽洋说,看到泽洋的挣扎,虽然知道现在泽洋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家世很好,但是总会有顾虑,现在自己是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只是个普通人,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
“不要动手动脚,我自己走。”安儿起身,没有再看泽洋。泽洋脑海里也闪过了安儿那样的想法,如果安儿只是个普通人,那今天自己放走了安儿,是不是要换自己后悔一辈子?
李翌见安儿有些失望的眼神,憋了泽洋一眼,笑着起身,领着一群人带着安儿离开了泽洋家的宅子。
上了马车,安儿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马车上,眼里已经收起了那种失望的情绪。这不都是正常的嘛,反抗又如何,不反抗又如何。她知道,如果泽洋是当初的修渊,就算杀了所有人,也不会让任何人这样对自己。只是现在他只是泽洋,一个没有他们之间任何记忆的泽洋。
“听说你叫安儿。”李翌看着上了马车就没有任何情绪的安儿,忽然有些不舒服。没有那个女人敢这样无视他。
没有意外的,安儿没有回话。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李翌看着安儿,纤长的睫毛,淡粉色的唇,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头发遮住她的另一只眼,如果这双翦水秋瞳能乖巧的看着自己,一定是件很让人舒心的事情。
“进了我的宅子,这头发不许这样梳,要露出你的两只眼睛。”李翌用命令的口气对安儿这样说,看到安儿缓缓抬起头,嘴角挂了一丝冷漠的笑容。
“你不怕就好。”安儿看着李翌,这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是显露得十足。
“这世界上,还没有让我怕的事情。就算你那只眼睛瞎了,也要给我露出来。”李翌指了指安儿遮住的眼,似乎对于安儿的所作所为都只是认为她在虚张声势。
马车停下,安儿跟着李翌下了车,只是那所谓的老鸨一行人早就没了踪影。李翌似乎对安儿很感兴趣,亲自给安儿安排了一个房间。进了房间就拉住安儿的手臂把安儿丢在了梳妆台前面。安儿也没有反抗,她想看,那就给他看好了。
安儿抬起手,摸索着自己的头发开始解那些细小的辫子。李翌一直盯着安儿,看他缓缓的摆弄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头发松散下来。直到那有些复杂的发式全部都被解开。李翌伸出左手手捏住安儿的下巴,右手轻轻掀开那些遮住安儿眼的白色发丝。安儿就这么睁着眼,看到李翌看到自己那只眼的眼神,安儿很开心,因为她看到了恐惧。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你怕的事情嘛?怎么我却在你眼里看到了恐惧?”安儿露出了微笑,这样的微笑居然让李翌觉得心里有些发寒。李翌的确被吓住了,那双异样的瞳孔看起来太妖异,根本不像普通人,可是想起泽洋那样百般呵护安儿,泽洋收起了恐惧。那个小子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你走,你要是敢逃,我就要泽洋和他老爸吃不完兜着走。”李翌说完转身离开。虽然告诉自己她不过是那双眼和常人不同,但是还是无法一直和她呆在一起,因为那双异样的眼里透出的是他看不懂的沧桑痛苦。
安儿的心忽然沉了沉,他敢说这样的话,那么他的势力肯定能与泽洋想抗衡,或者直接能够超越泽洋。自己要走是容易的事情,只是如果因此害了泽洋和他的家人,自己肯定会后悔。
看了看梳妆镜里的自己,安儿忽然觉得这命运太弄人,她依旧只能被摆弄,被各种可有可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