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一处偏僻的大山,四面已经都设下了阵眼,山的中心部位已经放下了几头牛羊的肉,这里就是中心阵眼,现在需要的是时间等待狼群。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开始聚集,黑夜里发亮的狼眼,三三两两的渐渐靠近,受了秘法的催生,见到阵眼中心的血肉一只只都发狂般的扑上去开始撕咬,不一会儿牛羊肉已经被扯得只剩下骨头,而还有十几只狼一口没尝到。
“去吧。”孔逸看了看月色,时间差不多了。虽然他的口气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心里早已告诉自己,就算一会儿安儿再怎么哭喊,都不能心软。
安儿听了,眼里还是露出一丝恐惧,但是看了看狼群,又看了看寂静的夜空,足下一点跳进了狼群中。安儿应该说是真正的阵眼,狼群闻到安儿的味道更加骚动起来,也不知道是那一头狼先扑上去咬了安儿一口,鲜血的味道刺激着这群野兽的神经,有了第一口就有了第二口,接二连三的扑上了安儿身上。
“啊!…”这样的痛苦难以想象,安儿可以听到自己的皮肉被撕扯下来的声音,可以听到狼嘴里嚼碎自己血肉的声音,可以听到更多的狼扑上来的声音。而因为大阵的开启,被撕咬掉的血肉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再生,反复的撕咬让安儿不断的体会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
孔逸的双眼已经赤红,阵中的安儿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插手,否则会万劫不复。而他自己也没发现,紧握的双拳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安儿已经逐渐麻木,她不知道自己被这群狼撕扯里了多久,只感觉身体虽然依旧疼痛,但是却渐渐有种奇妙的感觉。
而在她有这样感觉的时候,已经在阵眼里呆了一天一夜。而孔逸在阵外看了一天一眼,脚步一步没动。直到他看到安儿猛的张开双眼,那对红色的瞳孔异样夺目。
“完成了。”孔逸终于上前两步,看着狼群渐渐退开,安儿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最后一具洁白无瑕的酮体暴露在空气里,身下是染得猩红的土地。安儿缓缓的动了,撑着地坐了起来,一头白发也已一种不可阻碍的趋势疯长起来,铺满了身后。孔逸脱下外袍上前裹住安儿的身体,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很快发现或许自己这口松了的气该重新提起来,因为安儿看起来不对劲。虽然双眼已经恢复了红色,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生气,而且刚才坐起来以后就没有动过,哪怕是眨一下眼睛。
“你怎么了?”孔逸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唤回安儿的神智,但是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孔逸发现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本以为只要大阵停止,安儿恢复了妖力就能一切顺利许多,可是却在大阵结束的时候出了这样的状况。
孔逸一把抱起安儿,转身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猩红。
安放好安儿,孔逸翻了许多古籍,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古籍里找到了完整的叙述。原来除了遭狼群撕咬以外还要受灵魂迷境。这也算一种造化,如果能从迷境里出来,修为自然要提高不止一点,但是如果走不出来,就只能一辈子这样当个活死人。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孔逸本想这样能让安儿后面能有些把握,没想到让她陷入了迷境。这迷境有心像所生,里面全是大喜大悲的事情,但是也全都是亲身经历过的,所以如果心智不坚定,只怕很难醒来。他不知道安儿会不会醒来,因为如果换做是他,他都没有把握能走出来,何况是最重情义的安儿。
几天匆匆而过,而安儿依旧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很呆滞,只有均匀的呼吸还能让孔逸知道她还活着。但是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他也不是没有去找人帮忙,但是得到的到付都一样,一个字,等。可是要等多久,没有人知道。只是孔逸知道她总是要醒过来的,因为这一世她不可能就这么睡过去。
泽洋本以为安儿只是出去几天就会回来,可是眼看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安儿离开居然已经有半个月了,泽洋不能不担心,但是她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安儿的一点踪迹,包括王太太都动用了人去找,可是结果都一样。安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寻不到一点踪迹。
在安儿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孔逸,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泽洋。只是这段时间的空白或许是一个契机。泽洋脑海里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连贯,逐渐的就像连接起来。让泽洋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可是他却明白了,安儿并不是只是现在和他有牵连,或许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牵连了。
而他,终究看清楚了那一段,那一段安儿最痴狂的时光。
一身白色衣裙,白渃眼角有魅惑的弧度。在青楼里搭的红台子上甩着水袖舞得魅惑众生,台下的男人都露出各式各样的丑态,无疑是对白渃的美色垂涎。纸醉金迷的地方,不过都是拿钱换乐子,而白渃成了他们都想要的乐子。
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裸露出来的修长玉足上挂着一串铃铛,随着舞动叮叮铛铛的作响。一曲终了,白渃顺势躺在台上,白皙的手搭在腿上,姿色撩人。
“今晚白姑娘第一次登台,想寻一位合适的爷共度良宵,哪位爷有意思就出价,价高者今晚可抱得美人归。”****看着台下男人的嘴脸,心想今晚肯定是要大赚一笔。这白姑娘说来也奇怪,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居然自己进了青楼卖身,老鸨见了自然喜笑颜开,这城里的青楼没有那个花魁有她这番姿色,自然大摆了台子,要寻个高价。
台下喊价的声音络绎不绝,白渃依旧笑着躺在台上。她想要七窍玲珑心,但是杀好人她下不去手,这些人整日流连美色,她决定从这些人开始下手。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最高价,也没听清价钱是多少,安儿只听到****喊了声恭喜爷抱得美人归,一个斯文的男人跳上台子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环在怀里往楼上走。她也配合,脸上笑得很谄媚。
进了屋子不待这个男人有多大的动作,一口烟迷晕了甩在床上,手指点再那人心脏的地方开始试探,本来期待的眉眼渐渐消失,普通人罢了。收回手指,捏了断旖旎梦境丢进这人脑子里,坐在床边发呆。
这只是开始罢了,白渃还能控制的开始。直到后来希望越来越小,她开始渐渐失去理智,尾随那些离开青楼的人,掏出那些人的心脏,看到温热的心脏有时还在跳动,白渃忽然觉得很迷茫,各种各样的华丽衣裙染上鲜血,一开始她还会处理掉尸体,渐渐的她只是看了看心脏,不是她要的就转身离开。城里因为她引起了巨大恐慌,很多人不敢走夜路,有些权贵的去逛青楼也带来许多人同去,只是不管在多人,最后只是添了几具冰冷的尸体。
逐渐的白渃呆的这家青楼变得无人敢去,因为只要去了,晚上总会有人死,而白渃也开始被怀疑,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见了她后才死去。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呆,白若困寻了那么久,没有什么结果,弃了这个城,去了遥远的另一个城,同样的方法,同样的事情再度上演。
这样的荒唐持续了很久,而白渃的表情越来越麻木,内心却越来越疯狂。有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染了血的衣裙不换就回去看修渊,每次看到修渊又会恢复以前的温柔,只是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却让修渊更加生不如死。他只能努力的摸了摸白渃的头,一遍遍的说不要出去,陪着我。白渃会点头,可是第二天还是会出去,一去就是很久。
这是泽洋收集起来最完整的一段记忆,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和他有一样的脸,只是他看的很明白,那俩人是如何深爱彼此。安儿的失踪因为这段回忆让泽洋更加不知所措,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依旧没有一点消息。
安儿依旧在沉睡,本来快到膝盖的白发现在已经铺满了床,长度已经到了脚踝。虽然一直沉睡,但是安儿的脸色依旧安稳,似乎梦里都是些幸福的事情,让她一直流连忘返。孔逸知道她会醒来,只是不知道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或者更久。他悄悄的去看过泽洋,本来俊逸的模样变得十分消瘦憔悴,这一世他们才认识不久,可是这种牵挂已经深埋心底。
已入了深冬,孔逸渐渐觉得自己无法在停留,度化将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是他愿意成仙,成仙了就不能有七情六欲,不能沾凡尘俗世,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可是安儿没醒,这一世他也没看着她走完,他不能走,走不了。
也许,泽洋可以帮他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