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过雨的夜里,空气里还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咸福宫院里的桂花更是散发着之前从未发觉的清香。迎春阁的正殿内,秦廖廖和弘历一左一右坐着,相谈甚欢,秦廖廖开心幸福的脸颊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弘历也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带给他一种少有的快活和开心。直到时间到了三更天,弘历看看窗外发现天色已晚,才跟秦廖廖说:“朕今夜就歇在你这里。”秦廖廖立马欠身行礼:“恐怕皇上想留臣妾也不能留您。”祖制嫔妃头次侍寝是必须让太监抬去养心殿的,且必须在养心殿侍寝,断断没有头一晚就让皇帝留在嫔妃宫里的规矩,秦廖廖初入宫,更是一丝规矩也不肯错。弘历挑挑眉:“怎么?你也觉得规矩就如此重要么?”秦廖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害怕话说不好会让弘历对她失望,于是她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复又说道:“臣妾初入宫,自是不敢破了规矩,臣妾就是再希望皇上可以陪臣妾,也不能做一个坏了规矩的人,在臣妾眼里,规矩倒是第二位,旁人对皇上的说法才是第一位,若臣妾今夜任性留了皇上,只怕明日会有人说皇上偏宠不规矩之人,更会说臣妾狐媚祸主了。”弘历站起来弯下腰,在秦廖廖鼻子上一刮:“你是怕别人说你狐媚祸主才是吧!”秦廖廖松了口气,她知道弘历没有生气没有多想,如此便放了一大半的心。弘历直起身,温柔的看着秦廖廖:“明日,朕等你。”说罢就转身往外走,秦廖廖连忙颔首:“臣妾恭送皇上!”秦廖廖一直目送着弘历和他身后浩浩荡荡的倚仗消失在层层夜幕里,方才满意的走到自己的寝殿中,彼时的她并不知道即便自己千般小心万般谨慎了,却仍旧抵不过那些有心人的算计。
翌日,翊坤宫内,慧贵妃正漫不经心的拿银签子戳着前两日刚从杭州进贡的荔枝,昕嫔则一直满脸堆笑的陪在慧贵妃身边说是聊天其实就是阿谀奉承,慧贵妃也是一脸满意的斜靠在贵妃榻上,听着昕嫔那些极尽奉承却听着很是顺耳的话语。这时慧贵妃的心腹太监福宁走到慧贵妃跟前打了个千儿:“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给昕嫔娘娘请安!”慧贵妃放下手里的银签子,拿手帕擦了擦白嫩纤长,保养得宜的手。“有事就说吧。”福宁听得这话,站起身弓着腰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回贵妃娘娘,昨日皇上在丁香园遇见了茵常在,还与茵常在一起打伞回了咸福宫,晚上更是到了三更天才回养心殿。”慧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皇上怎的不干脆留在她那。”昕嫔扶了扶鬓边的珠花:“皇上倒是想留,只怕那小贱人不敢留罢!”慧贵妃瞟了一眼昕嫔,嘴边的笑意更盛了些,福宁欠了欠身又说道:“听丁香园的小宫女说茵常在在丁香园梨花带雨的哭了许久,皇上又是替她擦眼泪又是抱她的,”没等福宁说完,昕嫔已经咬紧牙愤愤吐出两个字“狐媚!”慧贵妃却依旧不以为然的笑着:“这些宫人呐,每天做腻了活最会的便是在背后议论主子了,说的话更是三分虚七分实的,昕嫔何苦气着自己呢!”说罢她睨了一眼脸气的青一阵白一阵的昕嫔。昕嫔听慧贵妃都这么说了,只好颔首道:“娘娘说的是!”慧贵妃摸着自己的鎏金护甲,淡然道:“看样子,今夜她侍寝这事是定了,来日受皇上看重了,封个贵人封个嫔的也不是没可能的啊,到时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可不就要赶上妹妹了?”慧贵妃看似不以为然的一席话却彻彻底底的激起了昕嫔心里最最敏感的地方,地位,子嗣,这都是宫里女人最在乎的东西,容不得任何人夺去。何况当初要不是她茵常在的阿玛在朝中仗着自己立下的功处处凌驾在自己阿玛的头上,他们家现在也许早就是朝中正二品甚至一品的重臣了,她叶赫那拉茵琪算是什么东西!昕嫔越想越气,眼里有藏不住的厌恶和恨意。
从翊坤宫出来,昕嫔扶着侍女碧英的手一步一步的往长春宫走,花盆底鞋在青石子铺的路上咯咯作响,“你说皇上当真就那么喜欢她么?”昕嫔问旁边的碧英。碧英知道自己的主子这次是真的不开心了连忙劝道:“娘娘不必将一个小小常在放在心上,她刚进宫,皇上瞧着新鲜多看她两眼罢了,怎么比得了娘娘从府里就一直陪着皇上这份感情呢!”昕嫔被劝得稍稍舒心了些“你倒想得开。”碧英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可新鲜也罢好奇也好,今日福宁说皇上陪她打伞回宫,抱她帮她擦眼泪,却着实刺激到昕嫔了,无论如何,这仇算是结下了。
是夜,弘历果然翻了茵常在的牌子,走了一大堆该走的程序之后,秦廖廖终于被抬进了养心殿,月影纱被拉开的瞬间,她看着眼前的脸,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与这张脸的主人纠缠不休了,她笑,那抹最得体的微笑在她脸上绽放,他亦笑,像极了自己那年初见的少年,还没有被世俗牵绊,还没有被现实侵蚀。天快亮的时候,一夜未眠的秦廖廖静静的看着旁边的男人,看他香甜的睡着,胸口随着呼吸均匀的起伏着,秦廖廖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强有力的跳着,只觉得空气很甜,时光很慢。“醒了?”头顶传来刚睡醒还有些沙哑的声音,秦廖廖吓了一跳,想把头移到枕头上去,可自己的肩膀却被弘历用力摁住,动弹不得,她羞红了脸,干脆把头埋得更深,轻轻嗯了一声。“怎么不多睡一会?”弘历的手在秦廖廖绛紫色轻纱的寝衣上轻轻摩挲着,秦廖廖微笑着:“臣妾醒了。”弘历微微一笑,低头吻了吻秦廖廖带着玫瑰花香的头发:“那服侍朕起身吧。”
秦廖廖起身,替弘历脱下寝衣,换上亮黄色绣着沧海龙腾的朝服,戴好朝冠和朝珠,又就着王彻端来的热水浸湿了帕子仔细的帮弘历擦了脸,一切皆准备妥当后,弘历拉起正蹲着帮自己整理衣角的秦廖廖温柔的道:“朕下了朝去你那里用午膳,你累了就再睡会,不必急着回宫去。”说罢踏出了养心殿的大门,秦廖廖则跪地施礼:“臣妾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