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地上有张人脸
我和许墨蹲在树后面等了许久，却不见黑暗中有什么异况出现。我等的有些焦急了，便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掏出手电筒打算借此一探究竟，许墨回身一把按住我握着电筒的手，冲着我摇了摇头，抬手比了个一，示意我再等一会儿。
就在我刚把手电筒放下的当儿，在离我们身前不远的地方，响起了一声异常清晰的“咔嚓”声，我被这突然靠近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跌坐在地上，许墨一把拉住身形不稳的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我们身前声响传来的地方。
太近了。
那声音就好似在我们藏身的这棵树的正前方，我们正对面发出的，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借着微弱的月光，面前的景象我们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了，可是，眼前竟然，竟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除了接连不断出现并靠近我们的响声之外，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弄出了这样的声音？难不成真是鬼踩的……
我自己一边想一边觉得慎得慌，就在这时，许墨突然从我手里夺过手电筒，一下站了起来，借着电筒的光芒照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他的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等我回过神来，顺着电筒的光芒看去，却赫然看见那地上，竟然躺着一张人脸！
“许、许墨……”我哆哆嗦嗦的指着地上那张面无表情的人脸，“地、地上，那是张，人脸吗？”许墨没回我的话却急忙将电筒熄灭，低吼了一声：“糟糕！”便一把拉起我朝前方跑去。
“怎……怎么了……”我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连思考都来不及思考只能被他拖着拼命的跑，跑得几乎岔气了。
“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东西，如果我猜得不错，是青面妖蛾！”许墨中气十足的开口，让我怀疑他到底是在急速奔跑还是在闲庭信步。
“青面……妖蛾……是个什么东西……？”我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之余问道。
“入水！”这次许墨没有回答我，而是低吼一句然后直接把我踹入了冰冷的河水里，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然发现自己站在了水里，全身一个激灵，脑袋也瞬间清明一片，我正准备回身大骂许墨，却见他也跟着跳了下来，拖着我往河水深处走去。河水开始不过没腰的深度，没走几步就已经彻底将我们淹没了，许墨也顾不得拉着我，只对我说了一句：“跟紧。”便兀自朝前游去，我虽然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很，但也只得手脚并用的跟在他后面，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节骨眼儿上我若是跟丢了，那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了，想到这里，我牟足了劲的朝前游去。我们俩游了大约十多分钟，许墨突然放慢了速度，回头对我招招手：“快过来，这里。”说完，我就见他的脸迅速消失在了黑暗里，连个影子都没有。
“靠！”搞什么，这就消失啦！我急忙朝那里游过去，游到那个地方才发现这里原来全是高大的石头立在水里，俨然一片石头林，我看到许墨缩到石头林中一颗最低埃的石头后面趴着冲我招手，我游过去，也趴在石头上，这石头不像周边那些石头出水都有两米多高的样子，而是刚刚出水一个手臂那么高，触手就是一片湿滑，石头上肯定覆满了青苔。
“你突然搞什么鬼！”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我愤愤的低声质问他道，他却只是“嘘”了一声，扬着下巴指了指石头林外面，我回头，一下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只见石头林外面的上空，黑压压的盘旋着许多不知名的物体，个头足有两个巴掌那么大，月光盈盈，我看不清那东西的本尊，却清晰的看到了一张张的人脸，出现在前方的天空里。
“我的天……”我往水里缩了缩，看着天空中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人脸，好似被人盯着一般，浑身觉得不自在，背上全是冷汗。
“我们刚刚在树林里面走动的时候，一定是不小心惊扰到了这群青脸妖蛾，它们想要攻击我们。”许墨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人脸，淡定道，“这些飞蛾不是一般的飞蛾，它们背上长着人脸一样的图案，个头足有小蝙蝠那么大，最关键的是，它们的嘴巴上，长着一对剪刀一样的东西，锋利无比，可以剪断或者划烂任何东西。”
“剪刀嘴？背上还长人脸？”我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他，“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诡异的东西存在。”
“你知道为什么它们能长那么大么？”许墨回头问我，我摇摇头，这东西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知道它为什么长的那么大，总不可能是营养过剩造成的过度肥胖吧。
“因为它们饮血吃肉。”许墨这话一出口，我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抖了一抖，回头惊悚的看着天空中那些黑压压的怪物，心都凉了半截。
“这些妖蛾的嘴上长着的那对剪刀似得东西，专门用来割断动物的咽喉或者划开身体任何地方的皮肉剪断皮下血管，之后，它们的嘴里会伸出一根很细的管子，专门用来吸血，除此之外，这些东西还长了两对极其锋利的牙，可以撕咬任何韧度的皮肉，饮血吃肉，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把它叫做妖蛾的原因。”许墨继续说道，河水很冷，侵占全身，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咬着牙低声道：“遇上这妖怪，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不至于，”许墨回头得意的看我一眼，“你以为这大晚上的，天气又冷河水又冰的，我们下水是为了好玩啊。”
“这些东西怕水？”我恍然大悟。
“怕水怕湿，”许墨点点头，“最重要的是，它们最怕沾了水，寒气极重的石头。”我闻言，环视一圈这个由石头围绕起来的天然石林屏障，松了口气，我们现在身处的环境，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这些东西忌讳的，这样一来，我们倒是能侥幸逃过一劫。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石头林？”
“上次走的时候留意过，所以天虽然黑却还是看到了。”
“可是上次你没有遇到这些青面妖蛾么？”我突然想到，这条路许墨上次也走过，为什么上一次他却没有遇到这些东西。
“那天寒气很重，还下了点小雨，这种天气这些妖蛾是绝对不会出门的，如此想来，竟然也是我那次运气好，否则恐怕那时候就暴尸荒野了也说不定。”
“那可就真的尸骨无存了。”我淡淡接了一句，换来许墨一个白眼，“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窝在水里靠这些石头掩护吧？”
“现在看来，到天亮起码还有七八个小时甚至更久，要一直在这里等肯定是不行的，”他思考了一会儿，回头看看我，“淌水走，能行么？”
我回头望了望前方，水下是黑的，可水面上银河满布，美得迷人眼。我们如果要淌水走，那么就得逆水而上，这样一来，速度自然会慢下很多，且不说速度慢的问题，就我们最开始时被水上银河迷了眼这件事来看，这水上银河只怕也是有问题的，这样贸然淌水而走，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可是，我回头看看天空中黑压压一片的青面妖蛾，它们似乎没有一点儿离开的意思，背上那张人脸上那双诡异的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们俩，那眼神，简直就是要把我们拆吃入腹的饥肠辘辘。看来，除了冒险淌水而走，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没问题。”我点点头，于是许墨一矮身，下了石头，一头扎进水里，双腿一蹬石头借着蹬力就划出很远，我急忙学着他的动作跟了出去。我们在水上看的时候，只觉得水里黑漆漆一片，似乎是什么情况都看不清楚，然而入水之后我才发现，水下银河的倒影竟然比水上还要璀璨明晰，那银河就仿佛在这河水很深很深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好像，整条银河在你身下远处缓缓流淌而过，我眯着眼往下看，水下的银河就像天上银河一般明媚而遥远，因着在水波，氤氲扭曲间，竟美的别有一番风味。
发愣之间，突然前方一股水流急窜过来，一下一下撞在我脸上，我朝前看去，就见许墨打着电筒朝我照过来，借着光芒我看到他一个劲儿的朝我摇头，然后指指我们身下的水下银河，再使劲摇摇头，然后一指前方让我赶紧跟上。
他这一动作我突然想起了他之前的话，让我尽量不要去看这水下银河，我在水下抹了一把脸，将视线从水下银河处移回来，跟着许墨缓缓逆水而上。
也不知游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就快喘不过气来了，就看见许墨突然停下了动作，借着水势慢慢漂了起来，只见他脸刚一露出水面就猛吸一口气，然后又马上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他这教学活动进行的倒是及时，我学着他换了一口气，换气之间，看到河面上空半米多的距离之上，那些青面妖蛾依旧是黑压压一片飘在上空，那双眼幽幽的盯着水下的我们，太可怕了，我缩回水里抖了一抖，继续缓缓朝前游去。一边游一边思考，这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如果我们一直游不到源头，难不成我们要一直泡在这水里，那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憋死了呢。
在换了不知有几百次气，游了不知有几公里，天色都已经渐渐灰亮了起来的时候，前方的许墨突然停了下来，我没留意，一头撞在他背上，还好是在水里，撞不疼，我抬头瞪他一眼，不过估计他也看不到。他指了指前面，我循着他的手朝前面看去，前方黑漆漆一片，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去路。我急忙游过去，发现那堵住我们去路的东西，自河水深处一直延续到河水之外，庞大而敦实，这是……
这应该是一座山吧！
我欣喜若狂的看向许墨，他点点头，脸上挂起了笑容。看来，我们已经游到河的尽头了吧，如果按照之前我们研究的那个记载，这靠近山脚的水里，应该盘根错杂着许多枯枝残根才对啊，可是，我举目四望，前方除了黑漆漆一堵墙似得山脚之外，什么都没有。
莫非搞错了？我朝山脚游去，没动几下，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抓住了，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看到一只干枯的枯手死死的拽住了我的后衣领！
“噗……”我一口水喷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在水下乱抓企图挣脱这只枯手的束缚，这一折腾我就在水下呛了一大口水差点背过去了，许墨见我这样急忙朝我游过来，我见着他简直就跟见着救星一般，手脚舞动的更厉害，一边舞一边往我后衣领指去。他游到我身后，拽着那只枯手使劲扯了几下，那手就松开了我的衣领。然后许墨朝我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手里拽着那只枯手朝我晃了晃，我游过去一看，这哪是什么枯手，这根本就是一支形似枯手的枯枝。
害我白紧张一场。我一把拍掉许墨手上的枯树枝，转身游到山脚处，脚踏实地的感觉可比漂在水里要好的多了，我缓缓从水里冒出半个头往外看，这时临近破晓时分，天空已经渐渐由灰黑色转成灰白色，外面的世界也渐渐清明起来。我抬头看去，天空中哪里还有什么青面妖蛾的踪迹。
“甭找了，”许墨“哗——”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那些妖蛾是夜行动物，天一亮就得回老巢睡觉去了，出来吧，再泡下去就得瘫软了。”
我赶紧从水里站起来，清晨的雾气很大，寒气最重，我的身体明明已经适应了这冰水一般的寒冷温度，哪晓得这刚一出水，我却跟进了寒冰窖一般，抖得如同筛子似得。
“这，这怎么比水里还冷啊！”我一边努力抑制打架打得凶猛无比的牙关，一边哆哆嗦嗦的抱怨道。
“快出来，否则要生病的。”许墨一把扯着我从水里走了出去。上了岸我才发现，岸上有许多枯枝残叶落了一地，还有许多延伸到水里，刚刚拽着我衣领像只枯手一般的枯枝，就是这些延伸到水里的部分搞的鬼。我细细看去，这树长得倒也奇怪，很多枝节都长得极像人得四肢，枝头都形似人得双手双脚，诡异的很。
许墨捡了些枯枝树叶堆起来，掏出打火机点起一簇篝火，火势不大，却够温暖，我赶忙窝到火堆旁边缩着。
“趁着这会儿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冷的真够难受的。”许墨一边说一遍从包里掏出事前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来，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思考着我是该等他换完让开呢还是先让他躲开我先换。
“你找个隐蔽的地方换就是了，我不会偷窥的。”许墨说着，回头冲我笑笑，那笑容很明朗，叫人根本无法怀疑他。
“那好吧，换好了我在过来。”说话间就从背包里拽出那套干净的衣服，就往树林里走去。来时也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衣服，竟然是那些村人穿的，奇怪的民族服饰，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外人穿起来，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这树林不比之前村子里的树林，虽然很茂密，但大多是枯枝残叶，一点绿意都没有。我选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开始换衣裳，却在我刚把扣子扣好的时候，感觉腰上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肩上传来一阵极大的力道在拽着我，似乎想把我往山的那个方向拖去，我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一下跌坐在地上，那力道却丝毫不减，我便被他拽着在地上生生滑出了一米多远，且有越滑越快的势头！
“许墨！”危急之际我只得对着外面大声呼救，之后脑袋猛的撞上了一块地面上突出来的石头，我瞬间疼的眼冒金星直犯晕，在恍恍惚惚中似乎看到了许墨匆忙赶来的身影，精神一松懈，便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