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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得自己来

从那以后,季淮就帮江筱淇辞掉了工作,她虽然极力反对,但季淮这次却是不由得她拒绝了。筱淇一天在别墅里无所事事,而季淮每天却陷入了无比的忙碌中间,然而每天的晚饭,必然会回来和筱淇一起吃。她不是什么大小姐,看到季淮每天那么累,还要赶回来亲自给自己做饭,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因此当某一天她洗手作羹汤,等待季淮回来的时候,他看到桌上虽不精致但看起来十分美味的食物,嘴上责怪筱淇累着自己,心里却充满着甜蜜。

他以前是有一个专门做饭的阿姨,但是他心情很好的时候,都会自己下厨,自从筱淇来以后,他更是勤于在锅碗瓢盆之间旋转。从前筱淇也忙着上班,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现在闲下来了,看到他一脸疲惫还说自己不是很累,脱了平整的西服去给自己做饭,带上围裙的他更像是个家庭煮男,而不是外面威风凛凛的黑帮老大,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是看他对自己如此上心,她感动,甚至有点心疼。于是她做饭给他吃,在饭桌上听他给自己讲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她也给季淮讲几个冷笑话。他们相处得越来越融洽,越来越像真正的父女。

筱淇就这样全心全意沉迷在这家庭的温馨幸福之中,几乎已经要忘了他是杀死父亲的凶手了。或许还是害死卓言的那个人。

但是故事却还没舍得在这里就给她一个从此幸福生活的结局。

那天她接到李警官的电话,突然才惊醒自己答应留在季淮身边的目的,不是享受这摄人心智的温馨亲情,而是查清真相,为父亲,和卓言,报仇。意识到这一点,她自然就答应了他见面的请求。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约他在7.8克见面,就在她专属的星期六下午。

那天正好又是滂沱大雨,筱淇早就已经坐在咖啡厅里了,而李警官却迟迟未到。筱淇心中有些忐忑,但又不敢自己联系李警官,只得耐心的等。

这时候,一个撑着伞但仍被大雨淋得颇为狼狈的身影钻进了咖啡屋。咖啡的一个员工热心的替他接过雨伞,还贴心地准备了一条干毛巾,给那人好好擦了一下。

“先生,请问您是几位?”那个拿着毛巾的服务员走掉以后,另外一个服务员上前问道。

“我找人。”他对服务员微笑了一下,说。

那服务员便回笑了说:“好的,您请自便。”

他似乎是第一次来这间咖啡屋,上下左右用眼光环绕了一圈,看到一个木制的旋转楼梯,便走过去,对站在那里的服务员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上面还有座位是吗?”

那服务员对他使用了标准的职业化微笑,并稍稍躬了下身:“是的,上面还有座位。”

“好的,谢谢。”他微微弯了下嘴角,侧身上了楼。没过两分钟,他又蹬蹬蹬地从楼上下来了。他又往卡座那边看了一眼,似乎在考虑是不是那人坐得比较里面,所以刚才没有注意到。过了一秒,便走了过去。但是一直走到尽头,他也没有停下来。看来他找那个人,并不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我已经到了,请问您在哪呢?”那人对着手机用一种恭敬但又不失尊严的声音问道。

“什么?您不来了?”他的声音不觉提高了一些,但是注意到大家都探出头望着他,便用手捂住了听筒,微微弯了下腰,对大家说了声对不起,等到大家收回眼光,又拱了手背,挡在嘴上,继续对电话里的人说道:“黄先生,要是您那么不看重我们这笔生意,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天气?天气再坏我还不是来了?”

“……”

“黄先生,现在您不只是不看重我们的合作,还对我的人格和尊严进行攻击。我想我们的对话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再见!”他转过身来,成熟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因为气愤而产生的潮红。他也不再管周围人的眼光,大步地往外走去。

当他经过筱淇的座位的时候,脚步稍稍顿了一下,但是没有注意的话,没有人看得出来。等他又走了两步,江筱淇从座位里站了起来,对那个男子喊了一声:“李叔叔!”

他的脸部立刻配合地从气愤的表情换成了一副诧异的面孔,转过身来,看到筱淇,才释然的一笑:“原来是筱淇啊!我还说呢,在这里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呢!原来是你。”

他走向筱淇,面对她站着。“恩,我今天休息,就来这放松一下。”筱淇也是满脸都是笑,“李叔叔,反正现在外面的雨那么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您……您现在看起来也不忙了,不如和筱淇坐着聊聊天吧!”

他皱着眉望了望窗外的倾盆大雨,又望了望筱淇,就点点头:“好吧。”他坐下,脸上又堆起不开心的表情。

筱淇招手让服务员过来,转过脸看到他的表情,就问:“李叔叔,还为刚才的事生气呢?”

“唉!”他摇了摇头,“别说了。你说我堂堂一个经理,被老总派出来亲自谈生意,偏偏下了那么大的雨,被淋得跟落汤鸡一样了不说,那崽子居然爽约,说下大雨不适合出门什么的!雨都下了一天,不想来不会早点打电话过来说一声啊,真是的!明摆着故意耍我嘛!居然还敢说我不专业!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筱淇看他噼里啪啦地跟机关枪似的说完一大串话,有点尴尬但还是忍不住笑了。“李叔叔,你就不怕生意黄了你们老板找你麻烦吗?”

李德景翻了翻菜单,点了个美国咖啡,就靠到沙发上,双手张开,舒服的搭在沙发上,满不在乎的说:“我才不管呢!爱炒不炒,早就呆腻了,老是让我对付这种顾客。他不稀罕我们,我们还不稀罕他呢!”

筱淇微微一笑:“李叔叔,你还是那么好玩,那么潇洒!”

“哈哈,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是那么会说话!”他说完,手从沙发上放下来,搭到桌子上,“筱淇,好久没见到你了,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哪有……”筱淇脸色微红,“李叔叔你别笑话我了!”

“哈哈,这就害羞啦,当初是谁缠着我要叫她小美女来着!”李德景一脸坏笑。

“哎呀,李叔叔你还说,筱淇不理你了!”筱淇嗔道。

“哈哈,好,不说不说,小美女!”

他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一直等到李德景的咖啡送了上来,服务员远离了他们,重新走到她站岗的位置,他们才严肃下来。

但是筱淇一时还没转换回来,便调侃了李德景一句:“李叔叔,你的演技,可真是一流啊!不去演电影拿个奥斯卡影帝回来都可惜了!”

他开怀地笑了一会:“哈哈哈哈,那是当然,想当年,我可是我们学校戏剧节的最佳男主角呢!”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难怪呢,”筱淇也笑起来,“我就说李叔叔你的演技那么炉火纯青,原来早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练好了呀!”

“那不是,要没两把刷子,谁敢出来丢人现眼啊!”他顿了顿,喝了口咖啡,“不过,筱淇,为什么我们见面要搞得这么神秘?难不成……你已经……”

筱淇点了点头。

李德景脸色微变,但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跑去了,要是出了危险,我要怎么和你爸爸交待啊!”

“李叔叔,您别着急,他不会对我不利的。”筱淇也放低了声音,“我上一次和你见面,就是在考虑进去的事情。”

“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要进去呢!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万一遇到危险你怎么办?你要怎么查出真相,抓住他的把柄?”他迅速而且毫不犹豫地抛出一系列的问题,看得出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和担心。

“我……李叔叔,我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那时候他在叫我考虑,但是我害怕有人盯着我,就没跟你多说。现在……现在我是他的干女儿,所以,所以他会好好保护我,他对我也很好,所以,我一定会有机会查清楚,是不是他……”

“什么?”筱淇的话没说完,李德景就被那个“干女儿”给吓到了,硬是过了两秒钟,才出声打断了筱淇的话。“你现在是他‘干女儿’?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不知道是他害死你父亲的吗?”

他有点激动,一不小心碰到了咖啡杯,还好他自己眼疾手快,把杯子扶好,但咖啡还是洒出来一些,筱淇赶紧低头去翻自己的包包,拿出纸巾给他擦。筱淇看着他急恼地擦着那些咖啡渍,也不说话。

那咖啡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一下就钻进了衣服的深层纤维,李德景不管怎么用力的擦,也擦不掉那褐色的痕迹,最后气得只好把纸巾用力地丢到桌上。等他再抬头看筱淇的脸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他慌了神,想说点什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去抓她放在桌上的手安慰一下,但又好像不太合适。叹了口气,他说:“对不起,筱淇,我太急了,你一定有苦衷,你说吧,李叔叔听着。”

筱淇吸了下鼻子,点了点头,调整了下呼吸,才张口说:“李叔叔,你还记得我的男朋友吗?”

“恩,记得啊,他不是半年前出了车祸然后失踪了吗?”他不奇怪她提到这个人,“找到他了?”

“恩。”她的头很低,声音更加低。“他死了。”

“什么?死了?”那我们的线索不是断了?李德景打了个激灵,但是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筱淇,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个消息他封锁得很好,没有什么人知道。”她冷笑了一声,“反正,你们警方,不总是这样吗?事情都过了两个世纪,才得到消息。”

李德景一脸尴尬。

“总之,就是上次我去警局遇到您的那次,我出来回家的路上,他就派人带我去见他了,说是答应过卓言要好好照顾我,要收我作义女,”筱淇这时没再看他的脸,注意不到他的表情,自顾自的说,“我考虑了三天,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要是我错过了,我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更不用说找他报仇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慢慢搜集证据,把他送到牢里去,最好,能够让他亲自去给爸爸和卓言赔罪道歉。”

他承认他被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丝冷冷的杀气给吓愣了两秒,但很快恢复过来,换上了一副心疼的表情:“筱淇,委屈你了。”

“没事。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当然只能自己来了。”筱淇再一次不顾李德景是她的长辈而出言讽刺,而李德景心里却是毛毛的。这个女孩,早就不是十几年前那个用一个棒棒糖就能逗得她开心一整天的天真小女孩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打算,但是看的出来,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影响。她一下可以笑得跟中学生那样纯洁干净,一下语言中透出来那种冷傲绝情又让人退避三尺,自己完全不了解她了。那,他是不是要留一手,免得哪天她倒向那些人,自己就会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中。

“筱淇,筱淇,”他的脑中有无数的想法在盘旋,但是还没有一个成熟的能拿出来立刻使用,只好试试她的口风,“筱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刚刚说过了,我要先取得他的信任,以后的事,得慢慢来。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年二十年,呵,谁知道呢,要看时机。”筱淇仍然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李德景伸出手去,用力握了一下江筱淇的手,她吃痛,才回过神来,他说:“筱淇,别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自己安全,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在那里,更希望你过得好,不希望你每天折磨自己,你知道吗?要是哪一天,你坚持不下去了,就来找李叔叔,李叔叔会带你离开这里,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报不报仇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筱淇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德景又在筱淇的手背上拍了拍,说:“筱淇,那我就先走了,呆太久了,会让他们怀疑的。你,你自己小心一点,好吗?”

筱淇点头答应。

他又弯下身,轻声对她说:“保持联系,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筱淇又点了点头。

李德景得到江筱淇的保证,便起身离去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在窗户外还给她招了招手,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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