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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朝 会

给妲己讲完这个故事之后,子辛长叹了口气,很是落寞的看着她说道:“父王他待我一直很好,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对待儿子一样。”帝乙虽然是大王,但除了在诸位臣子面前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外,在子辛的面前,他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个对着儿子有殷殷期望的普通父亲。他会陪着子辛一起玩一起疯,一起上树掏鸟窝,一起下河叉鱼,还会一起漫山遍野的追野兔。子辛第一次拉开和自己那小身板差不多高的弓时,帝乙高兴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子辛两天学不会一套拳法的时候,他高举的藤条也会毫不留情的抽打在那幼小的身子上,种种过往,让前世没有父亲疼爱的子辛一回想起来就眼睛酸涩,忍不住想要掉泪。

妲己也跟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捧住脑袋感叹道:“一个好父亲,摊上一个违心的不孝子,嗯,好强大的信息量,我得好好的捋一捋才行。”

这时候他们早就回到了宫中,子辛伸手揉揉眉心,赶跑心中忍不住翻涌上来的酸涩,看了看挂在窗檐上面的月亮,伸手拍拍妲己的肩,“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早没有朝会,我替你去田里浇水,你多睡儿。”

“听了这么一个悲伤的故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妲己对着子辛直撇嘴,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心的问道:“帝乙对你真的很好啊?”

子辛很认真的点点头,走到桌子旁边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干,然后又倒了一杯,“他不止待我很好,对母后也是一样,虽然平日里母后总是一副不怎么高兴见到他的样子。”

眼看他抓着酒杯又要往嘴里面倒,妲己伸手夺下了那个堪比水杯的硕大酒杯,“举杯消愁愁更愁,不要喝了。”

任由她抢走酒杯,子辛毫不在意,然后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对着坛子喝了起来,妲己叹息一声,没有出手去阻止,任由子辛一口气喝干了满坛子的酒。

这坛子酒不算少,而且里面装的不是酒性温和的果酒,而是纯纯正正的粮食酒,酒劲极强,进入人的腹中就像是带着一道烈焰般的四处翻腾,纵然是酒量甚好的子辛,也在这坛子酒的作用下迷蒙了眼睛。

妲己看着子辛的脸慢慢变红,估摸着酒劲儿上头,这人八成醉了,就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没那个酒量就不要胡乱喝酒,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让费仲扶你回去睡觉。”

谁知子辛一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妲己还在晃动的手爪子,嘴里面呵呵笑了两声,清冷温润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出来任何的醉意:“妲己,我要做明君,就像秦皇汉武那样,能名留青史万古流芳,也不枉我来这里顶着纣王的名头活上一遭。现在商王朝现在西北不稳,东南不平,那这些个跳梁小丑趁着我新王登位,根基不稳,一个个的都在蹦跶,真是不知死活,我要开疆扩土,我要四方臣服,我要让百姓们安居乐业,早晚挨个收拾他们!但是‘攘外必先安内’,我要建功立业,必先要收服人心!妲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听到他这番心里话,妲己多少有些明白他心中的苦楚了,忍不住有种心酸的感觉从心底翻腾了起来,“为了区区一个袁福通,把自己架在‘不孝子’的位置上,还要把你父王当年做过的荒唐事赤裸裸的展示于人前,值得吗?”

子辛再次呵呵笑了两声,伸手在妲己的鼻尖上弹了一下,“我准备了这么大的阵仗,当然不可能只为了一个袁福通,妲己,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妲己伸手捂住鼻子,眨着眼睛问他:“你到底喝醉没有?”

子辛笑的开心无比,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暖了许多,“就这酒,我再喝个五六坛子也无碍,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醉了。”

妲己的嘴角抽搐几下,然后就把子辛给一把推了出去,很是没好气的说道:“姑奶奶我要睡觉了,慢走不送!”

可谁知子辛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妲己,这是我的寝宫,好像该离开的是你,不过,你要是不想走的话,我是不介意和你同床共枕的。”

片刻的安静之后,房门刷的一下从里面被人拉开,子辛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就见妲己像是个失控的火车头一样从里面冲了出来。妲己抬头斜瞟的眼睛看到子辛忍笑瞧着自己的模样,一张俊脸羞的通红,咬了咬嘴皮之后,一脚踩在费仲那胖乎乎的大脚丫子上。

可怜的费仲凌乱在夜空之中,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未来的王后娘娘。

……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一连好多天,妲己都故意躲着子辛走,纵然是躲不开碰到一起了,她也尽量的给子辛一个背影瞧,倒是子辛毫不在意,反倒觉得这她这样样子还挺有意思的,抓住机会就要逗弄她一番。

这天的朝会上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子辛挥手命大家早早的散了,然后派费仲去将杜元铣召进宫里来,说是好久不见了,孤王甚是想念,特邀爱卿进宫一叙。

杜元铣听到费仲的传话之后一个哆嗦,手中的龟壳就掉在了地上。

费仲看到他这副明显受到很大惊吓的样子,一双线眼难得的撑开了一道缝,很是纳闷的问道:“杜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杜元铣趁着捡龟壳的时候掩饰了一下情绪,努力的用比较平稳的语调说道:“哦,没什么,一时手滑。”

费仲眨巴着小眼睛笑了,对着杜元铣做了一个向外请的动作,“没事就好,大王还在宫里等着呢,杜大人请。”

战战兢兢的进了王宫,来到了九龙殿,杜元铣对着子辛磕头,将脑袋低的不能再低,只恨不得将脸给埋到大殿的石头地面里面去,“臣杜元铣拜见大王。”

子辛也不叫他起来,仍旧闲适的坐在椅子上面,不停的将盛满琥珀色酒液的象牙杯晃啊晃的,清冷的一张脸上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心情的好坏。

半天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杜元铣脑门儿上的汗都出来了,只好撞着胆子问道:“不知大王召臣前来所谓何事?”对于费仲传话时候说的什么许久不见,孤王甚是想念的说辞,杜元铣是一个字都不敢相信的,败坏了大王立后的大事,他没被大王剥皮泄恨就是祖坟上冒了烟了,说大王想他,那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这下子辛有动静了,就见他放下手中的象牙杯,摸着下巴看向跪在那里努力缩成一团的杜元铣,缓缓的说道:“杜爱卿抬起头来。”

杜元铣咽了口口水,小心的抬起头看了子辛一眼,赶紧又低了下去。

子辛扯了下嘴角,站起身子走到杜元铣的身边,围着他打了两个转,就在可怜的天台首官心里面七上八下,忍不住要两眼一黑晕过去的时候,缓缓说道:“孤王昨夜梦到先王了,他满脸不悦的询问我登位这么多天了,为何还不按照当日的誓言立妲己为后,难不成真的要做那神人共弃之人?!杜爱卿,你说孤王该怎么办?”

杜元铣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立刻凝结成了黄豆大小,落到眼睛里面蛰的眼睛生疼也不敢伸手去擦拭一下,更是不敢轻易的开口回答子辛的问话,只好将脸又埋在了冰凉的石头地面上。

子辛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连连叹息道:“唉,孤王真是个不孝子,闹的父王先去之后还要为我操心,杜爱卿,你说是不是?”

杜元铣现在的三魂七魄都快要脱离他的肉体而去了,心里不断的埋怨着上天怎么不一道惊雷劈下来,现在的他宁可被雷劈也不想和子辛面对面,太吓人了好不好。

看着杜元铣快要撑不住瘫软在地上了,子辛心里面哼了一声,面上却是一副无比关切的样子,“杜爱卿你这是怎么了,出了那么多的汗,是不是身体不适啊?孤王传个御医来给你瞧瞧吧?”

“多……多谢大王的厚爱,臣无事……无事......”杜元铣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生怕摇的慢了一分,这位不怎么安常理出牌的大王真的会召来一位御医给他把脉,然后那位御医捋着胡子说上一句杜大人并无大碍,不过是惊吓过度而已,那他可就再没脸见人了。

“爱卿无事孤王就放心了,那这样吧,你回去帮孤王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先王这个问题好让他老人家放心,也不用太着急,后****会的时候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儿禀告给孤王就成,也好让大家都做个见证,孤王并非那种不孝之人。”

杜元铣如蒙大赦,赶紧告退,出了九龙殿才敢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撒腿就跑,就怕子辛突然改变主意,现在就非要他给个说法。

费仲在后面看着杜元铣像个兔子一样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却被子辛伸手在脑袋上狠狠的弹了一下,“你不去忙你该忙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费胖子只觉得满头雾水,不知道大王这话何意,于是赶紧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小人愚钝,不知大王此言何意?”

子辛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好脾气的问道:“你和梅伯喝了几回酒了,可喝出个什么结果没有?”

说道这个费仲忽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对着子辛说道:“大王,梅大人说了,只跟他喝酒没用,他让我打着大王你的名义去找那个老妈妈聊天去,哦,就是那个被大王从马蹄下面救出孙子的那个老妈妈。”

子辛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笑了,这个梅伯,真是有意思,于是他一脚踹向费仲的******,“那你还不赶紧去,哦对了,要记着那天舍命救了她孙子的是妲己,不是孤王。”

顺着子辛踹向自己的那股力道,费仲屁颠颠的就要跑,可谁知刚撒开腿跑了两步,就被子辛给喊住了,他马上跑了回来,恭敬的询问子辛还有何吩咐。

子辛接着摸下巴,半天之后才自言自语般的念叨了一句:“父王和母后都不在了,现在,比干王叔可算是孤王唯一的亲人了,况且他老人家有事先王临终托孤的重臣,立后之事,还是少不得要麻烦他老人家的。”

费仲眨巴了几下眼睛之后,对着子辛双手抱拳,简单说了句大王请放心,就颠颠儿的跑掉了,中间还拐了个弯,叫上素日里十分机灵的两个宫人,一人提上了一坛子美酒,迈着轻快的脚步就出了宫,直奔那位老妈妈家里去了。

而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主角的妲己姑娘,现在正对着那好不容易才冒出头的胖墩墩花生苗手舞足蹈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时间一向都是过的很快的,在历史长河中,千年不过一瞬间,更可况是短短的两天,也就是眨了个眼的功夫,就到了子辛向杜元铣要答案的朝会时间。这天一大早,子辛就被窗户外面的一阵鸟叫声给惊醒了,抬眼往外面一看,就见两只长尾巴的大喜鹊正在树枝上来回的蹦跶,于是他被吵醒的不悦之情立马一扫而空,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九龙殿里面,文武众臣分列左右,看着端坐在大王宝座后面的子辛,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心道莫不是他们眼花,怎么他们一向清冷端素的大王今天是笑着的呢,虽然不像常人笑的那么明显,但是已经习惯了他老是一张扑克脸的臣子们还是被吓到了,因为,这种情况严重的不合常理呀!

由于琢磨不透子辛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诸位臣子们大都保持缄默,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等着他开口,只有上大夫梅伯左右瞧了一遍之后,上前了一步,对着子辛一点弯儿都不拐的直剌剌问道:“不知何事使得大王如此的喜悦?”

子辛的嘴角向上翘的更加明显,“昨夜北海捷报传入宫中,袁福通已被活捉。”

梅伯听闻这个好消息之后,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语气中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群臣见状,一个个脸山都涌上了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都赶紧跟着上前贺喜子辛,你一言我一语闹闹哄哄的,但是无论怎么说,主题无外乎就是子辛既得了姜文焕这个良将,又收服了袁福通这个叛贼,实乃普天同庆的一件大喜事。

谁知这时候子辛倒是哼了一声,“孤王有什么可喜可贺的,你们应该恭喜的是我北海无端遭受狼烟之苦的百姓!”

诸位大臣们满腹庆贺的话语一下子就被子辛给噎住了,好不容易缓过神儿来之后赶紧换了满腹的恭贺之词:“大王仁慈,心系天下百姓,实乃我殷商之福。”

子辛特别认真的说道:“诸位爱卿若真的是诚心诚意的帮扶孤王治理天下,那才是我殷商之福呢。”

众人一听子辛这话,赶紧都忙不迭的跪下表忠心,纷纷表示为了殷商江山情愿肝脑涂地。子辛从宝座上面站起身子,缓缓迈步走下台阶,在诸臣中间站定,随手扶起了离他最近的武将邓九公和恶来:“诸位爱卿快快请起,往后时日长的很,你们的忠心孤王自会用心看的清清楚楚,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大家都在心里抹了把汗,心说大王怎么一天比一天厉害,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两句话,怎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腿肚子抽筋呢,不过能有如此厉害的大王,这真的,真的是殷商之福,万民之幸啊。

邓九公是从帝乙登位的时候就活跃在朝堂上的老人了,很多事情都能被他看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就比如说要黄飞虎押解袁福通进朝歌这件事情,他当即就提出了异议:“大王,老臣记得当年先王曾下旨,袁福通永生不许踏入朝歌半步……”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梅伯给拦住了:“老将军,先王是说过这样的话不错,但是不让这叛臣进朝歌的话,难不成要大王跑去北海那苦寒之地审他?”

自从商朝建朝以来,有款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所有的叛臣都要押赴王邑由大王亲审,以示王室威严不容挑衅,现在梅伯拿这话一堵邓九公,就见邓将军一张忠厚的老脸上开始犯难,连连摇头口称这该如何是好。

子辛毫不在意的一挥手:“这有何难,待审了袁福通,孤王去给先王请罪也就是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侍卫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大殿,对着子辛就跪下了,“启禀大王,比干王叔和天台首官带领许多百姓跪在王宫门口,恳请大王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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