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初露,物影重重。秋枫杂叶何曾扫尽,世道无处不凄凉?
狂风过后,暴雨骤歇。一梦昨日绕柱而醉,此中人心最难测!
此夜,月色微薄,一抹血雾朦胧,卷上楼阁,屏遮大地。古风身处血阵中,一颗道心即将瓦解,流于心底的嗜血渐渐复苏。
但看此阵,雷火交错,雕三柱,成三丈,刻奇纹异符,以紫火浇筑。柱下,红石密布,以符文刻走兽,立雄狮为尊,口吐雷电,神威异常。柱上,天网阵阵,金芒遍布,或生金翅火龙,或长九头雷鹰,或存千叶圣花,隐有生灵而孕。全阵纹路千万,阵石密布,金光紫光红光,宛若灿烂烟火。
阵外,花倾城漠然而立,满是春情的眉目冰冷如霜,如看货物般审视古风,“古兄,你看我此计如何?”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倾城姑娘这手段与演技可真绝了。若非踏过深渊便是此阵,古某万不能猜测你之来历?”
“我的来历?”
“血海涟漪万尸寒,美人棺椁作霓裳。日精月气波澜起,一株红花展初颜。倾城姑娘,我说的没错吧?”
“看来你倒是理顺了,可惜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花倾城冷漠地笑着。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否则就不会如此被动了,都怪这该死的先入为主。”古风看着上方天网,一阵失神道。
“好生修养,我不会亏待于你。”花倾城见气氛已凝,无了话语,转身便走。
“稍等片刻,在下只问一个问题,你是否已堕入黑暗?”
“这……”花倾城顿了半刻,反问道,“血颜花未尝不是黑暗!”
“好,古某虽是懂了,可这世上还有人不清。倾城姑娘,下次相见,若依旧如此,便是生死以对,再无他话。”少年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月色如墨,天地寂静,血阵四周无他人看守,半分生机都不显。古风端坐中心,周身血字红光密密麻麻,与上方天网两两相应,镇压古风,绝其法,囚其体,使其一生神通丝毫不现,宛似笼中困鸟。
“万兽血祭阵,我为阵眼,这帮人还真看得起我。”少年摇摇头,入了道境,与天地合一,结几日经过,求破解之法。
还记得古风初见叶梦儿,其眼中刻意流露的狐身三变,到后来叶水儿所奏西风逝以及叶秋儿的性格古怪,百般阻拦。此时细想可知,这些人是在传递一种信息,一种身不由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情。可惜身行遭控,无法言明,只好模糊表达。若是有人懂,便是通古达今,且身世不凡者,未必不可化解。
然而,叶水儿有所不知,一曲西风逝葬送全局,让古风越走越远,甚至偏离轨道,或许她自己都不知西风逝有着天大的来历。不过有一点,古风当时见到花倾城雕像时应仔细思考,不该凭主观之断,认定叶水儿因西风逝之意境属幕后推手后代,非狐身三变之一。其实当时这一推测,还有一辅证,便是羽化三生莲的意外出现,坐实其幕后的身份,此推测直到叶水儿的死才告一段落。
有心却以无意丢,只此悲天叹命运。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谁都难以预料。
此时,这趟浑水已然清澈,血颜花自山外山诞生灵智,正欲展翅高飞时,得遇一种族,一个可拿出羽化三生莲的种族。此二者不知各自承诺什么,结成盟友,互补互用。正巧,山外山下,天狐一族正在布局,欲狐身三变,造就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如此一来,鸠占鹊巢,不费吹灰之力掩藏真实动机,实现血阵前奏。
可万兽血祭阵与羽化三生莲的极尽升华需要一个完美供给者,古风的出现,正中下怀,一个堪比神药的五行宝体是最好的资源,使得血阵可以进一步运转。
此时,引君入瓮为上上策。而此计的实施,一误二陷三引,以花倾城做主导,圣母庙为诱饵,兵不血刃,囚困古风。步步攻心,招招致命。
此计得以拟定和实施,关键在于五点。其一,山外山下,不同寻常,凡法通境上不可展神通,否则山宝必杀之。其二,使少年误解,此处诱饵至关重要,泽青的灵气迸发便是关键之至。其三,构陷古风,此处在于狮族的追杀,追而不杀,人前演戏。其四,引起少年注意,半真半假最好。花倾城以血阵为题,说通天帝木,引黑暗之洞,终得祭品。其五,叶家三女的身形遭控,此点为计划可实施的前提。
可话说回来,这计划的实施存有一些变故与意外。其一,泽青必然已叛变,否则不会巧的让古风一再发现。其二,设计血阵整体布局与羽化三生莲的提供者必然是狮族,不,黄金九头狮一脉。其三,通天帝竹的出现与花倾城被寄存的事当是千真万确,假的说不出,真的假不了。
其四,花倾城作为血颜花在天皇眼下竟是人形,这意味着什么,前世轮回身当是人族长生者。其五,皇曾说过,葬魂曲录一分为十,只葬于九条长生古路,而西风逝便是起始曲,同时也是白凤所谱,且不被常人所得。而今它的出现,说明此地是长生古路的支点,也必然与白帝有关。细想竟恐怖至极,山外山怕是白帝葬身的古战场,那么花倾城岂非?
其六,高主任,尸祸,倪彩,蓉府长与后山等事,表面上看似与血阵无关,实则牵扯过大。还记得花倾城说此地葬过长生者吗,古风都是经历轮回劫才了解,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当是黄金九头狮的族老相告,那就其心可诛了,必然是冲着倪彩去的。说明本来的祭品是白凤转世身非古风,如此野心勃勃从而可推导出其幕后推手惊人,想孕育不世之种,或者是不同阵营的博弈。
其七,黑暗势力,这就有点说不清了。可在轮回中体现,可于现实中传送,第一次让古风感到不知所措,也有些为倪彩而担忧。至于其八其九,少年暂时不知,可不代表就否定了它们的存在。
古风回想了一切,睁开双目,斗大的金光射向天网,毫无用处。只好暗叹做事不当,致使自己身处险境,可以说是断了绝路,唯有静等变数。
另一边,学子府孤落园,花倾城眉头紧皱,看着一江如水的月色,情绪有点不宁。
“妹妹,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和姐姐说说!”
咯咯笑声传入花倾城脑海,引得美人薄怒,凤目乍起,“你给我,滚出去!”
“那个小家伙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容器,我又怎么会离开你了,我亲爱的妹妹!”娇媚的女声莞尔妩媚,却又肆意笑着。
“那你告诉我,你是他说的先天神祗还是盘古天历的长生者!”
“不要急嘛,我的妹妹,等你我融为一体,不都什么都知道了吗!”紫光由红花中浮现,飞上楼阁又回到花中,“只是我的好妹妹,姐姐不会轻言放弃你,你也别想离我而去。”
“你放肆,别逼我和你同归于尽。”花倾城近乎咆哮地吼道。
“你敢死吗,呵呵!”紫光变化一张狮子头,继而嘲讽道,“不然我懦弱的妹妹也不会答应做人炉鼎……”
“你够了,我死了,你也别想独活!”
话再分一头,圣母庙,一偏殿中,叶姑头顶苍落镜,满头是汗地看着眼前一男子,分外愤怒,“偷取果实,窃夺魂魄,阁下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说再多人类口中的大道理也是无用。”中年男子相貌神武,鬃毛油黄,浑身金气迫人。
“好,好,好,那老朽拼着魂飞魄散的代价也要重伤尔等。”叶姑面容扭曲,双目含血,三条红尾卷上天镜,刹那血光漫天,“我以我血觉天镜,无用吾命换日月。苍落镜,天地悠悠覆尘落,诸天神魔难一死。”
血随音去漫朱阁,三狐精魄沐天镜。顿时,日月精气齐出,星辰光华覆落,九条龙神响亮天地,衬托天镜恍若神王临世。
但见云霄芳若华,神王只手覆人间。转瞬天地尘落,满天神魔在嘶吼,在凋落,纷纷难逃一死。惊得中年男子一阵胆寒,浑身冰凉,好似迎接末日灾难。
“血祭古镜,神王临世,你还真是不要命。”从黑暗中走出一老者,目若铜铃,发如黄金,手持宝钟,护先前那男子而退却此地。
“不!”叶姑眼见此事,竟面如死灰。若原先的换命未成功,将独自承担最为可怕的毁灭,且是毫无必要的死亡。
仿佛印证叶姑所想,山外山钟声突鸣,朦朦胧胧,仙音飘渺。涟漪荡过万水千山,破开重重迷雾,自天镜而过,一切神圣归尘土。
屋外的泽青看到这一幕,暗自吞了口水,有点畏惧地看了看远方的山峰,竟瑟瑟发抖。
云边异象,神镜如日,天地覆落,飘渺钟声。下甘城百姓哪见过这等神圣,纷纷膜拜,高呼天神,设庙宇焚香以祭。
而古风,位于血阵中,身形受困,可神识不减。第一时间感知苍落镜全面复苏后的灿烂与化作尘埃的凄凉,心中满是震惊,对山外山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
超然物外,仙音飘渺,此钟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