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荒漠,南两千里,有一地。山石相合从水起,水寒三千雪飘飞。中有一花亭亭立,摇曳身姿别样红。
此地号称迷仙潭,曾在上古有传闻,说有一位生灵极尽造化,位至人之巅峰,欲于此地羽化一登,攀长生之列。可谁曾想到,其临门一脚时,天有不测,不予仙位。那位生灵不甘如此而巨声怒吼,与天而争落了个血化冰山,埋骨水潭之结局。
古风对于此种事件,一向抱着似有似无的态度,人或许有人,但事未必就是那个事了。毕竟过了太多岁月,过去的种种非见证者谁又能说得清呢?
“寒蝉之翼,世上还有如此神物,不可不令人惊叹与生欲啊!”白衣少年站在远方,双手负于后持手札而立,遥视迷仙潭,眉间紧锁,这般说道。
只见眼前千里冰封,万里雪花,茫茫一片,看不清,入目皆苍白。此处仿佛不是人间之山水,而归两极之冰川雪地,令人置身其中,顿生恍惚与不安。且还有一事,城中那人先前说了荒漠三千里,可眼前这分明是万里雪花落冰川,这到底是何种情况?
想了片刻,少年再次说道:“除此之外,另有一事,那人给我的手札,分明言此地‘山石位水面,神物存山间。’然?”
又过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此处号称迷仙潭,难道是这‘迷’字在作怪?”话到此处,古风点点头,不再自言自语,反而睁开双目,提起脚步便行。
可就在这时,巨城之中,有一神殿,浮于天穹,遥视战场,其周身金色雕琢,威严与辉煌,如龙骸作器,显得死而不朽。
“角木生,你是何意?”神殿中一老者鹤发童颜,着紫杉楠木衣,持九节青木杖,双目深邃,却透露几分杀戮之色。他身后浮青木,脚踏千花圃,一身之气高贵而自然,被一蓝衣女子所扶,神色生怒。
在其身下跪着一人,正是先前迎接古风,说了半段古史的男子。只见他不卑不亢,神色不改道,“禀神王,在下不知做了何等错事,竟让您如此生怒,让小可从往生殿飞速前来,跪着听罚?”
“哦,你还装起不知来了,好好好,就让老夫好好点拨你一番。”神王冷地一哼,木杖重重一掷,强大的力道瞬间掀翻角木生,让其胸口生闷,鲜血不止地从口中而流。
“华夏人族,白衣古风。先前所发生之事,你倒也能忘记地如此之快?”
角木生内心一紧,神色却不动,他抬起头淡淡看了一眼蓝衣女子,便毕恭毕敬道,“神王在上,此事关乎一族之兴衰,请容我慢慢道来。”
“好,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这伶牙利嘴如何能够巧舌如簧,将是非黑白尽数颠倒。若是让我半分不满,定要那城外贼子痛饮兀这肮脏之血,再以敌首祭我人族大帝。”
“如此,劳请神王息怒,在下这就说来。”角木生规规矩矩叩了一首,将紫衣撕裂,绑于眉心,再隆重道出,“白帝之名,神王可曾听闻?”
老者一愣,突然间意识到事情不凡,赶忙示意角木生止言,并对身后女子说道:“蓝灵珊,你且去端木神王那,将血藤一事告于知。”
“属下听令,这就前去,神王万福。”蓝灵珊倒也机灵,弯腰应了个诺,玉足一踏,蓝海碧波,美人且随水而动。
“白帝乃我华夏五方天帝之一,与吾族青帝并驾齐驱,我怎会不知。”老神王目视蓝衣女子飞出很远,直到目光所不能及之,忙禁闭殿门,激动道,“只是,你如何要提之名讳?”
“神王莫急,在下隶属七金神部之金角天目族,为白帝所率。”角木生言至于此,眉心金角光泽亮起,透过紫衣将无数星辰尽数显化,一时之彩竟让眼前老者身躯颤抖,不止的泪水从脸庞滑落。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你且听好,我之祖上乃八木灵部之九杖天楠族,为青帝所统。”
“在下初次见您,便已知晓此事,只是小可责任重大,未至紧要关头,不敢私自道出。”角木生站起身躯,恭敬而立,“神王,今日之事,您莽撞了,或可衍生一些不可预料变故。”
“不可预料?”神王一愣,转而语气低落道,“此事是我处置不周,未曾冷静下来。可你明知来者为我华夏后裔,为何要故作刁难?”
“非我本意,乃先辈所托,角木生不得不为之!”
“何等说法?”
“千年前,祖上在我来此处之刻,曾暗自叮嘱,若是一千年后有华夏人族的后裔前来边城荒漠,定要拒之门外,让其斩杀异之王族方可留之。”
“有此等事情?”神王大惊,诧异之极。
“正是如此,先前我不知何因,直到今日见那少年,方才明了。”
“眼中无神,体中无脏?”神王猜测似地说道。
角木生点点头,神情有些悲伤,“他是死去的人,或许他至今还位于局中!”
“话虽如此,可我华夏之子嗣年少时多数修有五行战印,凭借一手通天之术可与诸族抗衡而不惧。可他倒好,五脏尽失,还有何等神通可显啊?”神王担忧道。
“死人是不能活在世上过久的,他想要突破秩序,必要寒蝉之翼延续生机。”角木生眼眸挣的大大的,极其畏惧道,“故此我看到他目中茫然的那一刻,便已知道迷仙潭为谁而开,更知这世间……”
“这世间怎么了?”老神王着急问道,可惜角木生说完便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任凭神王百般手段也无济于事。
“罢了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必强求。只是,此等之事他若为完整之身也就算了,我皇族同级不惧任何人,可如今他这副模样,你就果真放心让其孤身一人?”
“自当不敢,故此我后又安排许多青年,以防不时之需,可护其周全。”
“既然这样,我便静候吾族后人凯旋归来。”神王顿了顿,面色不善道,“如若传来的是死讯或者一切不知,那等待你的唯有死亡,吾必将汝血洒在这边城之墙,受万千族人之唾弃。”
“到了那时,不须神王大驾,角木生定会自裁于此,向漫天英豪谢罪。”
“希望你之祖上莫要玩火,否则万死难以谢罪,万死难逃其咎。”老神王叹了口气,示意角木生走后,方才独自一人叹道,“我华夏到了如今,族人寥寥无几,原先的部落更是早已凋零,所剩的不过些许枯骨罢了。一个热血少年,一个真正皇族,该有多好啊。老朽真想见见你一面,告诉你过往画面,莫要被某些不轨之人玩死而不自知。”
可惜这些画面古风不会知晓,也无法记得,他此时正踏过冰雪,向着前方而行,努力追寻仙迷潭之绝世神物。
此时,冰雪深处,有一山浮现,外方不可视,内部遥不及。它仿佛坐落于天穹之中,与太阴交相辉映。在其身下,茫茫一片,碧海蓝天,将山石衬托为一仙灵之土,凌驾于人间。
山腰之地,外伸一月牙石,高三百丈,披华光而盖,成皎洁之色。它与天同长,广月共欢,纳诸天之霞,吸人间寒霜,往来岁月无尽是矣。
“羽翅一,既已寻得寒蝉之翼所生之地,为何不取而用之,反为静候于此。”巨石一侧有五人聚合,中有一生灵,外表夸张,三头六尾八十四翅,羽色血红,眉目现绿洞,隐有吃人魔。
“鬼王莫急,你说我等来此地,若鬼门关中有人得知,又会如何?”羽翅一身着大红绸缎,发丝沐白,一双眼目漆黑透亮,再无他色点缀。
“还能如何,定是遣人过来将我等斩之。”另一生灵,头顶悬碧树,薄翼不可见。若问君何人,亭台闻道者。
“道碧所言极是,故此我暗中泄出,言我一人来此,想必即刻便有蝼蚁前来送死。”
“你的意思,可是伏击暗杀?”这位生灵名唤墨首,负有八翅,皆漆黑如墨,纹络交错。只见他浮游于空,脚不沾地,眉间隐有死气外射。
“不,我为鱼饵,引君入瓮,再行十面埋伏之计,定可让来者尽数折失于此。”羽翅一微微一笑,怎生残忍与嗜血。
“谎言多数存于真话之中,乃其断章取义所有。羽翅一此计甚好,令敌寇知我前来,遣兵来杀,可其决计难料我等非一人一族,而是五大王者之后,届时只需坐而静收首级便是。”最后这位生灵称为断冥,其身负九翅,断而不全,或从中扯下,或只余片点,或至今淌有鲜血等等。除此之外,他无足无首,驾断翅而行,御微风而起,如同青虫插上翅膀,飘于空中。
“我之所想便是如此,现在嘛,就请道碧坐镇山中,将前来求死之人尽数掌控于手,也好一一杀之。”羽翅一阴森一笑,双目白泽一闪,身躯就此消失于空中。
其余诸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各凭借手段藏匿,自是不提。
山中云气蒸腾,霞光万缕,不光有月牙巨石,更有奇花异草,灵泉异兽等等世间难寻之物。可在这山外却是另一番天地,它漫天雪花,入目皆白,它寒彻三千,四野望去皆冰霜。
“这便是迷仙潭了,此处我未曾来过,城中亦无记载,你等遇事还须小心。”在这片天地中,另有五位生灵。其中一位,头戴凤冠,背生双翼,她容颜绝美,一点樱红落眉心,怎生惊鸿与高贵!只见她亲启朱唇,粉润欲滴,那唇间一条嫩舌放于皓齿,别提有多香艳。更加迷人的是她着赤色红衣,将那身材勾勒的紧致修长,使得其曲线优美中而不露一丝细白于风中。若是如此,还不至于让万千男子为其颠倒荣华,只博美人一笑。
此女名唤落凰,乃凤凰五族之天火赤凤族嫡系后代,身份端是高贵与显尊。为了彰显与他人的不同,落凰特地于足腕处以血刺赤凤,用精养神种。此画一开,仿佛上古赤凤栖梧桐,今朝灵画纳玉足,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将美人点缀的更加绝色。
她眉目写樱红,赤衣勾丰泽,一抹风情映于足腕,无袜丝衬托,只穿一金缕之鞋,却是将冰川之雪化了三分,至少在肥氺看来是这样的。
“落凰仙子,神明角大人虽命我等来此采寒蝉之翼,可他亦说了,言此地极度危险可量力而行。如今我看这里冰川千里,落雪成灾,前路茫茫,隐有刀斧置于颈,危机重重,何况,我有一种近乎死亡的感觉。”肥氺着蓝衣,首圆而眼尖,有三角之目,含火光色泽。他身份不凡,来历久远,属于蛇之肥遗族。古书中有云:“又百八十万里,曰浑夕之山,无草木,多铜玉。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天下大旱。”
“你本属炎火之身,何况血脉又不曾高贵,若在这冰雪之地无处施展,可自行前去。”落凰轻蔑地看了一眼肥氺,俏首一抬,双翼一展向前飞去。
“肥氺兄,后会有期。唉,仙子,你且慢行,等等毕咀步伐啊。”这位生灵,见肥氺吃瘪,心中一乐,面色反而故作为难似地唉声叹气。他着青衣,戴鹤冠,双足漂浮不沾地石,身负赤纹而融冰雪。他出身也不凡,乃毕方神鸟后裔,古书中有云:“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嘿嘿!”又一位生灵唤作犬泽,其路过肥氺时,嘴角浮现嘲讽之意,眼神鄙夷,挑衅似地眨眨火光四射的双目。他身穿黑衣,头发全白,一双眼目似猫,随光线而变。这也是传说中的种族,为天狗,古书中这般记载:“又西三百里,曰阴山。浊浴之水出焉,而南流于番泽。其中多文贝,有兽焉,曰天狗,其状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得瑟!”肥氺不屑与之为伍,轻蔑一眼后看向旁边的女子,说道,“冰灵儿,你要与我一同回去吗?”
“此地有我所需之物!”冰灵儿白衣如画,一抹冰晶覆眉心,无数寒气沐长发。她冰霜如莲,发丝雪白,不食人间之烟火,只捏一花亭亭立。她脚着冰晶之靴,身材高挑如云,柳腰轻摇而动,悄然生美之极。左手持雪莲,寒气作衣裙,卿虽佳人之艳,却是那万丈高峰一株雪莲,如此之高洁,方才不负绝艳之美。
“落凰为王族,必然要行,毕咀想博美人之心,犬泽在装大。如此,你也要与之同行,而忽略我之本能!”肥氺一愣,转而不解地看着眼前这女子。
“我为雪莲,入此地,当如鱼戏水。”
“迷仙潭闻所未闻,神明大人都说了让我等量力而行,但我想既与仙有关,危险又怎可小觑。”肥氺话至于此,稍稍停顿后,转而郑重道,“倘若你不听,执意要行,我便拿命来陪,只是到了生死关头,你务必先走一步。”
冰灵儿心中无波,只将美目轻碰,一甩雪白发丝后,便向落凰等人而行,肥氺见此无话,亦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