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玉婷的事情,我已经好几天没去教室了,黑子也是一样,现在依然沉浸于伤痛中,辅导员说已经替他请过假,让他休息几天再说,我决定先去上课。走到教室门口,第一眼便看到了玉婷曾坐过的那张书桌,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我走过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可以理解,我对自己说,毕竟一条鲜活的生命曾经在这里,在我眼前,就那么消失了。
念祖,玉婷的信你看了吗?放学后,回到宿舍黑子问我。
我看了······不过你别误会,我也是为你好才看的。我以为黑子会责怪我私自看他的信件。
没有,我不是那意思。黑子点了支烟,拿出那封信递给我。你看,这信纸上有水印,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你帮我看看。
我接过信纸,仔细看,果然印有颜色很浅的几个字,但是仍然可以认出来。维多利亚。我看着黑子说道。
对,是写的维多利亚。黑子拿过信纸,折好后装进了兜里。
这······没什么呀,就一张信纸而已。我说。
玉婷的信里提到过,她是在一个酒吧里写的这封信,如果有这个地方,我想去看看。黑子转头看向窗外,轻声的说道。
我在网上查到了维多利亚酒吧的地址,并答应黑子这个礼拜六陪他去看看,我想这样或许会让他好受一点。因为地址有些偏僻,是在一个老巷子里,当天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也正好赶上酒吧的黄金时段。我推开门,里面热闹的场景和屋外宁静的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音乐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随着节奏舞动着自己的身体。
这怎么这么吵啊?我对黑子说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黑子侧着耳朵问我。
这太吵了。我穿过舞池,将黑子拉到靠里面的吧台处对他说。
你说玉婷她怎么会跑这么远来这种地方呢?黑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我说。
两位想喝点什么。服务生微笑的看着我俩。
我瞄了一眼酒柜侧面的价目表,对服务生说我们是来找个朋友,一会就走了。
好的,那麻烦你往边上靠点,不要挡住后面的客人谢谢。服务生说。
哦,好。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我问黑子。
我说玉婷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黑子吸了一口烟看着我,满脸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这种地方我以前也没来过。我看着眼前这五颜六色的灯光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想早点离开。
黑子静静的看着这里的一切,突然,他扔掉烟头,自顾地朝人群中间走去。
干嘛呀?你要去跳舞吗?我追了过去。
穿过舞池,黑子在一处过道里停了下来,过道左侧是一排沙发,已经坐满了人,他紧紧盯着沙发后面的墙壁。
你到这干嘛呀。我跟上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墙上有什么呀?
你看。黑子指着一处贴满了密密麻麻照片的地方。
那不是季玉婷吗?我一眼便看到了季玉婷和她所说的那位班长的合照,旁边还写有一行字:玉婷,陈浩,一生一世。便不由自主喊了出来。
黑子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许久,音乐停了,人群开始喧闹。
别挡道啊兄弟。过道处有人冲着我俩喊。
来,麻烦让让。我叫起了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几个人,走上前去撕下了玉婷的那张照片。
拿着吧,留个念想。走到黑子面前,我撕掉了另一半,将玉婷那一半交给了他。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黑子看着雨婷的照片,自言自语到。
兄弟,要不咱过去喝一杯吧,既然来了。我挽着黑子的肩膀朝吧台处走去。
两瓶啤酒,谢谢。
你见过这个女孩吗?黑子恶狠狠地盯着吧台服务生,将照片递了过去。
干嘛呀这是。我低声劝阻。
那个,没事兄弟,你把照片给我吧。我看着服务生说。
以前来过,可前几天听说??????我说你俩到底什么人呀?问这个干嘛?
没事没事,随口问问而已,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只是找一个朋友。
好吧。服务生将照片递给了我,接着开了两瓶啤酒递过来。
兄弟,就一人一瓶啊,只有这么多钱了,喝完我们就走。我将照片装进了黑子的兜里,递过一瓶啤酒给他。
念祖,你不觉得玉婷的死有些蹊跷吗?黑子喝了一口啤酒看着我。
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可她是自杀的?
就因为自杀我才觉得不可思议,我了解玉婷,就算像他信里所说,为了帮妈妈治病背叛了我,但是······也不至于说因为这个去跳楼。
我能感受到黑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伤心,他整个人都是颤抖的,身体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仇恨与不舍的气息。
兄弟,咱不说这个了行吗?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我们仍然要继续生活。现在玉婷已经不在了,我们想这些有什么用呢。灯光忽明忽暗,我看着黑子忽隐忽现的轮廓,就在某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狰狞、不安、绝望的脸。
陈浩,陈浩。有个女孩大声的喊道,接着人群又开始喧闹起来。
舞池中的人主动让开了一条道,接着有几个人走到了舞池的中央,站在最前面的背着一把吉他的那位正是玉婷提到的班长陈浩,我们在餐厅见过一面,可此时的他跟餐厅遇到的那位完全变了一个样,头上帮着纱巾,耳朵上打着一颗散着光的耳钉,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黑子迅速的转过头,眼睛紧紧地盯着陈浩。
这孙子,你他妈怎么这时候来了,这不找事吗。我看了一眼暴着青筋的黑子在心里说道。
大家好,我是泥鳅乐队的主唱陈浩,今晚先给大家唱一首老歌。这首歌······送给我的女友,季玉婷!谢谢。
陈浩的乐队已经站上了舞池中央的演奏台,他背着吉他,站在话筒前说道。
怎么会遇上你,我的灰姑娘······音乐声响了起来,伴随着陈浩的歌声。
还有烟吗念祖?黑子转过头喝光了手里剩下的啤酒看着我。
人群中又传来一阵尖叫声。
嗨,给个烟灰缸。黑子对服务生说道。
我曾经等待,我曾经忍耐????????。
所有的人都跟着陈浩哼了起来。
抽完这根烟走吧,不早了。我对着黑子的耳朵喊道。
黑子一言不发,自顾地抽着烟,一手握着烟灰缸,一手往里弹烟灰。
你还想玩会吗?我又说了一句。
不玩了,走吧。黑子掐灭了烟头,抬头看着我。你走前吧,我有些晕,都不知道从哪出去了。
好,走,改天有钱了我再请你来这,你别说,这地方还真不错。我笑着直起身子,边走边说道。
??????
我操你妈。陈浩的歌声突然停了下来,音箱里传来黑子的怒吼声。
我挤开人群,来到陈浩唱歌的地方,发现他已经被黑子摁在了地上。
我操。有人拿起屁股下的凳子朝黑子头上砸了过去。一个沾满血的烟灰缸滚到我的脚尖处停了下来,从小到大打过不少架,但像这种双方人数悬殊这么大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拿着烟灰缸机械般的冲了上去,对着围在黑子旁边的人一阵猛敲,他们放开黑子散到了一边,紧接着又围了上来,突然头顶传来一阵疼痛,短暂的眩晕过后我被推倒在地上,倒下的一瞬间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倒在我一旁的黑子紧紧地抱着一个人的小腿用嘴咬了上去,满嘴血肉模糊,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进我的耳朵。后来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上高中时打群架被群殴一样,那几分钟你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灵魂像是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你,将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是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一些。黑子抱头。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黑子喊道,因为他太不会打架,又或者他太过疯狂,完全将身体最重要的部位暴露给了敌人。
都他妈别打了。人群中有人喊道,落在我身上的攻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顾念祖,你没事吧。有女孩哭着说。
这声音好熟悉,我努力睁开眼,却被头上流下的鲜血挡住了视线。
都住手,再打会死人的。
我眼睛上的血被人擦了去,头被抱起来放到了一个舒适的地方,我能感觉到,那是一个人的胸怀,好温暖的胸怀,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声,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怕了,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
我梦见自己站在火车道边上,黑子和玉婷趴在火车的窗口微笑着向我挥手,列车越开越远,一直到我看不见他们······。
嗨,能自己走吗?
伴随着头上传来的一阵巨疼,我听到有人这样喊我,睁开眼,发现旁边站满了警察。
你醒了。别怕,警察来了,他们不敢打你了。
这次我终于看清了这位女孩的脸。
我是童蓓蓓呀。你忘了吗?
记得。
我勉强坐起来,看了她一眼说道。
跟我一起打球那位女孩,原来她叫童蓓蓓,多么好听的名字,我心想。
你怎么在这?黑子呢?我看着她。
他被送去医院了。女孩哭着说。
别哭,我没事。我不由自主的伸过手去帮她擦掉了眼泪。
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童蓓蓓破涕为笑看着我。
不用,我可以走。
我说童大小姐,这是你朋友吗?一位警察蹲下身来轻声的对童蓓蓓说道。
当然了。他是我???????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不说了,先送他去医院包扎一下。警察站了起来看着童蓓蓓。你挺乖一孩子,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我要车。童蓓蓓冲那位警察喊道。
我自会安排,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我要送他去医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