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无故总觉得头疼,浑身乏力,早早歇下又睡不着觉,余媺依不知这是白天被石像所伤之故。暖芜早在一边酣睡了,起伏的呼吸声让余媺依更加烦躁。
自打进了清风观,就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十分不自在。横竖睡不着,她便将清风师叔赠予她的那支笔拿出来把玩。
不得不说清风师叔赠予的朱砂笔是个好宝贝,点在手上金光一闪便穿透手掌,青石板上瞬时留下焦黑的印子,手上反而冰冰凉凉的,十分有趣。用它画出的医符也都是上品。
上一世余媺依不怎么接触文房四宝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对毛笔的了解甚少。只知道毛色偏黄,用起来粗犷的是狼毫笔,就姑且把这支朱砂笔也算在其中了。
殊不知,这支朱砂笔上的狼毫并不正宗,来头却更大。那一撮略带酒红色的粗硬毛发,乃是魂引使者碧野真身上的尾尖毛,那笔头上的朱砂,则掺了百兽心尖恶血,是驱鬼驱邪的神器。
清风观不愧是苍穹圣殿的外门,设计的十分巧妙。进山门时,还不觉得灵气浓郁,如今躺在床上,才发现灵气都汇集在厢房中。即便入睡,也能自如地吸取灵气。
余媺依从床上坐起来,试着按师父传授的心诀,缓缓运气。她依样画葫芦,默念口诀,吐纳天地灵气,感受着经脉的变化。可惜她细弱的经脉,如同沉寂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听师父的描述,灵气会聚集指尖,当指尖有凝滞感时方可吐气,慢慢感受一缕灵气凝结成丝,缓缓在体内运行一周天,身体有明显暖意后直抵心脉。萧翳风讲的这么详细,是因为余媺依修炼心诀多日,竟然连如何运转灵力都不会。无法聚集灵力,就意味着无法继续修炼。
她分明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气在她四周游走,却始终无法吸气入体。本以为穿越之后拥有了开挂一样的人生,现在看来,哪里是开挂升级,明明是要被封号的征兆。
难得夜这么沉了也没有睡意,索性将整理了半页的符文拿出来研究。此刻万籁俱寂,正好容她宁神画符。
窗外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衣料在空气中迅速摩擦的声音。正在用指尖沿着符文书上的符文仔细临摹的余媺依,警觉地抬起了头。
灯芯摇曳了下,窗外没有人影闪动。
她继续描着符文的样子,下笔之前,先用手描一遍,下笔的时候更容易画好。许是怕再毁一张符文,精神太紧绷,有些杯弓蛇影了吧。
外面的虚影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又往客房挪了几步,尽量不弄出声响。
那虚影在门口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听房内的动静,显然听力比余媺依还好。要知道,余媺依是哑巴,听力一直异常得好。
最终伸出手,扒在门上,捅开窗户纸,将手指粗的银色管子伸进去,嘴对着轻轻一吹。
余媺依这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才嗅到一股甜味,脑袋就沉了起来。
眼皮使劲往上翻了翻,敌不过突如其来的睡意,倒在了床上。
那黑影见一切都妥当了,冲着他来的方向招了招手,不出一息又出来一个高矮胖瘦均没有差别的影子,手里似乎提着个灯笼状的四角囚笼,四角囚笼里一团微弱的荧光火焰在瑟瑟发抖。
前面的黑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过四角囚笼,对着门缝拉开了囚笼的门,将缩在里面的火焰赶出来,弹进了余媺依屋里。
火焰扭捏了几下,慢慢膨胀起来,终于有半个人身大小,看身形像是一头巨獒。它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是感觉到了门外黑影的注视,艰难地挪到床边,推了推余媺依和暖芜。
暖芜哼了一声,甩了下胳膊,却穿过了那獒犬的身体搭在床上,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刚刚进入睡梦中的余媺依,觉得有人在喊她,也哼哼两声,睁开了眼睛。
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铺天盖地的红印入眼帘,还有燃烧的红烛和巨大的喜字。她躺在床上,正好看见散落在一旁的红盖头和喜袍。
“暖芜,暖芜?”余媺依伸了个懒腰,腰酸背痛的感觉清晰入骨。
“小姐,您醒啦?”天一亮暖芜就打好洗脸水在外面候着,听见小姐叫她,笑着推开了门。
“这是哪儿?”余媺依看着暖芜一切如常,问道。
暖芜听了捂着嘴笑道,“小姐今儿这是怎么了,这里是清风观啊。昨天小姐刚跟姑爷拜堂成亲,今天就不记得了?”
姑爷?她们不是在清风观歇脚吗,哪里来的姑爷?余媺依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师父呢?”
“圣殿出了点事情,萧前辈提前回圣殿了。让您跟姑爷晚几天就过去。”暖芜笑着解释道。
看样子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然暖芜也不会说的这么轻松。
“娘子,你醒了。”推门进来的是个半大少年,看上去跟余媺依个头差不多。
“姑爷。”暖芜见他进来,很自然的行了个礼,还带着一点惧意。
余媺依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不认识的人,暖芜还这么熟稔地叫他姑爷。她什么时候断篇儿了?不对,她还要修炼,还要供小豆子读书,还要看着小豆子娶妻生子呢,怎么什么都没做,就成亲了。
“听闻娘子给鬼做过一桩好媒,可是像你我这样?”新郎官说着话就去摸余媺依的脸,语气里竟然是戏谑。
“你,你是什么人?”余媺依眼底的疑惑变成了惊恐。
“娘子莫慌!”新郎官笑了起来,离余媺依越来越近。“我只是好奇,这哑巴若能说媒,那凡人岂不是也能飞升了?”
“不好了,不好了,师父来了,师兄你快走!”门外突然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叫喊,新郎官和暖芜听了,脸色都变得煞白。
新郎官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暖芜却变成一只巨大的獒犬,紧跟着飞驰了出去。
余媺依吓得一身冷汗,听得有人“乖徒儿”的喊着她,还有人在斥责着什么,像是她清风师叔的声音,似乎是在骂他那两个徒儿。
“你这孽障,居然偷了为师的噬魂犬来做这种事情,你可知道,若是你师妹心志不坚,醒过来就要痴傻一辈子了!”萧清风很少这么气愤。
“我哪里知道这些,我是觉得师妹是个哑巴,没法说话,才想出这个法子,寻她说两句话罢了。”这正是那个新郎官的声音,“再说,师父你将那事说的神乎其神的,我不信,所以印证一下有何不可?”
对了,她记得师叔说两位师兄办事去了,晚上回来。刚才梦中之人,应该就是师兄了,余媺依不再惊惧,这才真的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