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来者
外面开始起风,起初很小,只有微微拍打窗户的声音。接着,越来越大,屋内的火光开始剧烈的跳动,并随着风的加大,不时地发出“哗啦”的声音,窗户的晃动越来越厉害,当木槿觉得屋内的风和屋外的风可以相媲美的时候,门“彭”的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破旧的道士服,留着络腮胡子,干瘦的老道士站在门口,左手举着一个白幡,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右手提着一个灯笼,发着幽暗的绿光。
“老道行路至此,见夜色甚晚,敢问两位姑娘可否允许老道打扰一夜。”苍老空洞的声音,听的木槿心里一阵恶寒,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啊。
“我们也只是在此借宿,道长只管进来坐便是,实在谈不上什么打扰。”木槿见媚儿仍旧同往常一样含笑着平静的回答,心里着实佩服,哪怕她胆子再大,杀的人再多,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之下遇到这种诡异的人还是有点发怵的,如此看来,她还是需要多加历练啊。
老道进来之后,在木槿对面坐下,木槿这才看清来人表面年龄其实并不算大,根本称不上是老,只是眼睛突兀充斥着血丝,头发散乱,应该是旅途劳累所致,但他既然自称老道,想必实际年龄不小了。木槿功力不够,实在是不能够看出一个人的修为如何。
风持续的吹着,火光跳动的也更加厉害了,木槿这才发觉门还开着,就起身去关门,顺便活动一下蹲得有些发麻的腿。可能是蹲的太久都没有了只觉,木槿一下子竟没有站起来,而且还没站稳,差点摔倒,那道士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不必急着去关门,还有几个同我一路的没有进来呢。”
木槿疑惑的看着对面的道士,心想竟然还有人敢和这个长相如此丑陋的道士一同行路,她可真想见识一下。正想着,就见道士稍稍休息之后,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拿出一块同他身上的道服差不多布料的破布,向上空一仍,身体成打坐姿势,口中喃喃的念着咒语,那块破布旋转着开始变大变薄,很快便附在了那些壁画和雕刻上,将其遮挡的半分不剩。
“好了,进来吧。”
木槿知道这是对着门外说的话,可是声音小的却仅仅能够让她听见。木槿撇了一眼道士,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等着门外那个迟迟未露面的敢和道士一起走的人。可是,等了好久,直到门自动关上也没见有什么进来。木槿奇怪的看着道士,道士喝了一口从腰间取下的酒壶里的酒,长长的吐了一口带着酒香的气,说道:“不用看了,他们已经进来了,在你头上。”
木槿抬头,很无语的看着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那几个鬼魂在来回的飘荡,明显的感觉到被凌颜狠狠的鄙视了一下,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向凌颜那个方向看,但感觉却那么的真实,回头看他的时候,凌颜还是以前那闭目养神的姿势。而此时,木槿已经可以完全肯定那个道士是干什么的了。引魂师,绝对错不了。
在三界之中存在的生灵里,只有人类拥有最完整的魂魄。人的死亡,其实只是人当时的肉体不能再支撑魂魄的活动,而魂魄失去了载体,自然就会游离在空气中,四处飘走,这种情况下的魂魄是不能长时间存在的,或被风吹散,或被阳光烤干,或被其它力量吸收,久而久之,形成了地府来收纳这些魂魄,并安排他们忘却往事重新转世投胎。这些魂魄大多来自人界,只有很少的来自妖界和天界仙族,而且大多是其中有身份的。至于其他种族,除了天界神族外,都没有魂魄,只存在一次的生命,而神族具有强大的元神,可以自由离开肉体,且可以不受任何外界情况的影响。但是有的魂魄由于前世太多的情缘太多的不舍,停留在地府不愿忘记也不愿转世,这种魂魄越聚越多,就形成了鬼界。本来伴天地而生创三界的鸿运老祖派手下一小弟子掌管此处,但由于鬼界逐渐强大,渐渐脱离出来独自发展,由十殿阎罗掌管。
活着的人起初不懂这些,但由于后来的不断思考和认识,他们开始意识到魂魄的存在,并想办法阻止亲人的死亡。在这个乱世年代,战乱不断,而那些身体还可以支撑魂魄活动但由于意外使魂魄脱离身体的现象不断发生,引魂师也就在这种情形下应运而生。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魂魄被带入地府之前,将其带回,并让他们回到本体中去。
这个过程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意外却随时有可能发生,而且艰辛是旁人不可想象的。首先,带走魂魄的黑白无常就不是好对付的。其次,在引魂魄回去的路上,夜太深不能走,因为阴气太重魂魄不稳定,阳光太强不能走,魂魄会被烤干,还有各种以魂魄为食或者以魂魄作为修炼的生物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伺机而动。有些魂魄可能会存在各种怨念,容易变成厉鬼,这种情况是最难对付的,既不能随意放走,也不能继续引回去,只能当时消灭。变成厉鬼后的魂魄往往极厉害,很难对付,而且在对付这个厉鬼的时候,同时一起的魂魄也会遭到危险,有被消灭或者逃跑的极大可能性。一般的引魂师一次只引一两个魂魄,而木槿面前这个,一次引了六七个,看来应该是个非常有经验且道行高深的引魂师。
或许是由于钟先生和媚儿都可以占星算命的缘故,木槿对于因果报应什么的向来是很迷信的,她总觉得被杀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都会存在怨气,上天都会知道他们的苦衷。也可能是因为她杀过的人太多了,见了这些在头上不停的飘动的魂魄,从心底不自觉的感到由心而生的惧意,她害怕那里有曾经在她手上丧命的人。不过,也可能是习惯了,她杀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惧意,很随便,同门中的师兄妹都说她是冷血无情,但她杀人后心中的悔恨和恐惧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那些魂魄不时地传出几声呻吟,惹得木槿心砰砰直跳,她觉得自己是在是受不了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肚子不太舒服想出去方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