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楷和岳飞在客栈一楼用早膳。
昨天赵楷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好几遍,直到岳飞对赵楷反复问他名字都颇有微词了,赵楷才罢休。最后赵楷也自我安慰,应该在同一个县内不会再有第二个卖相如此风骚的少年叫这名字才对。
“钱大哥,俺吃完了。”在赵楷不可思议地震惊表情中,岳飞终于在吃掉第九个炊饼的时候,满足地揉了揉肚子。
“岳兄弟,再吃两个嘛,不用和我客气的。”赵楷强忍住对岳飞食量的诽谤,脸上继续摆出一种骗小孩糖吃的和善表情,轻声说道。
“俺妈说了,吃饭七分饱为善。”岳飞仿佛满脸自豪和恭敬地提起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赵楷有些石化,面部僵硬地称赞了几句,心中却嘀咕了一句乖孩子……
现在赵楷的心中如同一万只那啥神兽奔腾而过,史书典籍影视作品什么的,真特么能把人坑死。大奸臣蔡京,其实是一个深谙治国方针的大才;徽宗不但喜爱道教到极致,还有异食癖;传说中的民族英雄岳飞在16岁那年,是一个憨厚淳朴饭量很大的傲娇少年。噢,真是太凌乱了!
昨天的麻子掌柜自从见识了岳飞一只手就轻描淡写地丢开了陈班头之后,变得格外的殷勤恭顺,而今早看过林冲用剔牙的牙签在他的桌子上轻轻戳了一个光滑锃亮的小孔后,直接把赵楷当做大爷供了起来。
“钱少爷,”麻子掌柜谄媚至极的笑容,让赵楷看得一阵鸡皮疙瘩跳起,“这位小哥儿村里的钱,小人还需要点时间准备准备,还请钱少爷稍安勿躁……”
“噢,不是说今天能准备得好么?钱去哪了?”
麻子掌柜哭丧着个脸,语气中饱含委屈地说,“钱少爷啊,您是不知道啊……这开个小店做买卖可着实不容易啊!这位小哥儿要的那笔钱,早就作孝敬被县里的县尉拿去,小人也是毫无办法啊。”
赵楷用余光不在意地瞥了瞥麻子掌柜,略有所思地抚了抚短须,脸色淡然地说,“还是尽快的好。”
“这个,小人省得,小人省得。”看到赵楷语气松动,麻子掌柜脸上那种讨好的笑意更浓。
“那岳兄弟还需要在城内逗留一日,可有什么安排?”赵楷立马换上一副让人如沐春风地笑容,问。
“啊?俺妈告诉我,讨钱就认真讨钱,别到处乱跑。”
“诶,我准备转转这汤阴县城,需要一个向导,岳兄弟应该会十分乐意吧?”
“这……”
就在这时,店外传来一声嚣张的吆喝声。
“里面,谁…谁谁…谁他妈昨天晚上殴…殴,欧打公差?给给…给老子站出来!”一个屠夫般长相的中年男人在外咆哮,身着绿色官服,带着一帮衙役站在外面。
“哟,”麻子掌柜殷勤地迎了出去,脸上的笑容像是见了自个儿亲爹一般地恭敬,“这不是县尉李大人嘛?快里面坐!”
“老子今今…今,今天是来找昨天打…打打,打陈班头的那个小…小子的!”李县尉一脸的凶恶蛮横,奈何口舌不清,搞得他自己也是心中异常烦闷,老子堂堂县尉官威何在!
“口舌不清,容貌不端,这汤阴县的人都死光了么?还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人来当县尉?”赵楷在客栈内悠然自得地掰着一块炊饼,像是说一件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事一般。赵楷的性格就是,一般是个内敛温和的谦谦君子,不过可以说因为前世职业的问题,受尽了各种芝麻小官的刁难,所以对于仗势欺人之类的事,深恶痛绝。
“那那,那那…那个小子给老老…老子站出来!”李县尉被嘲弄之后,脖子都气粗了,满脸通红下结巴的症状更加严重,“敢敢敢…敢说老子…丑?”
赵楷把刚刚掰下的炊饼塞进了嘴里,一脸不屑地看了看冲进了客栈的李县尉。
此时,坐在一旁的岳飞,带着一脸轻声,不动声色地跨步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抓住了李县尉宽阔的双肩,如同奔涌的巨浪一般,把李县尉摔了出去。
“咻…”一个宽阔的声音朝着一个跟在后面的衙役飞了过去,“嘭!”,李县尉和他背后的衙役和地面结结实实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疼疼…疼死老子了!”
“看看…看你大大…大爷啊!上…上!”在李县尉咬牙切齿的呼喊声中,几个衙役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嘭!”“嘭!”“嘭!”几声闷响过后,几个衙役如同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一般,散落在地上不住的哀嚎,痛苦地翻滚。
岳飞打完人之后,面色轻松地拍了拍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憨厚地说,“你们太不经打了。”
赵楷给身边的林冲使了个颜色,林冲会意地走上前去。
“你…你,你要干…干,干甚!我…我我我,我是朝廷命…命官!”李县尉被打怕了,瞪着一双牛眼,额头虚汗不止。
“啊!你…你你你不能这样…对对,对我!”
“啊…!”
“住手!”一个的声音响起。又一个身着绿色官服的男人带着两个衙役出现在客栈外,却见此人面貌清秀,棱角分明。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无故殴打朝廷命官,谁给你的狗胆?”
赵楷挑了挑眉,有些戏谑地看了看来人,不作声色。
“以上罪责,该当何罪?”来人的声音变得低沉阴冷。
“朱朱朱,朱…大人!”李县尉肿着一张屠夫脸,像是看见救星一般,饱含热泪地大声呼喊道。
“李硕大人,在下来晚了。”
“这这这…这小子……”
“猪猪猪大人?”赵楷脸上表情怪异,挑了挑眉,嘲笑道。
这时候,那个朱大人英俊的脸庞却是一黑,“再加一条,侮辱一县县令,目无法纪。”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赵楷终于放下了炊饼,微笑着站了起来,“朱大人口齿倒是比你们的县尉强了很多。”
“你到底是什么人?”朱大人不是蠢人,一般的百姓听到这些,早就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了,即使是有些背景的纨绔都不能做到如此淡然自若。
“你惹不起的人。”
“笑话,”朱大人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笑煞本官了,这汤阴县有我朱开惹不起的人么?”朱大人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神色,很快就把刚刚那一丝戒备抛之脑后。
“你可以试试。”
“威胁夲官么?差役们,捉拿此獠!”
赵楷一直抱着一种戏谑的态度在和这个朱大人说话,本意是想要看看这长着一副好皮囊的朱大人能有多少套路。结果才没几个回合他就黔驴技穷,意图用权柄压人了。
这下赵楷也收下了玩闹的心思,微笑着挥了挥手,瘦长立即就会意站了出来,颇有几分得意地亮出一块腰牌。
“大宋三殿下,郓王爷在此,尔等焉敢放肆!”
“殿殿殿…殿下!”李县尉一看这架势,立马吓得面无血色,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翻身伏地,目瞪口呆地说。
这下,赵楷抱着双手,嘴角轻挑,他倒要看看这个朱大人有几分能耐。
“殿下远道而来,卑职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海涵。”
“不过,殿下此番作为可有损殿下声誉。”虽然朱大人自己也有些心头狂颤,但是却强忍着惊慌,一本正经地说。
“噢?不知道朱大人何出此言?”赵楷眉头挑得更高,心中暗赞要钱不要命,却也不动声色地问。
“殿下妨碍我大宋命官执行公差,不仅如此,还将其殴打至重伤。如今又纵容手下为非作歹,莫非是与我汤阴百姓不和乎?”朱大人一脸正气,言辞凿凿地说了这一番话,像是在痛斥一个为祸一方的纨绔一般。
“朱大人好胆,”赵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说吧,这次收了多少银钱?”
朱大人脸色一白,却故作镇定地回答,“卑职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朱大人胆略过人,本王佩服。不过朱大人是否想过一个问题?”赵楷笑眯眯地说,丝毫不动怒。
“何事?”
“本王常年累月在朝上与权倾朝野的权臣们过过招,你这掩耳盗铃的勾当,当真本王不知否?”
“汤阴县令朱开,你可知罪!”赵楷突然脸色一变,满脸威严地大喝一声。
“卑职…无罪!”朱大人虽然已是两股战战心下恐慌,却犹自强撑,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本王倒是小觑你了,现在本王就治你目无纲常、以下犯上。给本王拿下!”后面这句话是对伏倒一片的衙役们说的。
衙役们面面相觑,而后全都摄于赵楷的身份,临阵倒戈,硬着头皮动手缉拿了自己的上官——汤阴县县令。
“郓王殿下,殿下处事不公,卑职定当上报朝廷!”朱大人强自咬着牙装傲骨,恨恨地说。
“由你便是。”赵楷根本没把这种威胁放在心上,用脚踢了踢在地上不住颤抖的李县尉,“把这个孬货一起带走。”
“诺。”众衙役一起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