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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 遇见妖怪

秋来风萧瑟,叶落山满黄。想三千年前,天蓝如镜,云艳似锦,定是美不胜收的景色。

冀州侯苏府的后园里,一个小姑娘,正在墙边翻弄着什么。

“蓉姐姐,你快看这里。”

“小姐,都说不要再这样叫了,被前院的人听到,我又要受责罚了!”回话的女子叫于蓉,是妲己的贴身侍婢。

“有什么关系?这园子里不就你我二人。自从王妈子去了,前院哪个女人还敢进我这园子?”

于蓉叹了口气,看那一脸天真的妲己,那对平日里带着寒光的猫眼儿此时温顺的甚至让人有些怜惜,她便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早先有道人说过,妲己是太阴之命,身边女人非死即伤。其父苏护本是武将,不信这些邪术之说,却奈何事实确如其言。妲己出生时母亲就死了不说,六岁时连乳娘都去了。之后苏护另娶了新妻柳氏,柳氏早得传闻,对妲己甚是畏惧,不敢与她亲近。

妲己虽年幼,可流言蜚语也听了不少,人情世故也是通晓的很,便百般恳求父亲,搬到这荒废已久的后园来住。

苏护甚是疼爱妲己,原是舍不得的,可时正赶上大王欲讨伐姑苏,他被传召入朝,家里的事情,自然顾及不了许多。等他回来的时候,妲己已然自己在后园安了家。

苏护斥骂了柳氏治家无方,可也知道妲己的性子倔强,这孩子决定了的事情,便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无法更改,遂命人修整了后园,与她住下。先后遣来几个老妈子照顾,可这些人都或病或死,也便不再有人敢来这里当差。如今,妲己身边只剩下从小一起长大的于蓉,两个人情同姐妹,互相照应,活得倒也自在。

虽说这后园甚少有人走动,可每年的修缮装整却从未怠慢过,甚至比正园来得还要仔细。这一次返修,也就是前两天才结束的事情,怎就偏漏掉了这个洞口?于蓉越想越觉得蹊跷。

这个洞口不大,却刚好可以容下妲己,她探头出去,见并无旁人,甚是欣喜。

“蓉姐姐,我们从这里出去看看如何?”

“这可万万使不得!”

可是,于蓉哪拦得住妲己,她还未拉上一把,妲己已经从那墙角的破洞钻了出去。眼看着妲己三两步就不见了身影,她也只得跟上。

苏府的后园出去便是一座荒山,时值秋末,漫山落黄,枝桠密布,别有一番滋味。

妲己本就长的小巧,纸片样的身子,在这林子里面穿行也算游刃有余。只是于蓉长她四岁,身体各方面发育的也早了些,跟在妲己的后面有些力不从心。

她不禁喊道:“小姐,您慢点跑!”

可妲己哪听得她的话,自从出生就被囚在那个深宅大院之中,一座幽山近在眼前,却从不知里面到底是何景象。如今好容易逃的出来,又怎肯轻易停下?她定是要在这山中走上一圈才肯罢休的。

这些树木,远远看上去,不过是一团颜色,近了,却也原来有各自的形状。

妲己见什么都新奇,只是走了不知道多久,突来一片黑云蔽日,天色忽暗了下来,狂风皱起。妲己被惊的打了个冷战,迎风侧目望去,只见一团混沌袭来,所经之处树叶翻飞,百鸟惊鸣,四处逃散,可都如同无头苍蝇,许多撞到树上断了气,又坠落在地。

妲己自知情况不对,灵机一动,抽出腰间的匕首。那匕首样式普通的很,青铜材质,只是出鞘之时,一道青光,刺的那团混沌退了三退。她却并未发现妖怪异样,只顾着割下身上的长裙,想身无所碍,逃起来便更加轻巧。偏此时于蓉赶了上来,看到狂风骤起,惊得目瞪口呆。

“小姐,怎么回事?”

“快跑!”妲己大喊着,拉起于蓉便要跑。只觉得身后一阵恶寒袭来,右臂上的衣袖已经被割烂,玉质凝肤之上,瞬间裂开无数细口,血一丝丝的渗出来,片刻便染红的衣袖。她生来便是大小姐,未受过半点的伤,此时却只得强忍着钻心之痛,拉着于蓉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可这山上本就没有什么道路,两个人来的时候也只是在缝隙中穿梭。这想要回去,岂是那么容易。

妲己隐隐觉得那团东西追了上来,下意识推开了于蓉,自己竟被一双无形之手压倒在地。

“小姐……”于蓉见妲己跌倒,想要过来扶她,却听妲己奄奄的说道,“快走,快……”这还不等妲己把话说完,她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

那个无形的怪物,抓住妲己,停顿了一下,便向林子里奔去。

于蓉想要去追,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那怪物的对手,只怕追上了也只是惘搭自己的一条性命。片刻的犹豫之后,她不顾这横枝叉叶的拦住,疯狂的跑下山去,回园子求救兵。

而此时,妲己的身子已经僵硬,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恍惚之间,隐约见到那个力大无穷的怪物,通身的黑色,好似一头黑熊,却又大出许多,之后便全无意识了。

这的确是一只熊妖,因为习得隐身之法,之前已经祸害过不知多少孩童的性命。

那熊妖捉了妲己,本来是要再去捉于蓉的,毕竟妲己一副干瘪的身子,连塞牙缝都不够。只是,时不可待,它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点浩然之气急追而来,想必是得道的高人,若是被擒了住,只怕自己的小命不保。它抓起妲己,撒腿便往深山里跑去,却不想那来者不善,才走出半里地,就已经被追了上。

“妖怪,我念你修行不易,你只要肯放下手中的姑娘,我便留你一条性命!”说话的是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头系青色金丝云纹额帯,身着青色短衣,手执一柄青色长剑。

熊妖见不过是个嘴上没毛的家伙,想自己先前是多虑了,便大笑起来:“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竟敢如此对我叫喧,看我不连你一起吃掉!刚好这个妮子太小,加上你这细皮嫩肉,也够我美餐一顿。”

说完,熊妖便要来伸掌来抓。那少年动作利落,只是轻轻一跃,已是跳到熊妖的身后。不等那熊妖转身,他抬手就是一剑。这剑上带着凛凛寒光,手起刀落,只听那熊妖呜啊的一声,抓着妲己的一只手臂已经飞出。

少年飞身接住妲己,把她放在一边。道:“好你个妖怪,不识好歹。我本不想妄开杀戒,可你邪念太重,留在人间只怕残害更多人性命。”说着,他飞身一剑,直直刺到了熊妖的心脏。那熊妖还未得半点反抗,就已化成飞灰,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年回到妲己身边,见她满是伤痕,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拿出藏在身上的一瓶仙药,为妲己涂上。既是仙药,自然药到病除。被涂抹过的伤口,瞬间愈合,未留下半点痕迹。他本想把妲己送回家中,却忽然一个声音钻入耳朵。

“孽徒,你还不快快回来!”

少年一个激灵,赶紧起身。他静心凝神,把五官之感发挥到极限,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便知道是有人经过。他便将一地落叶化作一只青鸟,引那路人过来,自己则化作一道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被那青鸟引来的,便是这之后,让妲己痛不欲生的祸害。所以说,这少年既是救了妲己,也是害了妲己。这便是学艺未精,难逃轮回的报应。少年啊,你是否也为此而后悔不迭?

“姑娘!姑娘!”路人轻声的唤着,却不见妲己有任何反应。这人本是不想多生是非,可见这个女孩贴身穿戴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比,便又犹豫了。他命随从何夜搜了妲己的身,只找出一个贴身的香囊。而这香囊之中所装的,竟然是一颗龙眼大的东珠,那人便料定此女非富即贵。想这冀州,能有此宝物者,必是冀州侯苏护府上。

他环顾四周,引路来的青鸟已经不见,只剩下一片枯枝残叶。心念苍天有眼,助他一臂之力,想此行必是马到功成。

思罢,他把东珠装好,重新系到妲己的腰间,又让何夜背起妲己,往山下行去。快走到苏府的时候,他才从何夜的手中接过妲己,自己抱着,亲手送入苏府。

只是,这苏府竟然空无一人,何夜去扣了半天门,连个应声的都没有。轻轻一推,那虚掩着的门便完全敞开。唤了两声,才见里面,慢悠悠的走来一位妇人,正是妲己的继母柳氏。

他抱着妲己,无法施礼,便躬了身子,略表敬意。

“夫人,请问这可是苏冀侯苏护大人的府邸?”

柳氏举目打量这个少年,虽然是年纪轻轻,却风流不羁仪表堂堂。一身白色短衣装,穿着只有侯爵家才有的真皮短靴,上面还嵌了两个碧绿的玉环。单是那两个玉环,就是价值千金的宝贝。仆人的穿着虽差了许多,却也是细麻轻履,而且相貌端正,绝对不是奴隶出身。

柳氏知道来者不善,便和颜悦色的答道:“正是,不知公子是哪位?”

“请问这位可是府上的小姐?”

柳氏走近了一看,顿觉一惊,可又马上恢复了镇定:“正是,正是!这正是我家大小姐妲己,听说在山中遇到妖怪,看了是被公子救下了!万幸!万幸!”

虽然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鬼怪是什么,可又不好否认。白衣少年便只回道:“我也是举手之劳!”

柳氏也未多疑,只是问道:“我家老爷已带着家丁上山去寻小姐,公子可曾遇到?”

白衣少年摇头道:“我也是刚刚从那山上下来,却未曾遇到什么人?”

“他们都是从后园小门上的山,这里是前园的正门,遇不到也不稀奇。公子请先进来稍事休息,我遣人去告知老爷小姐平安回府的事情。”

说着,这柳氏把白衣少年迎进府中,让老妈子把妲己送回后园,后才又遣了她们上山。只因府中除了这几个老妈子,其他都悉数上山了,这几个人因为年纪颇大才行动不便才被留下的,现在看来,到底还是逃不过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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