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闻言殿的,除了有北齐王姜恒楚东信王刘义之外,还有一位,便是当今的太子——武庚。
武庚年纪虽小,话语不多,却机敏过人,能言善辩。长的又甚是可爱,除了那一对大眼睛,其他的地方都随了姜王后。唇红齿白,肤质幼嫩,又是小尖下巴。谢天谢地,帝辛那个会裂开的方下巴到他这里终于失传了。
姜恒楚与刘义进来之前,他便已经在殿中等候了。
“太子殿下!”虽然是自己的亲外孙,姜恒楚却还是毕恭毕敬的施了一个礼。
武庚张着他那双大眼睛望着姜恒楚,想这是多久没有与外公见面了?作为藩王,姜恒楚很少来朝歌。作为太子,武庚也一直居住在南疆。若不是藉由这次大典的机会,他们便是一年也见不上一次的。
“外公!”武庚的声音极其的清脆,这一声呼唤,让姜恒楚心中一颤。
姜恒楚又何尝不想念武庚,他是自己唯一的外孙,可是他不能去见他。
如今,他的女儿贵为王后,外孙贵为太子,这让多少人羡慕乃至嫉妒。但是,这其中的苦楚,又有几个人知道?
父女不能相见,外孙不能疼爱。这些亲人,都站在权位的顶峰,便不允许再拥有儿女私情。
突然听到外孙的召唤,他不禁眼眶湿润。侧过身,用衣袖遮掩了一下,平定了情绪,他才缓缓靠近。
“外公!”武庚伸出他那稚嫩的小手,拉住姜恒楚的手。
“太子殿下!”他多少还是有些拘谨,毕竟此时刘义也在。
武庚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知道,他让外公有点尴尬。他也是太过激动了,他很想外公,这个最疼他,最宠他的人。
姜恒楚看了一眼刘义,便马上说,“让东信王见笑了,真是失礼!”
“哪里。”刘义笑脸回应。“倒是太子,是因为太思念北齐王了吧,这才听闻我们要进宫,便早早等在这里,是北齐王的福气啊!”
对他这不知是恭维还是讽刺的话,武庚不慌不忙,微微一笑。“东信王见笑了,外公难得进宫来,做孙儿的,在这里等,也是人之常情。”
“太子过谦了!”刘义似乎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多有不妥,连忙陪了笑脸。
帝辛从花水居赶过来,一路上也在想与他们该如何对应。
这些年来,南平,东信,西周还都算安定,只是北边一直躁动不断。先是濑注所言,妖花扶兰藏于毋部。他遂了濑注的心愿,平了毋部,却偷偷藏了扶兰劫和那个奴隶。之后又是土方,鬼戎接二连三的造反。这些年中,帝辛可以说一直在过着征战的生活。倒不是他愿意这样,都是形势所迫。他也想过安稳的日子,想找个自己爱的人,然后……
现在既然有了妲己,这天下战乱,能减则减,他已经不想再为谁厮杀了,当然,若是有人再敢来犯,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如今南平战事欲起,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岔子。
脑子里的事情多,人走的自然也就慢了几步,过了半晌,才到闻言殿。
“叩见大王!”刘义和姜恒楚都是只施了抱拳礼,武庚却是端端正正的跪下。
帝辛未听闻太子会来,如今见到了,却也不觉意外。虽然对姜王后无爱,但是这个儿子,却是打从心里的喜欢。只是,因为姜王后的存在,让他有些隔阂。
这些年,送儿子去了南疆,他也有不舍过。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武庚得到真正的锻炼。如果留在王宫,恐怕只会被姜王后宠坏了。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啊,他也只会有这一个儿子,对于帝辛来说,武庚便是他全部的希望与寄托。
而武庚也不负众望,长的一表人才不说,拳脚骑射也都不是花架子。更可贵的是,他深得胥余的真传,对于治理国家,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如今南疆在他的统治之下,也算是百姓富足,商贾兴旺。如果他现在有十六七岁,也许,帝辛现在就会把王位让给他,从此不再问政事。只是,他还太小,小到还不足以承担这个国家。帝辛不是担心国家会垮,而是担心他会被压垮。
带帝辛坐定,才道:“起身吧!”
姜恒楚和刘义直了身子,站在一边。武庚起身之后,由侍婢拿来蒲团,供他跪坐。可武庚并未坐下,也指着身子与姜恒楚站在一起。
帝辛见了,也不怪他,反而赞许的点了点头。
“大王,如今妲己应经入宫,周王……”姜恒楚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帝辛的脸色一变。
“北齐王,你可知道孤为何要囚禁姬昌?”
“这个……”姜恒楚只想到是因为妲己的事情,可是帝辛这么说,难道还有其他的隐因?“请大王明示!”
“太子,你可知道?”帝辛对这武庚时,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回父王,儿臣猜想,是不是因为伯邑考近年来四处游走,与各地王侯结交慎密,父王担心他有不轨之心,才囚禁西周王,以示惩戒?”
听了这番话,帝辛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着实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他不过十二岁,却比这些年过不惑的藩王要机敏的多。
姜恒楚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不再言语。
“北齐王,听说你儿子姜文焕与伯邑考也有些交际,不知可有此事?”
“大王明鉴!我儿文焕与伯邑考只是泛泛之交,都是年轻气盛之人,偶有只言片语相投而已。但他绝对不会妄议朝事,对社稷安危有不轨之心。”
帝辛微微点了头,道:“孤知道你忠心耿耿,文焕也是个刚正之人,只是,这伯邑考心思缜密,只怕你们上了他的当,在这里为他求情,却反要被我猜忌。”
“不会不会,”这是姜恒楚已经惊出了一头冷汗,“微臣愚钝,没有想出大王囚禁西周王的真正用心,此次太子即已经点明,臣自不会再提此事。”
帝辛看到这两个老臣,虽然是不高兴的很,却也不能埋怨,只道:“好了,还有其他事么?”
“父王!”
“说!”
“我……”
帝辛脸色一沉,这孩子怎么也会如此扭捏。
“我想去看望一下母后!”
“原来如此,你去吧。”
“谢父王!”武庚笑起来,更是招人疼爱的很,转身要走,却又被帝辛叫了住。
“你——”帝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暂且留在王宫吧,不要急着回南疆了!”
武庚怔了一下,是因为万万没有想到父王会有次恩典,转而回了声——“是!”便兴高采烈的出了闻言殿。
武庚走了,姜恒楚一头大汗,不敢多言半句。刘义倒是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好像在看好戏一样。
他们原本也只是约定,在大婚之后要劝谏大王不要沉迷女色,专心政事。姜恒楚为西周王说话,也算是一点私心,可刘义在那里不言不语,让他有点恼怒。
“没事你们就退下吧!”
“是!”
他们退出了闻言殿,姜恒楚才算舒了口气。转身言道:“东信王一言不发,可是知道大王原本的用心?”
刘义脸上挂着笑,和手道:“大王之心,我怎么好揣测!倒是北齐王您有福了!”
“此话怎讲?”
“想太子聪敏过人,对大王的心思揣摩的分毫不差,这也是你们姜家的荣耀啊!”他这话里,多少带着醋意。姜恒楚自然是听的出来,可是又不好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