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狄母就陪着姜念墨住在这间屋子里面。床很窄,只容一个人躺下,狄母就抱来一些干净的茅草,在旁边简单地铺了一个床的样子,上面再铺了一床竹席,她晚上便睡在那里。
姜念墨有些觉得过意不去,人家老年人了,还睡在打在地上的铺里,整晚地守候着自己,端茶送水问寒问暖的,便说俩人换一下,让狄母来睡床,她睡到地铺上来。
狄母根本没有当一回事,笑着对姜念墨说:“墨儿,你就好生地在床上睡吧,你的伤还没有好,不好随意挪动,我睡这儿没事,现在是夏季,不冷,睡这儿不会有事情的,你如果真的疼婶婶的话,就听婶婶的话,好好地躺着,该吃喝就吃喝,该睡觉就睡觉,早早养好了,和婶婶一起做活儿,那样婶婶才高兴呢!”
哎,话已经至此,姜念墨也实在没有办法了。伤没有好,一切都是白搭,眼下,真的是除了养伤还是养伤了。养好了伤,才能做事情来回报这些善良的人儿了。
因为伤重,狄母晚上没有和姜念墨说什么话,说话是耗费体力的活儿,让她静静地躺着,养精蓄锐。
第二天早上,姜念墨醒来,觉得浑身轻松多了,精神头也好了许多。看来,狄虎和狄青扯来的草药非常有用。
照顾完姜念墨吃完早饭,狄母便出去做庄稼活去了。家里有几口人,还必须得种庄稼方能养活。哪一天不动,可能就没有吃的,山里人活得艰辛又快乐。
狄母走后,狄青便跑了进来,手上抱着一个粗瓷旧坛子,里面有水,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在姜念墨疑惑地表情里跑出去,过了好大一阵,又抱了一捧花进来,插进了坛子里。
那花一看就是野花,白的紫的,星星点点,一簇簇一团团,煞是好看。屋子里一下子便有了生气,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让姜念墨觉得很舒适的东西。只是那些花儿让长得高大壮实的狄青伺弄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姜念墨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她的笑被狄青看见了,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挠挠头,脸一下子红了,原本黝黑的脸庞上,顿时有黑红的光芒透出来,说不出的健康和憨实。
姜念墨对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子,说不出来的信任。相由心生,相如此,心也必定是憨厚朴实的。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狄青像一座小小的高山,呆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显得屋子一下子局促多了。他边摆弄花儿,边说道:
“女孩子都喜欢花,所以我去采了一些来,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说罢偷偷地看了姜念墨一眼。
姜念墨大大方方地说:
“狄青哥,谢谢,这花儿好漂亮,我真的好喜欢!”
狄青的表情松驰了下来:“嗯,喜欢就好,喜欢的话,我天天采来给你看,我们这儿的花多,到处都是,不愁的。”
狄青看了看外面的阳光,突然对姜念墨说:
“刚才从母亲处听了你的名字,叫念墨,我年龄长些,以后就叫我哥哥好了,我就叫你妹妹吧,念墨妹妹安心养身体就是了,需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我办得到,我都努力去办。”
姜念墨感激地说:“狄青哥哥,谢谢你们,我真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想到这一家人对自己的无微不至,她就觉得眼泪快下来一样。
“你好生说话就是了,哭什么啊,女孩子要少哭,哭多了伤身子的呢。”狄青慌忙探过头来,想帮着擦去眼泪又觉得很不方便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姜念墨忍住眼泪,问道:
“狄青哥哥,好,我听你的,不哭了,好生养身体,早早好起来。只是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哥哥呢。”怎么获救的过程,姜念墨现在是十分地好奇。必死之人居然被人救了上来,任谁都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狄青听到这里,笑了笑,果真是露出好看的白牙,他坐到凳子上,慢慢给姜念墨讲了起来。
“前日傍晚,我和弟弟下山打猎,看到一只小獐子,便追了过去,哪知道那家伙机灵,一直往前跑,躲着我们,让我们好一阵追赶。不过后来,我们还是打到了它,一箭射去,正中咽喉,它便死了。那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下来了,我们俩去捡它的时候,弟弟的眼尖,他突然指着前面的半崖上问我道,哥哥那里是什么?以前怎么不见那里有过花儿,而且开了那一片,别处没有?我定睛一看,果然觉得奇怪,半崖上的一棵树上,似乎是有一片暗红的花儿开着,我们俩好奇,便攀了上去,一看,哪里是什么花,分明是摔得晕死过去的姑娘呢!”
“哦,敢情我是跳了下去,却没有落到底,而被长在岩石上的一棵树挂住了。”姜念墨就想啊,那崖壁那么高,人如果飞身而下的话,绝对不可能生还的,自己命大,被一棵树挂住了。
“嗯,就是呢,也亏得你体轻,轻飘飘的,像一片红云一样,被那树挂住了,如果换了是我,早将那棵树压断了,照样跌落下去,哪里还生还得了?哈哈哈……”
狄青居然还开起了玩笑。见姜念墨笑了,他又说道,“不过我是不可能跳崖的,我觉得活着很好啊。”
“是呢,你们活得干净纯粹,环境又简单,自然不会想到跳崖,再说了,这世上只有你逼得别人跳崖,绝不会出现有逼得哥哥你跳崖的人呢。”姜念墨对眼前的这个朴实的,极有安全感的哥哥心生好感,渐渐地拉近了距离,几乎都没有任何的疏离感了,偶尔还真有他就是亲生哥哥的美好感觉。
“妹妹这么好的姑娘被逼得跳崖,想来一定是遇上了难以招架的事情,妹妹不说,我也不问,只要妹妹现在在我家里好生休养就行了。等伤养好了,妹妹要走的话,我便保证安全送到,如果不走的话,我和母亲也会将你当我们家里的一个人,好生地养活。”
狄青的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姜念墨都有一种想要爬起来作揖道谢的冲动,无奈身体不方便,只得心潮澎湃,眼含泪珠儿罢了。
“哥哥,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眼下我一定听你们的话,好生地养着,争取早点下地,不然,天天耽误你们照看着我,心里着实有些……”
“哦,妹妹这样想就太好了,我放心了!我们照看你,是心甘情愿的,妹妹有些言重了。”
“狄青哥哥,冒昧问一句,你家里有几个人啊?”现在精神好些了,自然要了解一下人家家里的情况的,再糊里糊涂的话,是说不过去的了。
“哦,我家里啊,只有我和母亲俩人。”
“啊?”姜念墨的脑子里一下子升起了无数个问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