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白猛地睁开眼，熠熠生光地盯着她：“你怎么才来，我都快睡着了。”
应笑收回冰凉的爪子，哈了两口气，讪讪道：“你又没说哪个时辰，我总得等别人都睡了吧。”
说着从怀里拉出个沉甸甸的袖珍麻袋，丢在棠白手边：“喏，这是给你的。”
“花生米？”棠白拉开袋口。
“对玉娘子用来煲补血养颜汤的，一颗不剩都给你带了来。”大概不久后玉娘子便会迁怒家中的耗子了。
“不用太感激，来借个被窝。”说着放下包袱掀开被窝，把他往里踢了踢，钻进去缩身打了个寒战，“好冷。”
棠白大怒：“别靠过来，你身上跟冰似的！”
“真不义气。”应笑白了他眼，将包袱推进他怀里，蜷进被褥深处。被褥中还带着棠白的体温很暖，新弹的棉被微微散发着阳光晒过的香味，她舒服地舒了口气：“这时候热热喝碗甜汤最美了。”
棠白随口道：“热汤倒是没有，不过诸葛家的补酒藏在里间房梁第二根柱子后······”他话还没说完，应笑已经攀着墙壁中房梁燕子般飞荡，转瞬就抱着陶制的圆形酒瓿落了下来。
排开封泥，陈年老酒橙黄的颜色，入口果然辛辣，她咧嘴连喝两口，很快一股暖流沿着小腹缓缓向上爬。应笑不擅喝酒，因此不懂酒，她身体到底伤了，无力运功御寒，今日也是为了取暖。
“这是什么酒？”她有些奇异，随口一问。
棠白看着她，瞪圆了眼珠子，半响慢吞吞道：“虎鞭酒·····”
“呕——”应笑把坛子一扔，对着墙脚干呕去了。
诸葛老头这为老不尊的！
棠白暗笑，探身，放下两旁青帐。
吐够了，应笑爬上床榻，钻入帐中，缩进被窝，冲外躺下。
棠白把被褥从她头顶拉下，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也不知是冷的关系，半响无言。
“我第一次杀人，杀的也是个老头子。”棠白望着帐顶缓缓出声。
“嗯。”应笑用鼻子应了声。
她翻过身，凑到他耳边：“想不想知道我捡到了什么好东西？”
不待棠白猜，便一只手连拉带扯地解开包袱，掏出之前在龙穴中取到的那对圆珠。
两人瞬间便兴奋起来。传闻九天玄女就是被一条黑龙引入了一个山洞，在洞中发现了《九天秘笈》，从中洞悉了“天地人”的之密。
且不是跟他们经历的一模一样。
这两颗不起眼的珠子，没准真是什么宝贝。
两粒珠子安静地陷入白狐皮褥中，黑暗中发出盈盈光芒。
应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奇珍异宝他们见识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光芒，比南洋珍珠还润泽，比红宝石还璀璨，比白水晶还通透，流光溢彩，温和沉定。
自从回来便事情不断，还没来得及瞧瞧这到底什么玩意。她专心致志地看着，棠白等得不耐烦，伸手把她拽进被子。
两人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抵足而卧，吸溜着鼻涕，低头盯着两颗大圆珠子，苦苦思索。
到底怎么打开呢？
应笑的手慢慢摸着白色的球面，忽然“咔”，球分成两半，舒服而精巧的声音，
两人都吓了一跳，瞬间坐直。
两人对视一眼，眼珠一转，目光又一齐落到分成两半的球上，珠子内白气氤氲，有什么在其中若隐若现，神秘诱惑。
“赢的先选。”两人同声。
“好。”两人同时。
“剪子、包袱、锤。”
应笑举着老掌默默流泪，这么关键的时候，自己竟然输给一个吊着胳膊的半残。
时也，运也；运也，命也。
把俩半球往自己眼前挪了诺，棠白摩拳擦掌，手小心伸进去一摸，十分小心地从中取出一片薄晶，单薄光滑，边角柔润，托在手上就像捧着一片晶莹剔透的冰，手指稍稍倾斜，它便会如水般流淌。然而就在它如水滑动如晶堆叠的时候，包裹它的白球也随之无形倾塌，就象是白球变化而成。
其形至简，精美不同凡品！
他们两个人虽说从小到大粗衣陋食，但天奉老人不下三甲子的年纪，又在山下当了那么久神棍，家底不知几何，好东西在精不在多，什么奇巧繁复花样百出的玩意都略有赏玩，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武功秘籍？绝世神功？
两人瞬间精神大震，他们心里同时有个声音在欢呼：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本来棠白就不觉得她随便到手的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一看还挺超出期待的。
“这是什么东西？”棠白捏着它一角，对着珠光看了看，它的表面平滑工整，什么都看不出来。
应笑忽然伸手铺卷被褥，将它们盖起，帐中顿时陷入沉寂的黑暗。然而就在黑暗将覆的同时，有一抹难以言诉的白光隐隐流转，氤出薄晶表面，几个古字浮现。
“太上九天谏神箓”。
瞬间，强光迸射，几乎要把人眼闪瞎，棠白不得已阖上眼睫。
就在棠白闭眼，应笑看到这几个字的刹那，她的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仙音绝唱，绵绵盘旋，荒莽更古，仿若相识，她想起了在熔融汹涌中得到它们的时候，然后她眼前一花。霎那间，强光透窗而出，一道金光划破暗沉，雷霆金戟般直冲天际，照亮整个山谷。
然而，光芒闪烁须弥便已停息，仿佛刚才的一切实际上只是梦魇中的幻觉般，实际从未发生。
两人睁眼，大眼瞪小眼傻了片刻。
棠白像发现诀窍般手指轻轻一抹，薄晶上下无声悬分，拉开几副长页，内册首页，用古体写了几个字，棠白借着圆球散发的光细细读了，倏然片刻将册子一合，随手丢给她，自己兴致缺缺地歪倒在床上。
应笑好奇地拾起薄晶册子：“你这是什么反应？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