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住,大脑被清甜的西瓜香气搅得一片迷糊。短路得只知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放在我脸上的手有些灼烫。因紧张而发热的脸,外加上他手上的温度,变得火辣辣的。
他悠悠的声音飘过来,气息挠动我的鼻尖和嘴唇。“王木木同学,你的脸上沾了西瓜汁。”
他摊开手心,顺势坐下。果真,他的手上不仅沾有西瓜汁还带有一粒西瓜子。
我调稳呼吸,故作镇静道:“我叫夏琳,不姓王,也不叫木。”
“哦?!王——木——木”浓黑的剑眉轻挑,一脸的傲世不羁。
从我后方窗户透出的阳光,擦着他的耳边延伸向后。他漫身在金色阳光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因他黯然。我注意到他耳根微红。
是因为刚才的事吗?他其实也因此羞怯了。暗自开心起来。
“你再不吃,饭都要冷了。”
“嗯。”我应道,低头一个劲地扒饭。不知为何,不敢再抬头看他一眼。
吃着吃着,我听到他低沉的笑声。不似以前的爽朗,更像压低声音的取笑。我闷着头,偷偷抬眼看他。正着他的道。
纸巾轻抚过我的额头,酱汁将纸巾染得暗红。
“你应该吃透明的食物。”他调侃道。
我接过纸巾,抹抹额头。想到还有话要问他。
“你和雅妍的男朋友说了什么呀?”
他愣住,嘴角的笑意一瞬消失。转而又浅笑看我,说道:“白雅妍是怎么和你说的?”
“她没有告诉我。”
“那我也不能告诉你。”他似是开玩笑,又说得极为认真。复而又补充道:“除了这个问题,其他的你随便问。”
因为刚才的事,原本一大堆的问题,一下子完全想不出。我继续扒饭。
“星期一的比赛,我也参加了。”他说得淡淡,似乎不是一种荣誉,更不是一场比赛。倒像是应付老师作业的无奈。
“我会尽全力的。”我鼓着腮帮子,赶忙答道。其实想表示,我不会因为我认识你,就留有余力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可不想浪费。
“放心,我没有走后门。这顿饭更没有贿赂你保留实力。”他笑得意气飞扬。他好像特别爱笑。
心满意足地继续吃饭。
“对了,你为什么不来上课呢?”吃了两口,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塞着满嘴的米饭,却迫不及待地问道。
“给那些想超过我的人一个机会。”
我哑然。
吃完午饭,我们走在路上。太阳的劲头有增无减,我只得用手遮住,低头走路。
走了几步,我发现叶凌云总是慢我几步。他两手擦着口袋,用脚蹭着地面走路。他在我右后方,45度角的位置。他比我高出约一个头,他这样的位置,刚好遮住眉前的阳光。
“木木,要是你的朋友欺骗你怎么办?”他问道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是他发现自己遭到了朋友的背叛?他问得有些突然,我本能答道:“要看是什么样的朋友,什么样的欺骗。小事不计较。大事的话,普通朋友绝交;好朋友的话,骂一顿打一顿再绝交。”
“要是白雅妍呢?如果白雅妍欺骗你?”他停住。
我呆住,回头看他。他因为过于刺眼的阳光,微眯着眼睛。我处在他的影子里,愕然看着他。一时答不上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种恐惧感席上心来。
“雅妍骗我什么了,雅妍到底怎么了?”
他走过来轻抚我的头发,三下,有点儿像我摸小狗的动作。充满了抚慰。他的另一只手仍放在口袋里,说:“小野兽,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要是不喜欢我用白雅妍做比喻,如果我呢,如果我欺骗了你?”
你欺骗我?你能欺骗我什么呀。欺骗我你是神童,还是欺骗我你是9班的学生啊。算来算去,叶凌云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大的正紧事。但我仍然一本正紧地说:“要是你呀……”
我停住,从他手底逃开,跑开他的阴影范围。回头笑着看他,笑道:“揍一顿,揍一顿,再揍一顿。”然后向他张牙舞爪。
这次,他却并没有笑。眉头有些微皱。还是因为太阳光的原因吗?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跑过来,说:“小野兽,你还会害怕啊?”
少年如玉,温闻而良。
果真,叶凌云没有骗我。星期一,我在老师带领的小团队里看到了他。连我在内,两个男生,两个女生。并没有像夏老师说的那样,三个人。自然地,虽然我只认识叶凌云,我还是和那个女生坐在一起。
从那个女生叫施珏。从她的口中,我得知,叶凌云是全校的第一名。我没好意思问自己的名次,只知道我们中间有一个人走了后门。施珏对我说,坐在她前面的男生是校长的儿子。我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她是说那个男生是凭关系的。
我戳叶凌云的后背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他掉过头来,礼貌地向施珏打招呼。回答我说:“难道你真以为我是割草的,手不能提,脑不能使。”
我笑道:“多少年前的玩笑了,你还计较。”
“比起某人,为孔子的一句话面红耳赤,实在惭愧。”
“你还真是爱翻旧账。”我斜眼瞥他。
施珏看我们聊得热乎,忍不住插话:“你们是一个班的吗?”
“不是”我摇头和施珏解释。“我没有那个福分和那位总是给别人机会的天才少年在一个班。”话是对着施珏说的,实则是说给叶凌云听的。
叶凌云没有搭理我的话,而是和施珏说:“她虽然说话难听点儿,但是人还是蛮好的。这次你们俩儿住在一个房间,还得相互照顾呢。”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施珏转向我笑着答道。
这算什么嘛。显得我像一个小人似的。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好声好气地让着我一点儿。在人前倒是表现得大度。
我憋气,又不便于发作。吃了他一个闷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