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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炎山之战

美猴王行而感觉天气无比燥热,都晚秋了,何还如此?忽见那方红赤赤,好似一山。他心说:“怎么又是一座焰火之山?”遇万民奔难,正是来自焰山方向。他想要知道怎么一回事情,打算问人一声,可又担心吓到人。那些人本就惶惶恐恐,再撞见一只会说人语的猴子,认作妖精,还不吓死?因此,美猴王变身一名路客,向人打听,为什么逃难。有那不嫌打扰的人讲,那方叫烈火山,也称炎山。炙炙炽炽,百里(直线距离)之内没法居住人,承受不得那烤。而且,山上还有妖精,号什么浴火大王。听名号,就晓得彼无惧于火。存在有些年头了,当以百年计。这大王是一邪怪,好侵凌民间,且往往出于无端,全由性子来。或喜或怒,甚至一时心血来潮,便就有地方倒楣了。他能够驱推火“潮”,或窄或宽,行距长短远近也不等。即便你居于三、二百里之外,也有可能遭殃。这不,今日,那大王又一次犯邪,将火“潮”蔓延,纵超四百里,横下也不少于六十里。大片区域变成了焰海。当然,危害到了这一范围内的居户。因此,导致有民奔难躲灾。美猴王道,知道或会着祸,还要近(相对而言)它而居?人回,虽然热气大,但也有其利。譬如一种金纹火鱼果,甘甜而脆爽,当地特产,环山皆有,属于至美之物。怕是天底下惟此间独有仅生。又加它易存难坏,故而外方人多来,以当地稀缺之物换取其回去售卖,价格不菲。许多当地人因此而受益。另还有一种红麦,整株赤色,包括麦壳。惟打下粮后,磨出来的面粉,见一些白。做出的面食,口感自也不必说,一个字——“好”。也当然,居者不会舍得离开了。虽可能遭受火厄,但发生的可能性、几率算不得大。因此,便世代住下了。

美猴王心说:“那妖精可恶,人家招你犯你了?如此破坏安宁,使教承受灾殃,陷身苦难,甚至生命危险。孙爷爷得治你收敛,还土民一个从此安心。”将身前去,也还了本相。稍一流云,上百里出去。果然见到焰如洪潮,熊熊腾腾。有一妖精白毛,面目鼠相,身材五短,乃阴鼠成精。脚下踩着一方玉板,乐滋滋正在“冲浪”。之身后,长远焰流,若乎江河。美猴王十分气愤,“你乐了,百姓却着了难灾,谁去体会他们的苦痛?”稍施手段,妖精打玉板上跌落,摔身焰中。小子眼也够尖,发现了空中的美猴王。遂跳身而起,同美猴王对脸,指而喝道:“呔,哪里来的猴儿?可是你运施鬼祟手段,教本大王出丑?”美猴王道:“是又怎样?这妖精,尔施纵焰海,致生灵涂炭,民间不宁。此行举卑劣至极,天理难容也。”鼠精道:“吾自取乐趣是也,管他者则甚?这猴儿,猜你定然有几分道行,否则也不敢身至焰海。本大王长年以来,总想找一个合适的跟班,但始终未能得偿所愿。不若,你随了我得了,本大王会好生待你。”美猴王怒道:“妖精,你倒会想美事。教我侍奉于你?爷爷没那么贱。今日,某要为民间除害,断绝你这祸根灾源。”鼠精大笑,道:“猴儿未知深浅,也敢放此狂言,只当心功德没积下,你的这一条命却搭了进去。”美猴王道:“少啰嗦,即时一战,教尔见识孙爷爷的无比厉害,领尝前所未有历经的苦头,且定然最终就伏。”鼠精道:“好哇,倒想领教。”话不投机,当场交战。拳来脚往,眨眼二十多个回合。美猴王并未能降伏对手,心说:“这耗子精行哩,飕……赛似流星,身法敏健,招数精奇巧妙然又毒辣,专取要害。我但一个大意,便会为之所乘而相制,有的亏吃。我还是以巧招、以诡术取胜。”将身一摇,霎时不见。教鼠精大发一愣,暗道:“贼猴何处去也?”四下来寻。猛然感觉上方气压而下,冲力十足。他暗叫“不好”,急忙闪避。然迟了一拍,肩骨“咔吧”一声,疼得鼠精一声尖利刺耳的怪号,飕地逃向炎山。原来,美猴王那一摇身并没走去,而是变化成一只飞蚊。目标太小,并未为鼠精察觉发现,起于他的头上。突然现还本相,左腿屈,右腿直,金鸡独立式速行而下,右足点敌顶心。就同前者针对鱼相僧所使用的那招后半段差不太多。目标假若被中不差,鼠精的颅脑必定粉碎。美猴王见鼠精逃去,叫道:“可惜了,没杀掉他。”另心说:“我找到你的巢穴,再不教走脱。”

接近炎山,炙烤难耐,美猴王不由不佩服那鼠精,怎么能长久而于这等恶劣地方安家?不同寻常也。很快,发现了一个山洞。美猴王不打招呼,迳自进入。误打误撞,还真找对了。鼠精大惊,叫道:“猴子,你居然打上我门,横闯洞府,欺吾特甚也。”美猴王道:“若要有个完结,你就必须去死。”鼠精忿增恨极,念动咒语,霎时现数头火牛,冲撞犯客。美猴王叫道:“真来厉害的了,看我应之。”将身一摇,变得高大,几乎要将洞顶戳塌(过夸张了)。飞脚滥踢,拿火牛当球儿了。火牛起飞而摔跌,变回本来的石凳、石桌等物。鼠精恐,现原形,一只小耗子。飕地打边壁溜窜,逃向洞外。待到美猴王扭头看时,那厮早没了影儿。

美猴王忙返本形,出洞来寻。绕山转了三转,不见鼠精踪影。却忽然,打山下一条河内跳出数名妖精。一个妖精眼尖,发现了美猴王。一指,道同伴:“贼猴那里呢,拿回府内,交给盟叔惩治泄愤。”杀至美猴王面前,不容分说,将手上器械乱打。美猴王气大了,也同时闹一头雾水,叫道:“哪里冒出的妖精,安敢无礼于你孙爷爷?”一妖精道:“贼猴,不妨教你知道。山下这条河,名沸水河,主一位大王,曰赤鳞大王。我们皆其义子也。只因你欺负了神火洞浴火大王,也即我们的盟叔,故此才要枭你。”美猴王道:“明白了,那厮一定是躲到了这河内。你们想拿爷爷,有那能力办到吗?当心暴打。”诸妖大怒,攻前。美猴王不讲客气,打妖精手上夺过一口刀,几挥,五名妖精毙命两对。余一个见势不妙,扎身而下,没入水逃去。美猴王刚要追下水去,但又停住。想到,既然河中有老妖,小的被杀了,老的肯定不答应,必要怀忿而出报仇。自己守株待兔,候之而出。

果然,那小妖口中的赤鳞大王怒而出水。这厮上下火红,乃炎鱼成精,滚水中煮而不死,可肺呼吸。占据了沸水河,同神火洞浴火大王相邻友善。他下边有十名义子,称十孩儿。也是可生存于沸水中的东西,炎蟹、炎鳖、炎蛙、炎蛤……。浴火大王受到了美猴王的欺,跑到沸水河中水府,向赤鳞大王请援。赤鳞大王义气,当然得管了,不管算哪门子朋友?其十孩儿当中,有炎虾精自告奋勇,要捉贼猴。另有四个也站出,同往。哪想,此去却是送命。独跑回一个炎鳅精,报上祸事。赤鳞大王冲冲大怒,亲自出马。将诸孩儿齐出沸水河,同美猴王对阵。浴火大王也不好自己个儿在人家的水府里头安稳悠闲坐着,也跟着出水来。简短说,同对头着了面。你见赤鳞大王:

血染红赤袍罩身,杀命钢刀手中拿;憋着火儿带着气,趋向敌仇把战开。

仗免不了的。赤鳞大王将一口紫云宝刀而取美猴王,施展开万花刀法。美猴王小心对应。试出,这对手比鼠精的本事要强过不少,况还倚仗有兵刃。硬抗下去,胜率不是没有,但自己也会很累。他心说:“不妨先耍你一耍,一来爷爷稍微一歇,二来斗你的气,教浮躁,昏头涨脑,利于我再战取机。”突然,将身跳出圈子,冲那一班妖精而来。“打猴子,”群妖齐挥兵刃来击。不料,美猴王混入群众之后却没了。他没了,但是另又多出来了一个炎蛙精。其他妖精一瞅,怎么俩炎蛙精?也清楚其中一个是假的,但辨识不出来。赤鳞大王喝问:“你两个炎蛙,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俩炎蛙精,这个称自己是真,那个是假。另个也如是说。赤鳞大王瞅瞅这个,瞧瞧那个,手中举着刀,便是下不去。美猴王精明,暗中使了个手段,将真炎蛙精的屁股后头多了一条尾巴,当然障眼法了。而后呼道:“他有猴子尾巴,是个假的。”赤鳞大王一瞧,果然。手快,刀快,“咔嚓”,将炎蛙精劈为两半。美猴王一见,忍不住“嘻嘻”笑了。不自觉间,闪现了一下本相。赤鳞大王发现,大叫:“不好,杀错了。”不禁懊恼,将刀来斩美猴王。美猴王跳身避开。赤鳞大王进逼。美猴王飕地一蹿,重又扑向那班妖精,堆里来扎。群妖一见,怕他故伎重施,而教自己倒楣,步炎蛙精后尘,做伴当去,慌忙跃身远处来避。但一个炎蛭精动作慢了,美猴王乘之,霎时也变作了一个炎蛭精,同真的并了膀。唬得炎蛭精真魂出窍,赶紧一躲,指着美猴王叫道:“贼猴子,你咋又玩这套?害我呀?想教我同炎蛙一样死掉吗?”美猴王也学他而呼。赤鳞大王怒道:“教人难辨,索性一起杀掉,杜绝后患。”两个炎蛭精慌忙一起告饶,并言自己确实是真的炎蛭精,请赤鳞大王万不要滥动刀。赤鳞大王难办了,再将两个炎蛭精来端详,这一次上了心,为之发现了破绽。他暗道:“猴儿,我再不做傻子,上你的当。”假指真炎蛭精为贼猴,照之举起了刀。炎蛭精骇得“噗通”跌倒,将手而摆。但赤鳞大王这时却突然反手一刀,削向另一炎蛭精的脖子。吓得美猴王连忙仰身,反应还算迅捷。刀尖擦项过去。美猴王避身,叫道:“义父,您咋杀孩儿?我是真炎蛭呀!”赤鳞大王冷笑道:“猴子,别卖精明,本王识出你是个假的炎蛭。”美猴王问:“有何依据?”赤鳞大王道:“真的手上有兵刃,而你却是空着手的,难道不是假的吗?悔于之前没有注意于此,坠了你的道儿,错杀了吾的七孩儿,对他不起。”美猴王辩白:“兵刃是被他夺去的。”赤鳞大王道:“是吗?你称自己是个真的炎蛭,既然呼我义父,则就是本王的儿子。来,伏地磕上几个响头来。不磕,就不是真的,也就当少弄乖巧歪斜,正儿八经同本王较量一番,方算真英雄。”美猴王一听,暗道:“娘的,只想着赚对方,却一不小心,把自己卖贱了。”现本相,道:“以为爷爷真惧怕于你吗?便再战来。”赤鳞大王道:“不论胜负与否,你俱要背负上一个不孝而忤逆的罪名。”美猴王怒道:“占爷爷的便宜还不够是不?爷爷必要找吧回来。”二度大战赤鳞大王。赤鳞大王知道美猴王难缠,将刀一震,分化口口,形成刀山而罩美猴王,欲将之绞成碎片。哪知美猴王布起气罩,刀山触及,尽化残兵。美猴王飞跃,气罩随行,扑击赤鳞大王。赤鳞大王舞刀,造出道道杀光,隔空索命。然并没有能够破透气罩,对美猴王造成伤害。眼见美猴王迫至面前,赤鳞大王“力劈华山”照准气罩恶狠狠一刀。不料气罩倏地不见,这刀砍了一个空。而美猴王早已闪于其侧方,将尾巴当鞭子使用,飞抽一记,中于赤鳞大王握刀之手。赤鳞大王大痛,一松,刀落地。一惊之间,美猴王的手掌到了,劈击其颅。赤鳞大王仆,变成了条红鳞鱼儿。但不动弹,肯定这是死了呀。其他妖精俱恐,各自逃生。美猴王只盯准了浴火大王,将他纠缠死死,不得走脱。复施尾巴,变成长索,绞住了鼠精的脖项,致使这厮嘴巴大张,呼吸困难。但美猴王忽然想到一事,松尾,鼠精摔躺在地,大口喘气。美猴王喝之:“妖精,这山的火是不是你造的?速些将之熄灭,可饶不死。”鼠精忙称:“上仙,这火乃天造,或传当年羿射九日,之一赤乌坠落此间而化,委实不是小妖所放,也无能灭也。望求念吾八百载修炼,实属不易,饶一次则个。”涕泪并流。这教美猴王不忍心剥夺其性命,道:“饶可以,但尔从今往后,不得再造祸灾,致害民间。”鼠精忙称:“是,是。”

美猴王身离炎山,东出二百里,发现一片片的果园。果树的叶子全为赭色。果实若纺锤,小不多少,赤色金纹。他心说:“这大概便是那金纹火鱼果了,不妨尝尝它的味道如何。替民间做了一件大大好事,教训了妖精,吃土人几个果子,不为过也。这叫益相交换。”遂摘而食之,连着数枚。果真,此果甘美无比,时间难觅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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