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将她拥得更紧了，他明知她是在安慰他，却仍认真地做着担保：“盼今生有一瑟瑟，便胜过了天下众人！盼此生定不负瑟瑟！”
她嘴上不言，心下却是幸福的，她不由再次感叹，幸好，她选择了跟他走他，这定是她这一生最正确的选择。
数月已过，他们虽是一路北上到了上京，但他们的盘缠却也将要用了个一干二净，他只是个书生，又哪里会懂得什么赚钱的法子，想要去给人教书，可上京遍地是权贵，谁又看得上你这个罪臣变的穷书生？窘迫的生活，满是羞辱的人生，他终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日子一日一日地拖了下去，他们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不愿见他夜夜难眠，她本想去做侍女赚些钱的，可谁家的主母又会蠢到去收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呢？
每夜辗转难眠，他们一顿有一顿无，她还有什么办法呢？从前她也不过是个闺中女子，学的不过是诗书女红，她又从哪儿去弄钱呢？而他做梦想的都是做官，势必也是需要许多银两的，可得到银两最快的方法是什么？还不就是那条花柳街了，她除了自甘堕落，又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她瞒着他偷偷去到了上京第一青楼红颜阁，她找到了红颜阁的苏红苏大娘，原也是想卖艺不卖身的，可大娘却说，这些都是无用的，凡来到了青楼来谋生活的人，谁又不是被生活所迫？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在这充满着权贵和变数的上京，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清？终究不也是要堕落的吗？倒不如早些下了决心早些放开了自己，或许，还不用心怀念想，再由希望体会绝望…。
她还能说些什么？她又怎么会不懂大娘所说的？无奈，她只好向窘迫的生活妥协。当她回到了他的身旁，便将决定告诉了他，甫一听闻，他便前所未有的愤怒，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她？这一切的由头不就是因为他吗？他只恨自己没本事，甚至连护她都不能…
看着他悔恨的神色，她心疼地捧起了他的脸，她说：“祁业，不要难过，不要痛恨自己，是我自愿的，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如此作为总也不过是为了生活，你只好好努力，万不可辜负了我才是。”
他望进了她的眼，深邃的眼似要将她深深刻进心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对她好！也一定，一定要成功！哪怕不择手段！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他对她加倍的好，更是加倍的努力用功！以至于她即便身处红尘，即便也害怕迷茫，可每每在回忆起他时，她仍感到幸福，她想，或许，他真的是她的天命。可她这辈子，最遗憾的却是，她的第一次，不是他。
初次上台那夜，他也来了，就在台下，就那么看着美得比人的她，心如刀割。她本就是为了银钱才沦落的红尘，他又怎会有钱来买走她的第一次呢？所以，酸楚又怎样？愤怒又怎样？还不是他的错？
而她在台上，心情却有些难言。她痛苦，她终是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自己。可她却也庆幸，庆幸自己的价码从一开始就很高，她庆幸自己总算对他还是有些用处的。
可是后来，几年过去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很少来找她了，她在心里想，他大概是他在为他们的未来在努力吧。可她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居然也有矛盾了，而且竟越来越激烈，但即便如此，她却仍告诉自己，或许，爱情就是这样，甜蜜很多，但总归是苦涩更多。
期间，苏大娘曾多次来向她冷嘲热讽，她曾敌视苏大娘，但后来却明白了，这不过是苏大娘表达关心的方式罢了，自己也就随了她去。可后来有一次，定芷姑娘忽然来找她，告诉她，顾盼他最近似乎有些对葛家小姐殷勤太过了，苏大娘其实早便想说了，却不大好说。
葛家小姐是上京贵女，可以说娶了她便是成功了一半，可她却不信，他说过的，此生，唯她一人不是吗？
但人生就是这样，事实也由不得她不信，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却要独独将她瞒在了鼓里？
“祁业，葛小姐很美是吗？以至于你要违背诺言，想要娶她为妻？”她的眼中满是凌厉，他怎么能这样呢，她为了他背弃她的爹娘，甚至顾不得自己是家中独女，甚至为他沦落风尘，可她的奋不顾身，就只能换来这样的结局吗？她不甘。
“瑟瑟，别这样，我不会负你，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吗？”他问的小心翼翼，他知道这是他的错，可他所有的经历却只教会了他不择手段，他想，他没错，他不过是太想成功，太想给她一个未来罢了。他只愿他们的感情依旧。
“像从前一样？”她嘴角衔笑，重复着他的话，良久，才沉默了下来。她闭上了眼，口中满是迷茫，“祁业…这一路走来，我可能是迷了路了，要不然，怎么会在举手投足间，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
是啊，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她嗤笑，片刻她才深吸了口气，平静道：“你走吧，我想自己静静。”
秦瑟看着琬溪，恍然间又笑了：“后来也就那样了，跟他不断纠缠着，可现在我却忽然也就释然了，爱情呀…不也就那样…随着时间…渐渐结成了心中的疤…你以为它多重要？呵…其实还不就那么回事，不痛不痒的。”她望着窗外，神情有些放空，“余生将成陌路，一去千里，而我也终于相信，世间种种，终必…终必成空…”说着，她便是已落下了泪来。
“姐姐…”琬溪皱着眉有些担忧地唤了声，她不想承认那是她的泪，因为她记忆里的她清丽却高傲。
她望向琬溪恍然一笑：“我没事，终有一天我会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让所有人见证我的风光，我要让他顾祁业明白，我秦瑟并不是非他不嫁！”她笑，她是真的…是真的…释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