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天已经很凉了,姑娘当仔细着些。”泠月款款向倚在门栏上眺望着远方的琬溪走去,先将手中的暖炉推入琬溪的怀中,后又将怀中的貂裘轻轻替琬溪披上。她轻蹙着娥眉,似是有些埋怨琬溪太不关心自己的身子。
琬溪只手拢了拢身上的貂裘,口中白雾缭绕而上,她有些心虚的向泠月笑了笑:“我哪就有那么体虚了?不过就是赏个雪罢了,不会着凉的。”说罢,她又向远处看去,白茫茫的一片,曾万种妖娆的花枝,如今也全是清一色的银装素裹。这是今年上京城的第一场雪,琬溪轻笑,原来时间过的是这样快的,半年已过,她竟从未察觉。
见琬溪又陷入了沉思,泠月又快快打断了琬溪:“姑娘快别发呆了,齐世子已经在往这边来了。”其实泠月的心中对琬溪是充满着不解的,姑娘说她与世子此生是绝对不可能的,光是身份便不可能,可是世事无绝对,当今王后,不也曾是江淮河畔的一介戏子吗?如今不也是荣宠天下吗?她不懂,可她也不问,她宁愿相信,一切都是无可奈何。
他又来了吗?琬溪怔然。他最近来的有些繁了。前些日子,燕王派来的人已与她接头了,他们的酒楼,赌坊,地下银庄和勾栏院现在也正在建立了,约莫今年年初便能开张了吧。琬溪的心中忽然间有些敬服燕王了,原来只道他有帝王之才,现在想来,他也有帝王的隐忍,纵是心中是有着不赞同的,可他始终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哦对了,或许还得加上行动迅速。
转念又想到快要到了的齐卫扬,忽然觉得有些烦闷,怎的每每想到了他,她的心中总有那么一抹的复杂?是杨婉对他的余情未了?不,她知道不是,或许,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吧,她竟有些无所适从。
捧着暖炉的手紧了紧,她眸也未抬,向着身旁的泠月道:“你去备下些茶水吧…”忽地,又想起他似乎每年冬天都习惯饮完茶便含一片姜糖的,她便又加了一句,“再备些姜糖吧…”
泠月应了声“诺”便退下了,琬溪却又望向了庭院前的雪,已是严冬霜已寒…她轻叹,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待齐卫扬走进来的时候,琬溪正侧卧在榻,身上披着暖被,一手捧着暖炉,一手执着话本,她低垂着眸,眉眼间再不见往日的凌厉和嘲讽,长长的睫毛打在她的脸上,他竟觉得有些岁月静好,竟想此生便这样陪她走过也是一种幸福。
他将身上的貂裘悄悄递予了身后的小厮,未曾想去打扰她。可转眼间,他却又忍不住低喃了声:“婉婉…”那桌上摆在茶旁的显而易见的姜糖,他又怎会看不见,他只是未曾想过她还会将自己的习惯记得如此清楚,也未曾想过自己的心,竟会因为她的一个小小举动而不停颤抖。
听见了齐卫扬的声音,琬溪便将手中的话本放下了,其实,他刚来她便知道了,只是,他不开口,她便也不动。捧着怀中的暖炉,她袅袅行至他的身边,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桌上的茶,戏谑道:“世子不喝杯茶暖暖身子吗?”
他望着她,眼底似乎有着什么在翻涌,他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他坐下,饮了口茶,又捻起一片姜糖,顾自呢喃着:“只是未曾想到你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