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默陌安顿了简睡在自己的房间后,出来看到郭明翰正在阳台打着电话。转身去母亲的房间,把自己的衣物搬出来整理。
“你睡这个房间没问题吧?”郭明翰不知道什么时候讲完了电话倚在门口。
“我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于默陌在说服郭明翰,好像也在给自己打气。
“我今晚先睡客房,不过,明天可能得回趟家,刚才我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一大堆事。”
“临近暑假了,简就先不上学吧,等下学期开学后再去。我明天先去趟幼儿园报名。”
“好,你决定。公司这几天好忙,不过,你可以先放假几天,我允许了。”郭明翰一副上级模样。
“什么时候我请假轮到你批准了?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同级哦。”
“呵呵,随你怎么想,反正公司的事我担了。你就放心休息几天吧。”郭明翰想到刚才电话里嘱咐老陈的事,问于默陌,“回国后开车没问题吧,虽然跟加拿大的交通规则有点不一样,但是应该很快能适应。”在加拿大,因常需出差的缘故,两个人都各自开车上班。
“怎么了,难不成你这个“上级”还可以批准一辆车给我?”于默陌嬉笑着说。
“哦,明天老陈和另一个司机会把车开过来,白色的大众,你不介意吧?”郭明翰认真询问道,他倒也是想了很久,如果送豪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于默陌的个性应该不可能接受。
“你给你自己准备的是什么呢?”于默陌除了这几日常出现的吃惊表情,今晚算比较镇定,还能反问,听一听又是什么够让自己吃惊的事。
“哦,不好意思,我给自己准备了进口悍马。”郭明翰还真表现得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郭明翰,你没有背着我拿我的身份证去借高利贷吧?回个国,有必要债台高筑把自己整个衣锦还乡吗?”
“默陌,我对天发誓,我郭某人不可能干那种行当,把你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再说了,你要有事,简怎么办,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女儿的事。”郭明翰还是一副嬉皮笑脸。
“那好,你给我说说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晚太晚了,我改天跟你细说。这话要说起来估计也要十天半个月。”郭明翰卖起了关子。
“少啰嗦,讲重点。”
“一个故事光有重点多没意思,默陌你说是不是,你看书,你总是要一页一页看,一章一章翻,光了解重点是失去了故事的吸引力。好了,我得回房间收下邮件,你早点睡吧。”
说到工作,郭明翰的认真负责真是超越了一般员工,大家能完成本分的工作就已经觉得可以了,可是他却不停地加班,不停跟上级要求负责更多的事。这点让于默陌吃惊,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他可是表现得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吃喝玩乐场所必少不了他,大学联谊啊,旅游烧烤的活动组织者多多少少都是他。
于默陌收拾完后,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终于从辗转的旅途中放松下来,躺在母亲的床上,想到自己虽然从小到大不习惯与母亲有亲密的行为,但是到了只能睹物思人的时候不禁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多抱抱母亲,只能通过她的旧物去回想两个人相处的时光。
上了大学后,她好像更希望母亲快乐,希望她和自己一样能去享受一份爱情,那种被恋人捧在手心里疼的感觉,那是不同于亲情的幸福。她越来越给母亲腾出时间和空间,更给了成叔叔很多追求的机会,甚至鼓励成叔叔带母亲去出国旅游。大三那年,母亲终于答应成叔叔一起参团去泰国7天游。
旅游期间,她母亲时不时打回电话来问吃饭了没有,睡好了没有,从声音里明显感觉到母亲的快乐,好像住在她心里的小女孩终于蹦出来了,享受着良辰美景,还有一个狂热的追求者。
但是,7天还没有结束,成叔叔就回来了,母亲再也没有回来,也不会回来了。
游玩期间,母亲突发性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撒手在异国他乡。成叔叔很自责地回来在她面前说不该带母亲出去,造成今天的局面都是他的责任。
于默陌当时只觉得天昏地暗一下子失去了知觉。等她醒来已经是在小区的医院里了。身旁坐着的除了满脸愧疚的成叔叔,还有一副紧张的周子渊。
“默陌。”周子渊过来握过她的手。
“我想回家。”于默陌想到刚发生的一切顿时心如绞痛,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是的,她不能哭,这不是真的,肯定是成叔叔把母亲藏起来了,只是为了独占。他实在太可恨,太自私了。
周子渊开车把于默陌接回家,成叔叔则去处理后事。
于默陌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捧起还没有看完的《金融风暴的背后》,可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风暴。父亲是谁,母亲就这么走了,上天为什么就这么残忍让自己孤独。难道自己的出生竟是一个错误。一遍一遍地想,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过,这些年来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周子渊看着她半个钟也没翻过一页,走了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默陌。”他低声地叫着她。
“恩?”她差点忘记眼前这个人的存在。但是眼前这个人会属于自己的吗?自从大二开始交往到现在,一直都瞒着他的父母,即使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也从没有把自己介绍给他的父母。“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让我陪陪你吧。”于默陌关闭自己的内心世界,周子渊也很无助。除了陪着她,也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哦。”于默陌把头抵在他胸前,这般熟悉的味道,可是为什么却让人缺乏安全感。
不知不觉在他怀里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你去泡个热水澡吧,我给你煮点吃的。”周子渊轻轻得拨开额前的头发,温柔地说。
“呵呵,你会煮什么?”于默陌拿过周子渊的手看看,“不像会做饭的样子哦。”
周子渊说完那句话确实一点底也没有,平时煎个鸡蛋都要家里的佣人弄。
“好吧,我打电话叫外卖,想吃什么?”
“随便吧。”于默陌没有胃口。
“那我去给你放水,这个我会。”周子渊吻了下她的额头后往浴室走去。
等于默陌进去开始泡澡后,周子渊打了小区附近的餐馆,订了些粥和小菜。然后无力般靠在了沙发上。看着默陌这样从容,打从心里心疼。从自己母亲口里得知她没有父亲后,就更想要保护她,希望成为那个替她遮风挡雨男人。尽管父母一致反对他们的来往,尽管把小薇气得出国留学,还是决心要和她在一起,什么也阻止不了。所以好好把她保护在臂弯里,不让她去面对自己的父母。或许经过时间的洗礼,又或者他们有一天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的。
于默陌躺在浴缸里,脑子里还是重复着毫无头绪的问题,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存在的理由是什么?上天凭什么要给她这样的遭遇。越想越无力,浴室里因水蒸气让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她靠着温暖浴缸仿佛找到了依靠的港湾,不想醒过来,就这样吧,让自己去见母亲吧,最起码自己不再会感到孤独了。
家里的门铃响了,是送外卖的。周子渊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默陌已经进去半个钟了,还没出来,赶紧去敲浴室的门。
“默陌。洗好了就出来吃东西咯。”
浴室里没有回应。
“默陌。”
还是没有回应。这般寂静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子渊的心顿时害怕起来,转了转浴室的把手,还好没从里面锁住,打开看到的竟是默陌慢慢沉下浴缸的画面,赶紧跑过去,把整个人从水里抱起来,完全顾不及想眼前这个心爱的人完全裸体在自己的面前,马上抱回房间用被单裹住。一直叫着她的名字,“默陌,默陌,你快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子渊啊。默陌……”
默陌在梦里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好熟悉,他说他叫子渊,子渊是谁?
“子渊。”于默陌被摇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
“默陌,你睁开眼看看我,默陌。”周子渊还是一样着急。
终于于默陌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周子渊一副害怕失去她的表情,她才想到刚才自己的轻生实在太幼稚了,难道眼前这个人不值得自己去珍惜吗。于默陌抱过他,深情地吻上了他的唇。
周子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吻顿时平静了下来,想到她竟然敢抛下他而去更激烈地回吻过去,这个吻愈演愈烈,周子渊就要想扯开被单的时候,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突然清醒了过来,不可以,不可以在这种情况,这不是他要给她的爱情。
周子渊用一只手把自己撑起来,另一手抚着她瘦弱的脸颊,
“你以后不可以把我丢下了,知道吗?”
还在为那个吻在喘气的于默陌乖乖地点了点头。
“起来穿好衣服吧。我帮你把头发吹干,这个我也会。”周子渊笑着,他希望他能给她带来快乐和她想要的安全感。
虽然有着周子渊的体贴和关心,但是于默陌还是没有办法去面对母亲不在的事实,等周子渊回去后,她突发奇想母亲一定是把有关父亲的东西藏起来了,母亲是给自己机会让自己把它们找出来,把它们找出来后,母亲就回来了。
“肯定是这样的,母亲一定是故意留在泰国,然后让自己把东西找出来。她不能直接开口跟自己说,是在拐着弯让自己去找。是的。肯定是这样的。东西一定在母亲的房间里。”于默陌喃喃地自言自语。走到母亲的房间开始翻找起来。
搜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打开了所有的整理箱,梳妆台的抽屉,衣柜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待天亮了,回头看看母亲的房间,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床上,地上,到处是被她丢的文件和衣服。于默陌无力得摊靠在床边坐在地上,手里捡起掉在地上檀木梳,这是母亲用了十多年的檀木梳,纹理精致,到现在还能闻到淡淡的檀木香。看到它仿佛就好像看到母亲,坐梳妆台前,认真地梳着一头长发。
待周子渊带着管家把门踹开的时候,于默陌仍低头呆呆地看着这把檀木梳。
周子渊一个晚上睡不着,心里老是放不下心,早上6点左右实在躺不下去了,望望于默陌的家里,依旧灯火通明,难道也一夜没睡。带着疑问跑过来敲了敲房门,却没人回应。本想掉头走掉,应该是睡着了吧。但是,想到昨天晚上她下沉的一幕,害怕的心又提了上来。不行,回头按门铃,按了好久,依然没人开门。顾不了周围还在梦乡的邻居,开始大喊于默陌的名字,还是没有反应。情急之下开始踹门,只怪这门太结实,凭他怎么踹就是纹丝不动。他赶紧回去找来了管家,带了些工具,两人合力之下才把门踹开了,一进去,就看到于默陌呆坐在床边,拿着木梳发呆,再看看一片狼藉的房间,可以想象她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默陌。”周子渊安奈住自己要爆发的怒气走近她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没有,什么也没有。”于默陌抬起头看了看他,失落地说。
“你在找什么吗?”周子渊看到她更憔悴的脸色,怜惜地看着她。
“父亲的消息。没有,我找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于默陌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个丢了重要东西的孩子。“找不到的话,母亲也不会回来了。怎么办?子渊。”
原来这就是她一晚不睡的原因,她还没有接受母亲已经不在的事实。
“走,默陌,我们收拾下东西离开这里。”周子渊经过这两次的惊吓,已经无法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从昨天晚上就想好了,把默陌接到自己刚买的公寓一起生活。为了工作的方便,他用自己工作室赚来的钱给自己在工作室附件买了一套公寓,这两个月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在那边住下了。本来是想迟些再把默陌接过去,看来现在是非离开这里不可了,默陌在这样的环境会让她更钻牛角尖。
默陌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也扭不过周子渊,任凭着他在家里转来转去收拾一些日用品,然后把她横抱起来下楼上车,驱车离开这个小区。一切都那么自然。
那天,他一直把她抱在怀里,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胜过了世间一切言语。
到了晚上,于默陌一个人趟在周子渊的睡房沉沉得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看见了母亲,母亲正笑着推秋千,那秋千上坐着的正是自己,自己欢快地笑着,叫着要母亲再用力一点,要荡得更高,还要再高,但是,随着自己越来越兴奋的欢叫,母亲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秋千并没有停下,相反越来越高,好高,突然间好害怕,拼命地叫着母亲,母亲却模糊得走了。
“妈妈!”于默陌失声地叫了出来,整个人惊醒了。看着着陌生的环境,深蓝的大床,一时之间竟记不起这是哪里。孤独失落感顿时如潮水般涌向了她的胸口,看到闻声过来的周子渊,突然惊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母亲已经离去了。她抱住他开始豪放大哭起来,两手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都深深陷进他的肌肤里,还不时挥舞拳头打在他的身上,痛哭地说,
“没人要我了,父亲没了,母亲也没了。没有人再会要我了……”
周子渊一句话没说,就让她这样掐着,打着,直到她累到并沉沉睡去。终于哭出来了。自己只要好好守候在她身旁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