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着这恶臭味一看,这味道正是从欲要出城拉着粪桶的小板车上传出来的。那味道真让人忍不住快要吐出来。
推着板车的那人也露出头来,大家一瞧。是一个脏兮兮的小老头,只见他全身上下的衣服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破破烂烂的露出里面黝黑的皮肤,他半灰不白的胡须几绺几绺的粘连在一起,看起来邋遢不已。
一听那搜查者的呼叫,吓得他一个趔趄。一只手扶着那小板车才颤巍巍的站住。“官爷……各位官爷,小老儿只是拉粪,拉粪出去浇地。”老头佝偻着背,有气无力的说着,时不时的他还吸吸口水,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疾病一般。
“嚯,你这恶心人的老东西。没看到戒严吗?!还他妈乱闯。”这位大爷被这气味熏得是实在难受,他刚刚才吃完饭前来换班,谁成想会遇到这么一堆黄白之物,还有这么个脏老头。
一手捂着鼻子,一只手赶忙挥了挥。“滚吧滚吧,赶紧从老子这滚远些,老不死的东西……”他嘴里骂骂咧咧,也赶忙让开一条路。
手下人见了有些着急,“头儿,上面说出城的无论是人是兽,都要细细盘查,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可疑的家伙,咱们这检查都不检查一下,怕是有些……不妥吧……”
话还没说完,那头儿伸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打在说话人得脸上甚是响亮。“你他妈瞎啊,这老东西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那行凶者就算伪装,能把自己糟践成这鬼样子吗?你也动脑子想想。”正教训着手下,眼角瞥见那板车从自己身边经过,老头推得是摇摇晃晃,那桶子好像是快要掉下来的样子。惊得他一下跳开,躲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一众人目送那老头缓缓的走远,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只因为那滋味,实在是太冲了,简直冲的有些辣眼睛。
那头儿说的对,没人伪装能如此的作践自己,也没人能如此的惟妙惟肖,伪装手段这么高超。可是杨无善却有这个本事,当年他也在书上看过有关方面的点滴记载,觉得颇有兴趣,便缠着师父教给他。首阳认为技多不压身,正好杨无善有这个兴趣,也就倾囊相授,并且把自己年轻时所学的缩骨术教给了杨无善,这更是让他如虎添翼,能够在体态上模仿的十分神似。
出来时,首阳交给他的包裹里也有着易容的道具。仿佛是未卜先知,杨无善却猜得到,这是师父以防万一为自己留的后路之一,只为了护自己周全。
出了城,杨无善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顿时他如同一只终于从困牢中逃脱的小鸟一样,感叹着自由。
过了一会儿,在已经看不见玉泉关的一条小路上。杨无善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继续着自己去往凤岐山的道路,本来以为这条路会像刚开始那样没什么意思,肯定很是枯燥。可没想到来到了这玉泉城,人人都是看自己不顺眼一样,自己躲着还不行,偏偏有人明目张胆的挑衅。这也算是旅途的乐趣了,有惊无险,他倒是很享受这几日的种种,总比整天闷在苦无居里要好很多……
梅游钧也是几天前刚刚到这玉泉城附近的,无巧不成书的是,他那日也正好在杨无善吃饭的那家酒馆,杨无善听到了那兄弟二人的对话,坐在那兄弟二人不远处的梅游钧也是“看”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位梅公子从小目力超凡,加上家里人刻意培养,所以他有了观唇辩语的本事,也正是这一点他将那两人的话“看”的是一字不漏。这两个贼人让他顿时怒火中烧,正准备找个僻静处出手惩罚他们一番。
这二人竟然也是颇为配合,不紧不慢的赶着路。直到发现了这两兄弟是跟着前面那位冤大头时,梅游钧才明白过来,不然他真的以为这两位为配合自己才来到了这密林中。
梅游钧没有出声提醒那个冤大头,只是悄悄伏在一旁静观事情的发展。他从小听家里人讲述,对江湖事也是耳濡目染,听到了这兄弟二人是为求财而来的,在鄙夷他们的同时他心里也在想,这冤大头还真是不小心,财不外露的道理都不懂,还敢揣着金子大摇大摆的行走江湖。
看了一眼那冤大头,模样倒是生的不错,俊俏是蛮俊俏,可惜好像是个绣花枕头,如果他抵不住二人攻击自己到底是救不救他呢?
他这边还在想些有的没的,杨无善那边已经动上了手。战局发展的倒是很快,眼见着杨无善处于劣势。梅游钧也顾不得思考太多,正准备出手相救。却没成想一瞬间又是形势立变,那冤大头竟然也是有些门道,眼睛一闭像是使了什么阴招。那两个贼兮兮的弟兄俩就身首异处,都到阎王那里报道去了。
梅游钧听到了杨无善那最后一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这冷冰冰地家伙也是个活宝。再一看满地血腥,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他忍不住一声干呕,也管不得暴不暴露了。
杨无善那时发现不好,赶忙全速退走。这让轻功也不错的梅游钧追都没有追上,甚至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这更是激发了他对杨无善的兴趣,无奈实在技不如人,却怎么也追不上那冤大头了。
不过他也没有着急,梅游钧心知肚明。杨无善此时也是强弓之弩,他看到刚刚杨无善颤抖着身子,硬是撑着没有坐到地上。所以不怕他会走远,这晚他肯定是在玉泉城歇息。
所以第二天梅游钧怕错过杨无善,起了一个大早等在这条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可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闲情逸致,快要几个时辰还不见人影。没等他做什么反应,玉泉城竟然戒严了。他心里暗暗的猜测,这一定是那小子造出来的事端,于是也就一边担心着他,一边在原地等着,反正知道他在城里自己也做不了什么,等待是最好地办法。
杨无善正往前走着,忽然发现路边的一块青石上坐着一位翩翩公子,身着白色劲装,他在内心嘀咕,如果此时这公子要是有一面扇子做衬托,那骚包的气质定是被放大几番,走在路上一定引得妇女姑娘心驰神往。
不怪杨无善心里犯嘀咕。只是这青年实在是底子太好,浓眉大眼,面目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颇有神采,他的皮肤十分的白皙,与他的衣服正好相得益彰。就连杨无善也有些嫉妒,自己这一身黑衣却显得这么暗淡,毫无出彩之处。不过这小白脸也长得太像一个娘娘腔了,没有多少的男子气概,像是一位书生秀才,男人的阳刚味不足。找到了这么个缺点,杨无善才算是缓解了心中的郁闷。
他悄悄地观察着那青年,而梅游钧心里也是又气又喜,气的是这小子这么久才露面,喜的是他手段甚多,在重重包围下也能安全突围。
而杨无善此时却是警惕大生,只因为梅游钧心情激动,不由的站起身来跃下石块。杨无善就知道,些人等的是自己。
“兄弟请留步。”梅游钧拱手作了个揖,笑眯眯的招呼杨无善。他的声音有些细,更印证了杨无善对他是娘娘腔的猜测。
“什么事?”杨无善冷着脸,他可知道,这几天找自己的多半没什么好事。
“在下姓梅,名游钧。想跟大侠交个朋友。”梅游钧很是直爽,也不绕什么弯子。
杨无善一愣,这人看着儒雅漂亮,怎么是个白痴一般的人。自己现在说不好听的是个罪犯,也是在逃命的途中。没想到有人竟然来巴结自己?“做朋友?凭什么?你认识我?”
“额,不认识。玉泉城外林子的冤魂你可还记得?”梅游钧有些着急,他对这青年可是感兴趣的很,可他却没想好用什么理由跟着他。
闻言杨无善退后一步,惊道:“原来是你?!”这作为唯一一个目击整个事件的目击者,杨无善更是提高了警惕。
“是我是我,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我与那二人也有积怨。没想到兄弟先出手帮我料理了他们,此次特来感谢。”
杨无善听的将信将疑,“不用了,顺手的事。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认识谁。”说完抬脚准备离开。
梅游钧着急了,抬起手拦住了杨无善。那双手更加白皙修长,像是洁白的美玉般无瑕。“等等,我就明说了吧。我想跟着你走。”
“为什么?”杨无善这次真的有些发火,你这都感谢完了还没完没了的找事,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吃饱的撑的吗?
“唉,我本是富家之后。偷偷练得武艺想要行走江湖,惩奸除恶,没成想家人逼我娶妻,害得我只好逃婚出来,独自闯荡。在下见兄弟武艺高强,想要一路同行做伴。”梅游钧半真半假的说出了心里话,也算是真诚相对。
杨无善看这青年眼神真诚,不像是说假话。“我不信任你。”
梅游钧顿时感觉颇为无奈,我话都说到这了你还怀疑个不停。“至少你在树林里力竭时我没有趁人之危不是吗?”他最后只得这么反问出声。
杨无善哭笑不得,这梅游钧像是牛皮糖一般黏上了自己,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只能说一句:“那就随你吧,想跟就跟着。”说完独自径直走开。
梅游钧得逞,笑的很是舒心。“唉,那你叫什么啊?我名字都告诉你了,作为礼貌你也总得告诉我名字吧?”
前面走着的杨无善没有回头,只是两个字回答:“吴明。”
悄悄腹诽一番,梅游钧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