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战斗停了下来，古寿和士卒们一拥而上，把冯磊和萧翰甘围在圈子里面。冯磊收了盘龙棍，恶狠狠的盯了萧翰甘一眼，不情愿的退到圈子外，站在古寿身旁。
杨继业翻身下马，众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通道，他缓步走进来，在萧翰甘的面前站定。
“如你所愿，刀来！”
杨继业的亲兵赶紧把他的长柄关刀送过来，刀长七尺，通体精钢锻造，重六十斤，刀背紫金，刀口开刃，闪着刺目白光。杨继业伸手接过，刀柄往地上一杵，不怒自威，一股如渊如山的气势自然散发出来。
萧翰甘拉开架势，枪头一点，朗声道：“我萧翰甘向来瞧不起汉人，不过却不得不佩服你。我敬你是英雄，能死在你的刀下也不枉我一生征战沙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杨继业神色自若，缓声道：“萧将军，请！”
萧翰甘铁枪遥点，双目也不再泛红，越发的锐利，精气神不住的攀升，都集中在枪头一点。两个人就那么站在圈子中间，气势却在不断攀升，竟让周围围观的人群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乖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开打我就觉得站不稳了呢？”冯磊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连连咂舌道。
古寿也是叹为观止，喃喃说道：“这应该就是‘气势’吧，所谓气势夺人不过如此了。”
圈子里的杨继业仿佛听到了古寿和冯磊的窃窃私语一般，突然开口说道：“与敌对战，首重气势。气定则神安，方能进退有度，有恃无恐，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
杨继业这一说话，瞬间打破场内凝重的气氛，气机牵引下，萧翰甘铁枪一抖，猛的往前踏出一大步，举枪直刺。杨继业也握刀向前，可就在他一步冲出的时候，整个身体毫无预兆的生生停住了。由极快转到静止，完全的出乎意料，这种感觉让围观的众人心里都霎时难受起来。
处于杨继业对面的萧翰甘更是感同身受，这种极端的转换让他难过的想吐血，整个攻势为之一滞。杨继业抓住机会，闪电般出刀，妙至毫巅的正好劈在萧翰甘的枪头上。气劲迸发，把萧翰甘连人带枪一起劈飞出去。
杨继业并没有乘胜追杀，而是回刀朗声道：“用兵之法，以谋为本，是以欲谋疏阵，先谋地利；欲谋胜敌，先谋固己。”
萧翰甘飞退几步，刚站稳脚跟，杨继业扬刀握柄，一刀袭来。这一刀犹如惊鸿一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端的是千军易辟，所向披靡。萧翰甘大骇之下连忙举枪相迎，就在刀锋将要撞上枪柄的时候，杨继业的关刀诡异的下沉了三寸，躲过了萧翰甘的招架，划向他的小腹。
萧翰甘立即扭腰转身，滚浮于地，堪堪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刀。萧翰甘惊出一身冷汗，他腹部的皮甲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刚刚若是慢了一步，少不了被开膛破肚。
杨继业继续道：“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营而离之，并而击之。”说罢脚下如闲庭信步一般，手上关刀挥出如山刀影，层层迭至。
立足未稳的萧翰甘左挡右支，步步后退。杨继业如影随形，不断压迫着萧翰甘辗转腾挪的空间。
“非必取不出众，非全胜不交兵，缘是万举万当，一战而定！”
杨继业说话间，已经把萧翰甘逼到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前后左右都是刀风呼啸，刀光纵横。
杨继业刀刀深谙兵法之道，古寿等人看的是目不转睛。他从来不敢想，刀竟然能使成这样。这一战看的他是热血沸腾，好像冥冥之中给他敞开了一扇大门。
萧翰甘现在已是满头大汗，杨继业的步步紧逼也激起了他的血性。只见他铁枪一收，气贯双臂，精钢的枪身竟被他压出了一个弧度。手劲一松，人随枪走，抱着与敌皆亡的必死意志，洞穿刀影，刺出这有去无回的一枪。
围观众人见这一枪刺出，都忍不住惊出声来，都为杨继业捏了一把汗。
杨继业面色凝重，关刀在他手中好似化作了一缕青烟一般上下翻飞，犹如鴷鸟啄木一般无数次击打在萧翰甘的枪头。
“萧翰甘要败了。”古寿说道。
在杨继业连消带打之下，萧翰甘枪势为之一衰。杨继业顺势一引，一步踏到萧翰甘的身侧，与他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关刀一转，刀刃沿着萧翰甘的左胸一直划到右腹。
“勇怯在谋，强弱在势。谋能事成则怖者勇，谋夺势失者则勇者怯。”
杨继业说完收刀，朝着古寿走过来。他身后的萧翰甘艰难的转动脖子，还想回头再看一眼。无奈整个前胸鲜血迸裂，他的身体倒在尘埃，再也站不起来。
所有士卒都兴奋的欢呼起来，而那些放下武器的契丹骑兵则是恐惧的低下头，望向杨继业的眼神里充满敬畏。
杨继业来到古寿等人身边，把刀交给亲兵，说道：“我以兵法入刀，于沙场之上浸淫十余年，略有小成。希望今日之战对你们能有所帮助。”
古寿连忙施礼道：“杨大哥刀法犀利，浑若天成，让我们看的是目眩神离，收获良多。日后有所成就，必是拜杨大哥所赐。”
杨继业笑着道：“古兄弟，我观你用兵，也是深得兵法之精义，我这点东西你若是看得上尽管拿去。所谓大道同源，兵法、刀法或是世间一切法，高深之处都是自然之道。古兄弟天资卓越，我希望能别出机杼，创出自己的杀敌之法。”
“姐夫，姐夫，没想到的刀法这么好，都快比得上我爹了。”折御勋跳过来激动的说道。
杨继业笑了笑，看看早已大亮的天色，对士卒们高声说道：“大家打扫战场，收拾装备。敌人的尸体就地焚烧掩埋，自己兄弟的尸体带回关内。”
旋即又对古寿说道：“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一会儿你们换上契丹人的甲胄，骗取河阴不是难事，不过再往北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云中自从被契丹人占领之后，被其设为西京。不但城防齐备，而且驻兵精锐。你们只要能过了云中，那大草原上任你们驰骋，如果你们过不去，那就再回来，我在雁门关接应你们。”
“多谢杨大哥提醒，我们知道这一路会历尽曲折，早有准备了。纵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有胆子闯一闯！”古寿坚定的说道。
“好，那我祝你们此去旗开得胜！”
古寿带着全军沿着大路一直往北奔驰，大家都换上了契丹骑兵的甲胄和头盔，举着萧翰甘的旗号，从远处看还真分辨不出来。
冯磊御马来到古寿的身边，与他并行而驰。
“小古子，还有多久才到河阴啊？”
“杨大哥说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连个城影子都看不到？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没错，没错。云中境内是个大盘谷的地形，河阴与云中相邻，地势较低。等绕过前面那座山，差不多就能看见了。”
“哦，折御勋！怎么会是你？”冯磊惊得高喊道。
古寿连忙拉住缰绳，也惊得长大了嘴巴，问道：“你怎么跟我们来了？”
原来刚刚回答冯磊的正是混在队伍里的折御勋，古寿他们一离开雁门关，就是一路狂奔，没想到给了折御勋混进队伍的机会。只见他抬了抬头盔，露出他那张英俊的面容，笑着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打赌输了，以后就在你们队伍里入伙了。你们可不能反悔啊！再说了，我从小在西北长大，这里的路我都熟。有了我，你们以后就少走很多冤枉路。”
古寿紧忙摇头道：“这怎么行，你偷偷跟来了，杨大哥和你姐姐该有多担心？你还是回去吧，我们这一路上很危险的，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我们怎么担待得起？”
折御勋满不在乎的道：“我走的时候已经留下书信了。我姐夫现在肯定发现了，他要是真的不让我跟你们走，这会儿早就派人快马追上来了。”
其实大家对这个没有架子的折家子弟还是很有好感的，再加上年纪都相仿，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在一起却颇为相投。古寿看到大家都在望着自己，眼神里都带着一分希冀。
“好吧！如果到了河阴，杨大哥还没有派人来找你，那你就跟我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