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碧侧转过来，对视男人的眼睛，“你等了五年。”
“是。”
“为什么？”
“你。”
“我说过，我们不可能的。”
“嗯。”
颜碧默了默，决定来一剂重料，“就算被你这样对待，我也不会感动。”
“好。”
好什么好！
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
颜碧面上有一瞬狐疑，尽管很快消失，还是被齐晏看在了眼底。
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想笑。
大概是，少年从未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吧。
于是他继续保持沉默。
颜碧揉了揉太阳穴，下最后通牒，“你不说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想走？
齐晏条件反射地将人抱紧，心头弥漫起薄怒。
明知道他等了多久，竟然还是可以轻易就这么离开！
越想，越是忍不住周身都泛起凉意，他张口问，嗓子都变得喑哑，“颜碧，你告诉我，时至如今，你还是没有半点动摇，是吗？”
颜碧静默，许久才答，“齐晏，有时候探究得太彻底，伤人伤己。”
又是好一阵安静。
半晌，齐晏才无奈地苦笑道：“你果然还是这样，一点儿余地也不留。”
他想要的，那连半点希望也不会给。
该觉得难过的。
只是过了这么久再听到，却有些恍然，这回答，是不是另有他意？
“颜碧，你告诉我，拒绝我拒绝得这么彻底，除了想让我放弃，也是不希望我一直这样难受，对不对？”
这家伙怎么……
颜碧微惊，却神色不动，“你与我无关联，如果你觉得是，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心软。”
颜碧的身体有霎时间的僵硬。
齐晏像是忽然得到了慰藉，搂着他轻声细语，又恢复成了温润自信的模样。
“说你心性淡漠，却不是心如磐石，颜碧，你藏得最深的不是别的，是你的心软。”
“唔，也不能这么说，你从来都没有藏，你的心软，谁都看得到，所以知道你心性的人才会觉得这是一种伪装。”
“殊不知，他们都被你毫不伪装的伪装给骗了。”
“因为自己心软，所以表现出来的模样才会温柔和煦，会有足够的耐心和韧性，去对待你亲近的人。”
“淡漠也好，薄凉也罢，都不过是对外人而已。”
“颜碧，你说，我说得对吗？”
怀里的少年僵着身子，像是绷紧了的弦，稍不注意的话，要么断开，要么出箭。
齐晏将自己温暖的躯体贴上去，牢牢靠着少年的身子。
仿佛在这样的体温下软化，颜碧渐渐放松，转过来的时候已是微笑如花，“齐晏，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他唇瓣上还有伤痕，笑起来的时候却更为清艳，“没错，你说得很对，可，那又如何？”
“我不喜欢你啊。”
即便是心软，也无法让自己答应，留在不喜欢的人的身边。
胸口酸胀着疼，齐晏却连动怒的迹象都没有，只是温柔浅笑，“没关系。颜碧，我不会强求你喜欢，但是同样，你也不能强求我离开。”
这是他的底线。
颜碧唇角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
眉目间烟岚淡雅，“随你。”
齐晏想要做的事情，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何况摊牌了，他也懒得再多揣测。
闭关五年修身，现在出来了，他可不想再逼迫自己修神。
对这个回答，齐晏很满意。
人已经近在咫尺，也不抵触他的靠近，比起前五年，哪里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颜碧既然说了随他，那当然是要好好地，付诸行动了。
山中无岁月。
日出日落，月升月降，寒来暑往，四季轮转。
静好得令人心仪。
如果没有这个粘人的家伙，颜碧想，他很乐意慢慢欣赏。
“阿碧，你看这个……”
“齐子卿，”颜碧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森森，“不要跟在我后面。”
男人身量高挑，面容俊逸，一双眼如丹凤斜飞，素白的长衫衬得他清华非常。
对上颜碧十分不友好的目光，他始终含笑以对，“阿碧，我只是恰好和你走同一条路而已啊。”
颜碧冷哼，“是么？怎么不见以前也这样？”
齐晏摸摸鼻子，“这不是没见到阿碧么。”
情话说得真是令人想鼓掌。
颜碧干脆闭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就飘然飞起，迅速消失在齐晏视野中。
后者被他这个举动惊得一愣，再想追赶上去已经来不及，只好叹口气，暗想下次可不能这么大意，让阿碧逃了。
于是知错就改的齐公子很快成为颜碧最不想见到的人。
没有之一。
从那次他出其不意避开之后，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能甩掉粘人的家伙，骂不得打不得，实在是很棘手。
何况五年后不比五年前。
严蓝对这个一心拐人的家伙虽不满，但也默认了他留在颜碧身边；
严淼那个小家伙早就被收买了，一看到小叔叔和齐叔叔在一块，很自觉地就不去打扰，还会在旁边偷笑。
不得不孤军奋战，颜碧火气再大也是散了个干净。
严蓝找他问过，“阿碧，究竟是不喜欢齐晏，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
他摇头，没有给出回答。
颜碧很矛盾。
若说对齐子卿很讨厌，是假话，可他也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是他矫情，要是能确认自己喜欢对方，早就没这么多波折了。
然而就是清清楚楚。
不喜欢。
颜碧不喜欢齐晏。
“虽然知道你不会敷衍撒谎，但是阿碧，这么说出来，真的不是有意打击我吗？”
再次被心上人坦承不喜欢，就算是内心强大如齐晏，也很难形容那一刻，心里闷涩又堵塞的感觉。
嘴角挂着苦笑，他道：“不如这样吧，在我没能成功之前，你什么也别告诉我。”
“即使没有半点用，至少也让我有个盼头。”
“好么，阿碧？”
成熟俊逸的男子，大概从未这般恳求过谁，脸上的苦涩未褪，却也带了点赧然。
颜碧默默地看着他，然后点头。
心情很微妙。
混杂着三分无奈，还有三分——同情。
颜碧想，自己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为什么不动心，大概与原主有些关系。
任务其实已经快要完成了。
只差那一星半点儿。
差的是什么，颜碧大致猜测了下，只是还无法完全确定。
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
